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淘金者》白日梦人

2、回忆曲1

　　2002年入夏后的第一个周一，今年的夏季比以往温度要低。我们奉教父之命，开始写他的母亲艾莉森·乔·巴罗那和舅舅詹姆斯·乔·巴罗那的故事。我和比利兄弟——他们是我的两个助手，我们都曾为这两个人写过报道，可尽管如此我们对他们还是不够了解。
　　太平洋大陆的风城是个新世界最具代表的伟大城市之一，无数足以载入史册的记者船长和作家都出生在这里。但风城最具代表的人物，无疑风城最大帮派巴罗那帮的先代教父，也就是詹姆斯先生。
　　毫无疑问被委派这样的工作让我们三个都害怕了，难怪社长和主编在我们接收这个任务之后总是提及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就放个假跟要涨工资的话。当然，现在我们谁都跑不掉。
　　于是我们整天待在工作地，还好密歇根大道 435号附近有很多餐饮供我们选择。
　　事实上，在教父提出希望《环岛日报》的人把母亲和舅舅的生平写成回忆录的时候，我们都是震惊的，但是在社长再三警告我们别说别问的时候，我们只能看着账户的余额装作聋子和哑巴，在家族派来的保镖的保护下创作，所幸那些保镖并不会看我们写下的东西。
　　尊敬的教父更是个善良且大方的人，他并不介意我们写出的一切无理内容，甚至为了这份真实给单独给了我和两个助理一份不菲的小费。
　　诚实的说，风城的大部分人对艾莉森女士的了解都格外少，比先代教父少得多。除了淘金者只有我们这种总是跟淘金者合作的记者能了解到这样的人物。尽管我们与这位年过半百的女士也只见过几面。
　　艾莉森女士在詹姆斯先生死去后的这两年都待在疗养院，即使我们想探究更多的事件详情也无法见到她，尊敬的教父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母亲养老，于是我们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阅读巴罗那家族交给我们的资料。
　　家族在我们三人被委派任务之后给报社送来了几个格外大的纸箱，那里面是一大摞日记和无数旧报纸和乱七八糟的文件。那些日记没有标注日期，但我们能看出来都是属于艾莉森女士的。
　　虽然教父说是为两位记录故事，但是我们从这一大份资料还是能感受到的，他真正想记录下来的是自己的母亲。
　　我们从各种报纸和日记中真正认识了这位女士。
　　艾莉森和詹姆斯年少的时候一起住在唐人街，詹姆斯那时候给一家叫谷雨的餐馆打工，姐弟两个住在这家餐馆的杂物室和阁楼里。艾莉森原本也在这干活，但是后来遇到了王子街的淘金者老大，即便如此被资助上学之后也经常回到这家餐馆——如今谷雨已经是唐人街最出名的老餐厅之一了。直到他们在西区的老城区买下一栋房子才离开那家餐馆。
　　另外有件事我们注意到，艾莉森和詹姆斯都是纯正华裔，过去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至少应该是混血，但是那些日记里我们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东秦华夏国的文字，不管是字体还是语法使用都显示这是母语使用水平。并且在第一本日记的结尾写着“我们曾被抛弃了，从此只剩下了彼此”，因为我们猜测他们的父母在海洋还没那么危险的时候从东秦偷渡到了太平洋大陆，但是后来他们都死了。
　　严肃的说，在看过所有日记之后，我们认为艾莉森有严重的恋弟情节，她的日记对父母只字未提，写教父的内容也很少，剩下的通篇都是詹姆斯，她在日记中管弟弟叫做吉米，并且几乎是在日记里歌颂詹姆斯所做的一切，这种情况只有第一本日记不明显。当然，因为日记没有日期甚至时间线有些紊乱，我们也只是根据报纸记载和内容分析推测出了日记本的时间顺序。
　　除了家族提供的这些资料，我们还做了其他调查性的工作，目标就是为这对全城最扑朔迷离又充满传奇色彩的姐弟写出完美的人生传记。
　　但是由于各种不可抗力，我们选择把重点集中在姐姐艾莉森身上，而不是我们更了解的巴罗那家族缔造者、最神秘的最具影响力的淘金者成员、伟大又值得尊敬的先代教父。
　　艾莉森二十岁时就被当年的王子街的淘金者老大认作了义女，这件事作为花边绯闻被记录在八卦报纸上，当时的人们普遍认为她只是这个老大包养的的女友，为了给有严重空气过敏症的弟弟攒医药费在夜总会跳舞，后来结识了老大，这件事也为詹姆斯加入王子街淘金者家族提供了基础。
　　但在日记里最破旧的那本上，我们发现艾莉森并不会跳舞，那本日记很靠前的地方就写着这样的话——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甚至舞蹈，只要想到我就腿肚子转筋，恨不得融化在所有人面前，更何况是钢管舞，我连站上那个台子都费劲。
　　关于那个时期的事情艾莉森很少写日记，我们翻遍了旧报纸也只看到了八卦。
　　再之后艾莉森倒是又出名了一次。
　　1971年夏天的时候，艾莉森被巴普洛夫大学拒绝入学，王子街的淘金者成员挨个找到大学的校长和主任，与他们进行了对话，最终艾莉森成功入学，就读于神学专业。过去人们一直以为她学的是经济类专业，因为在詹姆斯成为教父前她就帮弟弟管理财政。
　　进入大学之后艾莉森就没有在报纸上出现过，直到作为淘金者新生代詹姆斯的姐姐出现，整个七八十年代，她作为詹姆斯的弱点被暗杀过多次。
　　比起长相神秘几乎只面见亲信的老教父，几乎每个有些渠道的淘金者、政客和□□都知道艾莉森的长相，显然艾莉森几乎是作为靶子把弟弟护在身后。
　　相较于“被最后的神明护佑的人”的詹姆斯，艾莉森称得上平平无奇，最多只是对巴普洛夫大学很执着，让这所原本一般的大学成为了现在最受瞩目的院校。
　　但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1972年夏天，她二十二岁时因为斗殴进过一次监狱，这一次入狱在宣判之后没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她是为了给詹姆斯顶罪。随着她的入狱，詹姆斯正式开始了淘金路，当时艾莉森就关在风城的监狱，詹姆斯每个月至少去看望她两次，而不到一年艾莉森就被保释了。
　　这部分在日记上写着，不想错过跨年，只能催促吉米努力了。
　　那以后，不管是先代还是艾莉森都没有被上诉过，两人还曾因为积极纳税和做慈善在1980年初得到了年度优秀企业家和年度慈善人物的称号。
　　除了为詹姆斯做财务工作，艾莉森在出狱之后仍然继续在学校里学习，修完所有学业之后她最后甚至考上了博士，之后还在巴普洛夫任教。虽然大家都没有直说，但是巴普洛夫大学的人一致认为，艾莉森就是因为被拒绝入学才不愿意放过这所学校，尽管到了这时候学校的管理层早就换了一遍又一遍了。不过艾莉森的这种执着也让巴普洛夫大学格外平静，去学校的路都比其他地方修得好多了。
　　另一方面，自1972年起，詹姆斯在王子街的淘金者家族中地位节节高升，势如破竹。他似乎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用了几个月就成为了王子街的大佬，然后扩展势力范围，成为了那长着金叶子的树上最显眼的新枝。
　　淘金者无疑是新世界最重要的职业，尽管他们总是和犯罪扯上关系，但是没人能否定，正是淘金者们手里的希金让整个社会还能勉强运转，而这个得靠新资源活下去的社会无疑给了詹姆斯和艾莉森成长的沃土。
　　淘金者直到今天仍然还是非正规的组织，七八十年代他们靠暴力维持自己的财富，九十年代和今天他们用探索大海来维持地位。
　　但最终淘金者们还是被联邦战略管理局盯上了。
　　巴罗那家族当时已经掌握了整个太平洋大陆百分之六十的希金，而隔壁东秦则由政府掌握大部分希金资源，这样的差距让联邦战略管理局的格外眼红，那些以自己FSA职员为骄傲的人恨不得詹姆斯死于过敏症。于是FSA私下和警局调查员合作，企图找到巴罗那家族的犯罪证据。
　　然而众所周知的是，新世界里法律是不管用的，在这个社会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谁也不能保证第二天躺在床上的是不是一把黑灰。或者说，新世界的一切规则都是为了探索虚无之海跟维持人类生存制定的，拥有大量希金资源的巴罗那家族就算把自己的账单交到警局，给那些调查员一字一句的讲解，恐怕他们也只会当自己不识字也听不见看不见。
　　但是这其中还是有些例外的，警局曾有一个名为弗雷米的警官——他甚至是被FSA“下放”到地方警察局的，但是今天去风城唯一一个码头那边的灯塔慰灵碑上可以看到他的名字，这说明他是一个死在海上的人。九十年代时他改行做了专门出海的淘金者，而那之前，他是个正义的离谱的警员。
　　和大部分人不同，他非常怀旧，满脑子都是中老年们嘴里那个黄金年代，毫无疑问他是个极其守序的人，连超速都不会的强迫症。1986年的时候，以弗雷米为首的特勤小组以违法实验和伤害航海淘金者的罪行对詹姆斯及两位巴罗那家族干部提出诉讼。一周后，弗雷米和他的队员们被迫辞职了。
　　这只是一件有些离谱但寻常的事，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弗雷米的心也死了，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也接受了人类的命运。
　　据说弗雷米的船就是巴罗那家族赞助的。
　　那之后，詹姆斯仍然是教父，艾莉森仍然帮他坐稳这个位置，直到有一天詹姆斯死在海上，名字刻在家族的慰灵碑上。
　　克莱尔·奥尼尔，伊莱文·比利和迪克·比利
　　2003年1月于太平洋大陆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