《新世界淘金者》白日梦人

7、第五章适应

　　风城的城市构成显得异常纯粹而分明，每个区域都承载着其独特的角色与风貌。南区，作为城市的一隅，是名副其实的贫民区。这里街道狭窄，房屋拥挤，生活设施非常简陋，这里的居民们大多过着朴素的生活，日常就是大混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区，这里是风城的新城区，高楼大厦林立，豪华轿车穿梭其间，作为金融中心的北区生活的都是中高阶层。

　　而西区是过去的中心，在四十年代之前，这里是工业中心，风城的绝大多数化工厂、钢厂甚至军工厂都在西区的南面，但后来许多荒废了。而西区的北面，最早的时候英国人在这里居住，因此西区有许多老庄园，过去这里歌舞升平，但随着1940年的大灾难和城市中心的转移，不管是工厂还是庄园都荒废了，只有很少的老派富人会生活在这里。

　　最后的东区，这是现在真正的富人区，包括市长，这里聚集了全风城的新钱老钱。这里的人口数量最少，但每一寸土地都显得尤为珍贵。这里的别墅错落有致，建筑风格各异，但都无一例外地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品味。东区不仅环境优美，绿树成荫，空气清新，而且基础设施也极为完善，无论是教育、医疗还是娱乐休闲，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

　　而唐人街属于城市西北的位置，沿着王子街往北，就可以到达。这里距离CPD的总部有一段距离，但也算是安全的，步行也消耗不了太多时间。

　　仅仅是站在牌楼外面就能感觉到唐人街的热闹。就像绝大多数的唐人街一样，在阳光变得昏暗的时候才是一天中生意最火爆的时刻。

　　唐人街的入口是以红黑绿三色为主的三间四柱高大牌楼，它矗立在那里，隔开了两个世界，见证了无数行人的来来往往，也迎接每一位踏入这片繁华地带的访客与归者。

　　顺着灰色的抱鼓石和高大的红色立柱，青绿色的梁上画着得是两条飞龙和祥云等各式各样的吉祥图案。两条飞龙在云中翻腾，它们的身姿矫健，金色的鳞片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真的活了过来，正欲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在牌楼的最上面精美的斗拱结构和错落有致的黑色瓦片。梁于瓦之间的就是写着“唐人街”的牌匾。

　　方正的汉字让艾莉森感到了安心，她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往里走。她明白，她必须得开始新生活了。

　　“吱呀——”一声，艾莉森推开了门。

　　“我回来了。”

　　“新工作怎么样？”

　　“除了招待的不是好人，别的都还好。”艾莉森一边按揉着自己的额角，一边关上了门，“为什么那家餐厅有那么多□□客人？”

　　“听说是因为那附近较大的那个□□是华裔老大，他很喜欢你工作的那家餐馆的食物，甚至连带着不允许手下的人对华裔下手。”卢卡对艾莉森解释，他正挪动自己的被褥给艾莉森让地方。

　　卢卡的出租屋只有一间卧室和卫生间，所以这几天卢卡都是睡地上，跟他那些多长时间也不见翻动的杂物一起，尽管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说话也喜欢打听艾莉森的私事，但是确实给艾莉森提供了很大的帮助，现在正值冬天，前不久的黑雪虽然下了就立马消失了，但是从那天开始温度就一天比一天低，今天白天在有大太阳的情况下也起码零下十几度，虽然出租屋有点漏风，供暖形同虚设，但是那也比出去流浪要好得多。事实上，艾莉森最近上午去餐厅上班的时候就在路上碰见了好几个前一天晚上冻死的。

　　“他们能分得清华裔和其他亚裔？”

　　“不知道，其实我也分不清，但是他们的老大是华裔，也许他们有什么技巧呢，不过也许他只是让手下记住了餐馆的店员的长相。”卢卡摇摇头说，“浴室没有热水了，今天又停水了。”

　　“没事，明天再烧好了。”

　　艾莉森没脱衣服就躺进了被子里，她翻动身体把被子都掖严实，只留了半个头顶在外面，很快就蜷缩着睡着了。

　　“艾莉森？你已经睡着了？”

　　卢卡侧着头往床上看，他没想到刚刚还在说话的人这么迅速就睡着了，但是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只好又躺好准备睡觉。

　　从那天遇到这个亚裔的姑娘他就在观察她了，正如艾莉森说的，她失去了记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对自己的过去只有模糊的记忆，她不记得自己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出现在那条街上，艾莉森能回想起来的记忆只有那个弟弟吉米，也就是詹姆斯。

　　吉米是艾莉森对詹姆斯的爱称。据艾莉森说得，他们两个是双胞胎，从小一起长大，应该是比父母还亲密的存在，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甚至心灵相通，所以艾莉森最早想起来的就是关于詹姆斯的。

　　但是艾莉森对父母几乎毫无印象，她在第一天还在说他们姐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之后又说过他们也许有父母。

　　头部受伤导致的失忆会这么严重吗？

　　第二天艾莉森起床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今天已经十五号了，她住进卢卡的出租屋已经一周，生活勉强算上了正轨。

　　她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半，餐馆不提供早饭，因此艾莉森不用早起，但她晚上回来就已经两点半了，这点睡眠还是完全不够的，而且光是路上她就得浪费将近四十分钟，没有交通工具她只能步行去唐人街，这样的条件之下，她还要面对□□顾客一整天。

　　而且起床甚至没有热水洗漱。

　　艾莉森反复拧动开关几次，终于想起来这破出租屋昨天又停水了，别说热水了连凉的都没有。她敢打赌，肯定是因为天气太冷管道冻住了，风城北区的基础设施和实在是太烂了，但是不管是市中心北部的湖滨区还是东区湖岸大道的富豪区，她一个都进不去。

　　得为了和弟弟一起住进大别墅努力！

　　没法洗漱，艾莉森只能就这么出门。她仍然步行去唐人街，路过报亭的时候习惯性的购买上一份晨报。

　　虽然艾莉森并没有太好的语言天赋，但是她本身就有一定的英语基础，到现在阅读报纸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费劲了。于是她也发现，风城的报纸极其荒谬，这里有很多报纸都采用了一种离谱的排版。

　　比如说《晨间日报》，这是一家受众非常广的报纸。一份报纸有两页纸，但是并没有叠在一起，它的内外完全不同，外面的四面都是规规矩矩的官方用语，内容涉及经济和社会新闻等内容，而里边的四面充斥着各种俚语黑话以及凶案的内容，偶尔两个部分有重合的内容比如产生社会影响的凶案或者希金新闻，但是同样的新闻写在内外两面却是不同的写法。

　　类似的问题在其他报纸上也有体现，也就是说，风城的报社为了让更多人购买，一份报纸直接拿捏两种完全不同的客户群体。属实是对其颗粒度，找到一个抓手，聚焦行业垂直领域，打出一套完美的组合拳。

　　艾莉森之前只注意到了各种凶案，跟看八卦一样挑能看懂的看，他看不懂什么股票啊之类的单词，因为只看懂了用非常简单的单词写着的里头那些东西。而报纸内页针对的就是文化水平不高的人群，用最俗套简单的单词写出近期的事件。

　　要不然说多跟人交流更容易学会新语言，艾莉森短短几天就看懂了将近一半的报纸内容，她肯定这些内容就是专门给受教育率不高的人群看的，这些报纸的编辑简直就是销售鬼才。

　　艾莉森折好报纸继续往唐人街走。等她有点累还有点出汗的时候才到了餐馆。

　　“小森！”老板热情的给艾莉森打招呼，叫人的时候使用的是中文，“从旧城区来这里还是有点儿远，要不然你就住在店里吧。我把四楼的杂物室收拾出来，那儿虽然是个阁楼，但是住得下起码三个人呢，而且有暖气，那是我们家老李以前装的，当时我老觉得没用，嫌他浪费，现在正好使得着。”

　　餐馆的老板是三十多年前来这里的女华裔，名字是王胜男，今年有五十多了，性格豪爽，她的店里几乎都是华裔店员。

　　王胜男是个一看就风风火火的豪爽女性，她既不高也不瘦，是典型的华夏中年女性形象，喜欢骂自己的老伴和夸出息的儿子。虽然她是老板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围着围裙，那围裙还是买东西送的，她格外中意。

　　老板看艾莉森可怜愿意收留了艾莉森，大概也是见识多了，并不担心艾莉森目前是黑户的问题，甚至愿意日结工资，到今天艾莉森也干了几天了，还算得心应手，连带着口语也进步了。

　　“那太麻烦您了，王姨。而且我还有个弟弟。”艾莉森摇头，拒绝了老板的善意。

　　她把报纸放到前台的桌子上，准备开始干活。

　　“那就让小吉也住进来，我自己住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王胜男说话很快，但是因为是母语艾莉森听着完全没有障碍。

　　“算了，这是你的决定，不过我随时等你来。”

　　王胜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她走到艾莉森面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干燥也很温暖，她手上有明显的硬茧，显然是习惯于劳作导致的。艾莉森记得自己曾经被这样的手握住过，尽管过于亲密的动作让她有些不习惯，但也并没有躲开。

　　“嗯，谢谢您。”

　　“用不着说谢谢。”

　　王胜男摇摇头，这时她忽然注意到放在前台桌子上的报纸。折起来的报纸最上面是说前几天的凶案的，就是那起残尸邮寄案。这个案子在报纸上所占的大小比起刚发生的时候要小很多，报纸上只有小小一张照片和最新案件进度，嫌疑人范围确定为旧城区。

　　王胜男在风城半辈子，她看英文快得多，很快就看完了这个板块的全部。艾莉森听见她“啧”了一声，用方言骂了句“都是吃干饭的玩意儿”。

　　她身上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大力拍着桌子骂CPD用着纳税人的钱过逍遥日子，一个个比谁都会享受，到了干正事的时候跟耗子一样，一点动静就跑的不知道哪去了，说着说着眼睛也湿润了起来。

　　艾莉森一下慌了起来，手足无措不知道干什么，她像是完全没想到一则新闻让王胜男反应这么大，但很快她意识到什么，她发现王胜男和报纸上那张黑白照片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她知道王胜男有个儿子，但是这几天一直没见过。

　　艾莉森立马把报纸翻了个面，一边陪着王胜男骂一边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