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绝望文科生

39、甜头

　　高三，苏青越来越忙，懒得剪的头发散落在脖子上，痒痒的。苏青从母亲的抽屉里找到一根黑色的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母亲竟然没有说什么。
　　苏青本来就是单眼皮，每天累累的时候眼皮半遮着眼睛，眉毛挑起。头发长了一点的苏青，扎不进辫子的碎发落在脸上，额头上，半遮住眼睛。
　　煜看到长刘海，低马尾的苏青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非常自然地接受了扎低马尾的苏青。
　　乐也愣了一下。
　　苏青的眼神更加深不可测了。
　　亲切的历史老师夸苏青变漂亮了，年纪大的政治老师有点惊讶地看着扎头发的苏青，说真是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了，地理老师不语，一味地讲题、默写、抓背书。

　　学校食堂的饭很难吃，很多人冒险点外卖，不挑食的苏青都快吃不下去，每每都把吃饭当作摄入营养维持生命的手段，吃一点维生素，吃一点碳水，再吃一点蛋白质……就到这吧，食材死得太冤了，不得雪。
　　难吃就罢了，还不干净……苏青凌晨被胃疼醒了，赶紧下床直奔厕所，一顿上吐下泻，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白得像鬼一样，把自己吓到了。从小到大第一次上吐下泻的，每隔半个小时来一次，苏青一整晚没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好室友似乎没有被吵醒的迹象。
　　第二天早上苏青吃了一包胃泰，刚刚走到教室就吐了。
　　苏青问班主任要了假条。班主任看到苏青煞白的脸，似乎也吓了一跳。
　　同学已经出操了，苏青拿了作业，书包根本没有打开过，塞进作业又被关上。苏青不敢吃早饭，回家要两个小时，担心会低血糖，出校门的时候吃了一颗糖，到了地铁站又吐了。
　　胃里空空，隐隐作痛。
　　苏青知道煜拿着手机，跟煜发消息转移注意力。
　　煜：妈呀
　　煜：现在好点了吗
　　菁：并没有
　　菁：我会不会死在回家路上啊
　　苏青在位置上缩成一团。
　　煜：不会的不会的
　　煜：你一定会平安到家
　　煜不知道，苏青从学校到家，要先做公交到地铁站，再坐一个多小时地铁，下了地铁再等公交车到家门口的路，再走十几分钟到家。光是想想，苏青就感觉这条路异常曲折漫长。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让外婆给苏青烧一点苹果水。苏青窝在床上看小说，喝了苹果水竟然没有想吐的感觉，午饭也没吃，晚上吃了一碗白粥，也没吐，苏青怀疑是学校风水不好。
　　苏青请假的时候是周五，周天晚上苏青又会学校了。
　　汽车穿行在昏黄暗昧的灯光中，车里暖暖的，苏青半梦半醒之间，想起了和煜搭车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灯光，苏青在心里暗自谋划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因为胃病，苏青也是跻身外卖大队了，看着同学吃麻辣烫炸鸡烧烤，自己拎着一碗素粥就坐到旁边。
　　不点不知道，学校附近好多好吃的，为什么我只能喝粥啊！
　　“那也比吃食堂好，多吃点，这个粥只受了点皮外伤你就不吃了？”

　　天气渐暖，苏青偶尔会想起来初中时候的往事。
　　和瞿晔一起上课的时候，他会说苏青一模没考好他有一半责任。感冒的时候，瞿晔递给苏青一盒纸，关掉空调，说苏青感冒加重了他也有一半责任。
　　煜在初中的时候手臂骨折过，苏青给他系鞋带，听到了路过的人窃窃私语。
　　初中毕业的时候，苏青像抱一抱煜的，但是没有。

　　生了胃病的苏青不敢喝咖啡，安详地在数学课睡着了。
　　一觉醒来，殷雨还在上课。苏青感觉这节课长得不像话了。
　　苏青有些茫然地研究了一下板书，翻到了试卷对应的题目
　　“苏青，”殷雨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前几天是不是生病了？”
　　“嗯……”
　　“现在好点了吗？”
　　“嗯。”
　　“你还记得椭圆通径的公式吗？”
　　“……不记得了。”
　　“好……没关系的。”
　　苏青感觉，自己答不上来也没关系，因为殷雨的目的似乎只是让自己清醒一点，答出来自然是更好，答不出来也达到目的了。就是殷雨人怪好的，还在苏青自己醒了之后点他，苏青怀疑要是自己不醒了，殷雨根本不会管自己。
　　但苏青仍有些羞愧地把公式抄在卷子上。
　　数学是苏青最弱的学科。殷雨上课讲得很详细，计算过程都完整地写板书，仔细一看，其实殷雨的卷子是空白的，他完全就是在做题而不是在讲题。苏青下课消化上课讲的题目，把计算的部分自己再算一遍，思路没听懂就去找殷雨，几乎成了办公室的常客。
　　别的同学有去办公室找殷雨聊天的，苏青每每拿着卷子进去，感觉自己像个书呆子。

　　这天殷雨穿了件绿色的卫衣，苏青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看见殷雨和黑板融为一体，吓了一跳，没吓醒。
　　苏青听到同桌陈益洋拆零食包装的声音，略略清醒，他在拆脆香米……想吃……
　　挣扎着撑开眼睛，一小块脆香米出现在眼前。
　　“谢谢。”苏青缓缓拿过同桌手里的脆香米，放进嘴里。
　　太甜了……苏青吃得慢慢的，醒得慢慢的。
　　半块脆香米吃完，苏青神奇地发现自己完全清醒了。

　　因为苏青在模考中地理没有考到A，被老师抓去给实习生背书。
　　本意是很好的，因为苏青基础不是很牢固，但是一周每天中午都要去背书，苏青有点受不住。
　　这天要背地球圈层结构，苏青实在不想背地球圈层还有化学元素之类的。中午，苏青趁实习生不在，没有背书就勾掉了今天的内容。
　　不过苏青自然是熟悉了内容了，真要他背一遍，也问题不大。在名单上打勾了，意思就是我到实习老师那里背过书了，通过了。接下来便是要使自己相信这一点，我已经背过书了，背了地球的圈层结构……
　　“苏青，实习老师找你。”
　　“哦。”苏青努力保持镇静。
　　“你是苏青？”
　　“嗯。”
　　“今天来背书了吗？”
　　“背了。”
　　“好。”老师在名单上打了勾，走了。
　　苏青略松一口气，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背书吧，好像自己不太适合这种考验聪明才智的事情。

　　胃病刚刚恢复，苏青又感冒了。感冒倒是能有很多可能诱因：被子没盖好、衣服穿少了、被同学传染了……
　　感冒药盒子里，两袋药孤零零躺着。
　　苏青跟妈妈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煜出现在班级门口。
　　“这个药，一次两粒，一天三次。还有这个是润喉糖，喉咙痛了就吃一片。”苏青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被塞满了药。
　　他怎么知道我感冒了？哦，是我妈……苏青呆呆点头，脑子却不在同一频道。煜转身要走，苏青赶紧叫住他又问了一遍用量。
　　鼻子堵住了容易困，苏青这天多冲了一支浓缩咖啡，头还是晕晕的。
　　晚上放学，煜竟然在门口等她，室友见状识相地结伴走了。苏青反而有点想跟着室友逃走。
　　“哈喽。”苏青哑着嗓子打招呼。
　　“嗯哼。”煜笑笑。
　　煜兴致勃勃八卦同学的趣事，苏青想笑，却呛到了冷风。煜想起同伴感冒了：“对，你不能多说话。我也不说话。”
　　煜的手就这样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蜷曲，苏青感觉这简直是明晃晃的诱惑，突然很想牵他的手，填满那个空白。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苏青戳了戳煜：“我们握个手吧。”
　　煜不明所以，但是乖乖把手放在苏青手里：“怎么了？”苏青感觉自己的手好小啊，煜手一放上来，自己的手完全被盖住了。
　　“加油。”其实只是一次普通的月考。
　　煜突然笑了。
　　明明喝了咖啡，心跳也很快，苏青却感觉很不清醒。手中的手有些冷，手掌接触的有点暖。
　　“拜拜。”
　　“拜拜拜拜。”
　　回到宿舍，苏青呆呆看着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