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黎佳

8、八

　　里面除了尸体，还有熟人，两位曾经的老上司迎了过来，和预想的又不同，他们和江枫打过招呼，就笑容满面走上来使劲拍他的肩膀：“小子出息啦，在那边干得怎么样，别给我们刑警大队丢脸。”

　　王磊简直有点受宠若惊，自从他半年前出院，就一直处于被冷落被遗忘走在路上都被忽视的状态，虽然这两位都去家里看过他，安慰过他好好休息以后继续为人民服务，可当时也没现在这么温暖的感觉。

　　那边大队长已经和江枫寒暄上了：“又麻烦你们了，小陈师傅呢？怎么不上来。”

　　江枫一边客套，一边戴上手套，甩了甩头发，这时看起来终于有了一点要办案的气势。他蹲下来翻过尸体，然后抬头对着王磊招了招手：“你来看看。”

　　王磊赶紧走过去，接过大队长递给他的手套戴好，学着江枫把手放在尸体的脖子上慢慢往下按，然后他听到轻微的咔嚓一声响。江枫点点头：“记住这个感觉。”

　　犯罪现场很干净，尸体的面容比较狰狞，眼珠突出，舌头发黑。比起脖子上细细的绞痕，更令王磊在意的是尸体的神情。他觉得与其说是被绞死，不如说这个女人是被吓死的。

　　“没错了。”王磊还在仔细研究尸体，江枫已经起身脱下了手套，“所有人撤离，它应该还在这栋楼里。”

　　刑警们动作向来迅速，江枫话音刚落，立刻就撤的干干净净，围观的居民也被动员到了更远的地方。这一次他们没再坚持留下，因为让他们离远点的理由是楼里有危险物，靠得近了后果很严重。

　　“是什么？”经过第一天炸飞碟的洗礼，王磊已经很能处变不惊，看这架势就知道肯定跟外星生物有关了。

　　“朴泰星来客。”江枫掏出手机开始拨号，“记得刚才的手感么？骨头都变得脆脆的。”

　　王磊点点头：“我好像压碎了……”

　　“这是一种小型寄生生物，寄生方式类似异形，好在本身很柔弱，不难杀死。喜欢把人体当后代的温床，你刚才压破的不是骨头是它的卵。这家伙刚排完卵，还没进食，我们目前很安全……喂喂，小陈啊，早饭买好没？哦，替我多谢几遍，你先别急着跑，确实是JE5862，初步判断只有一只，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是一群，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上来吧，我们需要火力支援。早饭？不要，暂时不要。”

　　王磊期待火力支援的同时，看着三具尸体有些兴奋地问：“目前安全，什么时候不安全？”

　　江枫收了电话：“感觉头昏或者被蚂蚁咬了的时候。看到尸体的表情了？这种生物体型很小，外型跟蜘蛛差不多。进食后寻找寄生体产卵，产卵时会自动分泌一种毒素，可以在氧气和摄氏二十五到四十度左右的液体中传播，这种毒除了使地球人寄生体无法动弹之外，还会刺激大脑产生恐怖的幻觉。”

　　“地球人？”

　　“对，这种毒素只针对地球人有效。虽然研究结果十几年都出不来，其实就是进化了。它们已经适应了地球的环境，进化速度比我们快得多。人类早就不再是食物链的最高端了。”

　　“进化，食物链……”王磊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这时突然听到有动静，扭头一看，小陈拎着个大袋子把半边身体探进来。

　　王磊拉开门说：“辛苦了，你怎么不进来？”

　　小陈催促他：“快拿过去，我是非战类的，马上就走了。”

　　王磊连忙拎过那个塑料袋，小陈急了，终于挤了进来，他这才发现小陈另一半肩上扛着个浅蓝色的灭火器之类的东西：“我是说这个！”

　　王磊吃力地扛过那类似灭火器的罐子，小陈转身就跑，速度快得绝对超过短跑运动员。

　　江枫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两截黑色手套戴上了，又戴上了黑色的护目镜，乍一看还挺酷。他做了个手势，示意王磊把超大型灭火器递给他。

　　王磊眼睁睁看着这个小白脸单只手就轻松地勾住罐子放到地上，再次提醒自己人不可貌相，这哥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实力恐怕很强横。

　　江枫拧开上面的透明盖，拉出喷嘴，对着尸体试喷了两下，王磊立刻明白了，是液氮。再一想到刚才他说的话，这罐液氮分明是放在后备箱里颠着来的，这些家伙完全不把交通安全当回事么？

　　“离远一点，不要冻伤了。”江枫摇了摇脑袋，刘海还是散在护目镜上，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把那怎么看都多余的刘海固定住，再抬起头时非常淡定地对王磊说，“很快解决。”

　　王磊看他头上醒目别着的布艺粉红小碎花发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张口，却是：“这发卡不错啊……程小雪的？”他想起了上周见到江枫时他的举动。

　　江枫神气地竖起大拇指，点点头：“眼光不错嘛，很方便吧，别告诉她。”

　　“……”

　　“对了，注意观察尸体左右，JE5862对温度很敏感，感觉温床被毁坏了会立刻回来的。”

　　“JE5……”

　　“蜘蛛，注意周围有没有绿色或者黄色的大蜘蛛。”

　　“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把英文加字母说的这么顺溜的……”

　　对于打蜘蛛，王磊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然而千算万算，他从没想到过蜘蛛是会飞的。于是当一只绿油油的长了十几支腿的大蛾子从江枫那里吃了亏，改由迅猛地扑向他时，他起码呆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

　　他一向自傲眼神很好，此时甚至能看见那长了翅膀的蜘蛛在空中带出了一条绿线，于是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他不顾两米外的江枫喊了什么，只是本能地侧过头，伸出手来挡了一下。

　　一阵钻心剧痛，那只蜘蛛竟然直接钻进了他的手心。比蜘蛛动作更快的是江枫，他简直是直接蹦到王磊面前的，手里还拿着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

　　王磊跪倒在地，用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受伤的手，希望把那东西挤出去，他能感觉到那只蜘蛛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外星生物正顺着自己的皮肤往胳膊里钻，这种无法言喻的恶心感甚至一瞬间盖过了剧痛……然而江枫的动作更快更干脆，他直接抓住王磊的手，用匕首捅了进去，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王磊还是惨嚎了一声，疯狂的挥手想要甩开他——那把匕首竟然烫得像块烙铁！而且江枫那混账还不停地在他血肉里转动！

　　如果说匕首是烙铁，那么江枫的手无疑是铁镣，不论王磊怎么挣扎也不能撼动半分，直到他完全割开他手腕上的皮肤，将那只已经变成一条线的“蜘蛛”的头部也挑出来为止。

　　“好。”

　　虽然对于处于极度痛苦下的王磊来说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实际上也不过两秒钟，江枫就用一种少有的温柔语气对他说，“没事了，起来吧。”

　　疼得满头大汗的王磊瘫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恢复力气，他这才有空观察江枫的神色，那感觉好像倒霉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王磊忍不住问：“你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江枫铁青着脸的看着地上的一团狼籍——刚才他冲向王磊时踩碎了被冰冻的尸体，“但是肯定有人要紧张了。”

　　尽管江枫的表情十分严肃，而且自己的手还在疼，但是这种氛围配合着他头上的粉红发卡，还是让王磊产生了一种其实这只是个笑话的错觉。

　　“抱歉，没想到它们进化的这么快。”从面无表情中恢复过来的江枫伸手拉起他，很诚恳地说，“本来想让你慢慢适应，以为是个轻松小差事才带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