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淘金者》白日梦人

5、第三章CPD

　　“税金小偷。”

　　尽管脖子上的刀已经划破了一层皮肤，血腥味钻进鼻腔，面对死亡威胁的艾莉森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但她还是小声骂着，把自己的不满释放出来。

　　正把刀架在艾莉森脖子上的大胡子男人也听到了艾莉森的话，此时他额头上有一层汗，但根本顾不上，他一边拿枪指着CPD的警员，一边大声嘲讽。

　　“如果你死了可不怪我，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他们不肯放过我，这个世界也不愿意放过我。”

　　“给我去准备离开风城的车！否则她就会死，是你们杀了她。”

　　男人说话的声音非常颤抖，虽然吵得挺大声，唾沫乱飞，听起来比艾莉森还要紧张。他握着枪的手不断挥舞，显得像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他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来抢劫希金的，太平洋大陆没人不知道风城是储备希金量最多的城市，为什么贪心的风城人不愿意把希金交出来。

　　他想表达的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很遗憾，周围的人不管是围观者还是警察几乎都是受益者，因此他们并不在乎，包括人质。

　　“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是你，你才是杀人犯，还犯下了抢劫罪绑架罪以及引起社会恐慌的罪行。”

　　当个人或其所处群体感受到被社会边缘化、忽视或伤害时，很容易产生绝望情绪，进而产生报复社会的心理。希金在新世界是比石油还重要且稀少的资源，尽管没有希金不一定必死无疑，尽管没有希金人类也可能因为各种意外突然死亡，尽管连希金可以拯救受珲豪影响的人之一观点仍然是科学假说，但还是有很多人为之疯狂。

　　可在对死亡的畏惧下，他们什么都顾不上，比起思考，最先涌上心头的是情感变化，情绪成了愤怒。破坏和抢劫救命资源也成了他们表达不满和愤怒的一种方式，他们希望通过破坏社会的基本保障来引起关注或发泄情绪。

　　这在新世界来临的三十年里太常见了，风城人更是见得多了，尽管警员们拉起来警戒线，还是有许多人留下远远地看热闹。于是在这场戏剧一样的劫持里，疯狂的罪犯，荒唐的警员，沉默的观众，连带着可怜的主演一起登场了。

　　今天的天气是非常好的，明媚的自然光跟剧院里的打光不同，但即使没有灯光师也把所有观众的注意吸引到了舞台上。

　　“为什么总有坏人在伤害别人的时候说着什么‘我不想这么做’呢，是因为……”

　　“少给我废话，否则老子杀了你。”

　　艾莉森把男人惹急了，他明白自己被挑衅了，被风城挑衅了，不管是人质、围观群众还是警员都在嘲讽他。

　　“臭外地的还想来风城要饭。”带队的队长骂了一句，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在刺激犯人，“人质别说话，如果被误伤CPD概不负责。”

　　他的视线往路边的建筑窗户里飘了一下，没拿枪的手悄悄打着手势。

　　艾莉森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仍然想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她握了握发抖的手，很显然她并非不害怕。她手里那份报纸被捏的发出了声响，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紧张的时候思维发散和话多的问题。

　　“把责任推出去就能心安了对吧。你只是被生活所迫，现在找工作很难，房贷车贷还不上，被银行当做失信人员拒绝贷款，找不到工作也谈不上女朋友。生活已经很累了，还要随时面对生命威胁，明明风城拥有那么多希金，政客们富商们宁愿把希金用在装饰路灯上也不愿意把希金送给需要的人，那破路灯又不是他们的棺材，出门坐豪车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逃票来风城的人活得多艰难……”

　　“闭嘴，臭丫头，否则我杀了你。”

　　艾莉森输出被打断了，但是她稍微缓解了自己的紧张。她的英语有口音，这一大串话里还掺杂着她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而使用的普通话，以及因为紧张脱口而出的方言。被当做人质劫持这事实在太刺激了，她原本心跳又快又喘不上气，但是大骂一通让她稳定了很多，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和这个男人的体型差很大，极度紧张情况下对方的力气要大得多。

　　虽然骂是骂痛快了，但艾莉森也不是纯纯过嘴瘾，趁着这会儿功夫她已经把藏在袖子里的刀握住了。这原本是她用来防备卢卡的，没想到用在这里了。

　　“嘴上说着不愿意伤害别人，但实际上只是用同类的血来获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好像谁欠他什么东西一样。难道说出来‘是他们害死了你’就可以把罪行推脱了吗？说到底也只是自我安慰，只要给自己一个借口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你这是病，得……”

　　“妈的，你个该死的表子……”

　　男人终于被惹急了，他高举起手里的刀就要捅下去，紧接着就是第一声枪响，男人惨叫着，紧接着第二声枪响响起，男人短促地哀嚎一声彻底倒下了。

　　“天杀的税金小偷。”

　　艾莉森骂着，把刀拔了出来，她手里是一把底部宽顶部细的拆信刀，大概十公分，金属的材质上有些锈迹，这把拆信刀并不锋利，刚刚捅进了一个成年男性的腹部。

　　而那两声枪响是来自狙击手的枪击，第一枪打歪了，直接蹭着艾莉森的脖子就飞到了地面上，第二枪中了。

　　艾莉森跪在地上大口呼气，虽然她很清楚自己想反杀是个极度危险的事情，但是谁能想到捅刀成功了却被狙击手背刺，差点就被双杀了。

　　原本就被刀划伤的前侧脖子还流着血，侧面有一道撕裂伤，皮肤的边缘都焦了。

　　这道子弹的伤可比刀造成的严重多了。而且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和死神擦肩，除了□□上的痛苦还有心灵上的痛苦，那一瞬间她眼前好像出现了吉米的身影，亲爱的弟弟在朝她挥手……

　　等等，吉米！好像不是走马灯！

　　艾莉森猛地直起来上半身，看着被警戒线挡在远处的人群，她看到一个黑发的青年，长得不高还瘦，他正担忧的看着这边，但是被警员拦住了不能过来。

　　那个看起来是队长的人指挥着警员们收拾尸体，他自己则带着负责医疗的警员走向了艾莉森。

　　“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您现在需要去警局一趟，我们需要您的笔录，当然您的伤也会得到完美处理。”

　　“我需要补偿金。”

　　“当然，只要您提供身份证明和银行卡号，九十个工作日内CPD财务部门就会把补偿金打过去。”

　　那个队长看着还算正直，大概是因为面对一个女孩所以尽量温柔地微笑，但刚刚说着“不要伤害希金”和“臭外地”的就是他，因此艾莉森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CPD位于王子街20号，距离市政府厅非常近，在社会混乱的时期市政府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风城一直存在非常严重的□□问题，疯子还多，所以政客们出钱让原本在另一个街区的警局搬动了王子街，据说旧址依靠警局留下的东西改建了银行。

　　除了财政和后勤等常见部门，CPD大致由三个重要部门组成，分别是凶案部门、重案组和快速反应小组，其中所有的希金问题都由快速反应小组的特殊应对小队负责，克里斯就是这支小队的队长。

　　风城的希金有很多都来自于凶案，因此克拉斯的小队是整个警局接触凶案最多的，听起来他好像是什么明星警员，但实际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的特殊应对小队成员都跟后勤差不多。

　　表面上说只要和希金有关就是他们的活，但凶案第一线的并不是他们，也到不了他们身上，他们并不查案，警方调查中真出现希金的时候，等他们到现场淘金者也就到了。

　　等淘金者拿到了再和警局分配，表面上特殊应对小队参与全程，可以捞尽油水，但事实这里面几乎没有特殊应对小队的事，他们负责最多是在后勤和财政分配含希金制品时帮忙，在快速反应小组需要的时候帮忙，还有去淘金者家族那里运输东西。

　　简而言之整个小队都是纯粹的闲职。

　　但是他们拿的还是快速反应小队的工资，虽然油水不多，但溜溜缝还是可以的。也就是说，艾莉森骂的税金小偷还真没骂错。

　　甚至今天运输还出问题了，七八个人的小队让一个臭外地的抢了。

　　“姓名。”

　　“艾莉森·乔。”

　　“年龄。”

　　“二十一。”

　　“你有二十了？”

　　克拉斯看着艾莉森的脸，她现在已经包扎好了，单看长相不怎么像二十岁的人。不过她是华裔，长得还不高，再加上一点营养不良，显得小也是正常的。

　　相比起年龄，其实克拉斯更关注艾莉森的精神状态多一点。虽然问什么艾莉森就答什么，但是她始终僵坐着，上半身坐得很直，手放在膝盖上，并且始终没有眨眼。也许是因为刚刚发生的意外，又或者单纯的因为被带到了审讯室做笔录，导致了艾莉森处于这种不自然的紧张状态。

　　“住址。”

　　“旧城区第一街区55号。”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但是艾莉森用简短的词句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租房？刚刚警员说你身上没有身份证明。”

　　“我是受害人不是犯人。”

　　“没有身份证明我们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同伙或者偷渡者了。”克拉斯说。

　　“我失忆了，前几天撞了头。”

　　她的旧伤还没过，新伤又找了上来。艾莉森伸手想指自己头上的绷带。但刚抬起来又放回去了，克拉斯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

　　艾莉森蜷缩着紧并着腿，似乎是很冷。

　　现在已经黄昏了，审讯室有一扇窗户，在艾莉森身后，但是夕阳的光没有照到她身上，全都撒在了地上。

　　“失忆了？那就是黑户，失忆了也不应该把身份证明都丢了。”

　　“你们不是也把希金丢了，警局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民众的税收倒是吃得干净。”

　　就像之前被当做人质时一样紧张但口无遮拦的情况再次出现。虽然话里带刺，但是她的眼神是僵直的，始终看着正前方，然后输出自己的情绪。

　　艾莉森仍然为被挟持的事耿耿于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糟糕体验，也算是涨了见识了。尽管她在风城从来没有交过税，但今天这事实在是太离谱了，就跟运钞车被打劫了一样。

　　“乔小姐。”

　　克拉斯并没有介意艾莉森的话，类似没有礼貌的话他听得多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小姑娘说的，他的脾气算的上是很好的，只是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不舒服。

　　“虽然风城对于黑户管制并不严格，但是我认为在警察面前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我没有驾照，不上学也没有工作，出生证明也不会随身携带，你去医院查查说不定能查到我的就诊记录，最好是精神科，因为我最近总有种没吃药的清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