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黎佳

7、七

　　周末的两天很快就过去，王磊期待的星期一终于到来。对于这份传说中针对特别人群，执行特别任务，达成特殊使命的特殊工作，他在感觉不妙的同时也有种隐隐的期待。这份期待在他看到程小雪轻而易举捏断他的颈托时达到了最高峰。

　　一起吃饭时，江枫，崔微和程小雪都曾告诉过他，本所实际在编作战人员超过二百名。同伴们分成数个小组互相配合行动，江枫属于侦察一组，崔微在突击二组，而一开始以户籍警身份出场的程小雪则隶属严禁涉入战斗现场的情报分析组，所以她的近身格斗能力不是一般的弱。按照江枫的夸张说法，那是相~当~的~弱！

　　这两天王磊同样听了不少故事，比如勇敢的崔微曾经单人匹马毫发无伤地歼灭了一整个星球的凶残侵略者，因为他们体型太小，小到崔微误以为办公室生了虫，对着他们正修建的坚固工事喷了半瓶杀虫剂，直接淹死了星球领袖。再比如说如果严格按照规定，身为专业人员的程小雪其实是不允许接近任何外星物种的，但事实上她每天都至少要接触三种以上外星生物，于是几年来她将有困难找警察，警民一家亲的口号发挥到了极致——几乎五星镇所有的暂住居民有了困难都会来找程小雪，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常坐办公室的，知道它们真实身份的，了解它们具体需求的，能够叫出它们名字的地球人秩序维护者——还是温柔的文职。说白了就是完全没有威胁性，让外星友人非常放心——所有的外星友人都知道崔微的存在，但是从来没人打搅过她。

　　一个非战类专业人员都能轻而易举拧断他甚至不知是什么金属做成的坚硬器械，这种所谓即使不需要特训也可以随时激发潜能的工作，自然深深吸引了王磊。

　　还有一个吸引王磊的，便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向所长问出口的那句：“我们到底是不是中国的黑衣人？高科技武器什么的有没有？”

　　怀着复杂的心情，王磊早早起床下楼，挺着没有痊愈的腰背，他在空荡荡的一楼大厅等待资深警员带他去见识世面。虽说是光战斗类在编人员就超过二百名，但是这个办公室明显只能容纳二十个人。不过再想一想二十四小时都塞满了人的食堂，王磊也就释然了。从今往后，很多事情不能用常理推断。比如，江枫口中的地下实验室。

　　“想去下面？要办出入证。”程小雪这样对他说，“不过要通过最后测试才会给你办。所以你只能先下去第四层特训，然后考试，然后审查，然后面试，然后复试，最后拿证。很乱吧，我说的都糊涂了……哎！你就当报了补习班，重考一次公务员吧！”

　　既然安素素推迟了特训时间，那么自己暂时是不用重考公务员了，好在还有其他事情可以期待，比如执行日常任务。

　　“是你啊？”看到穿着笔挺的警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王磊惊讶过后松了口气。这小子穿上警服感觉立刻变了。

　　江枫无奈地笑着带他往外走：“谁叫我运气不好，正好接到电话。”

　　“去哪里？”

　　“不远，运气好能赶上回来吃晚饭。”

　　王磊跟他出了派出所大门，坐上一辆崭新的警车。

　　“来，这是我们的鉴别科的小陈。小陈这是新来的王磊。认识一下。”

　　两人在后视镜微笑点头致意，同时小陈发动了车子，一秒钟都没浪费。警车载着他们乌拉乌拉呼啸着开往目的地。

　　小陈很活泼，开着车介绍起来：“115号地区发现非正常死亡事件，尸体形态诡异，科长看了照片，不太确定，还得去现场亲眼看看才行。”

　　“你们科长会偷懒，自己不去让别人代劳。”副驾驶座上的江枫扳过后视镜照了照，拿出小梳子梳起刘海来，边梳边唠叨忘记带啫喱水出门真是失策。

　　“我这不是奉命亲自来送你们么，平时哪有这么好的事。”

　　“刚才是不是过了市区？”透过窗户，王磊有些惊讶的发现似曾相识的场景。

　　“嗯，回去把两百二十七个外星人居住区看一下，有五十多个重点区是要背熟的，年年都考到。你运气不错，连市都没出。我第一次任务的时候，可差点出了国境线。”

　　“考？考什么？”王磊惊讶地问。

　　“哦，派出所警员综合能力测试，说起来就在下个月。别担心，跟哥混几天，肯定过。”江枫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笑得自信满满得意洋洋。

　　“这位兄弟，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就给个忠告先。”小陈满脸不忍，一脚踩上了油门，“跟侦察组还不如跟突击队，起码死得明白。”

　　“……”

　　这边江枫和小陈开始打嘴仗，那边小陈口中的115号地区已经忙成一团，警察封锁了整栋居民楼不让进出不说，连本该在场的辖区分局刑警们都不允许进入，除了一早出门锻炼买菜的居民突然发现自己家楼被封了回不去，一堆人激动地在那边和警察指手画脚的交涉，四周又很快围了无数路过的闲人看热闹。

　　被害者的家中，几个资深的老刑警蹲在地上，围着三具尸体出神，其中一个皱着眉开口问：“来了没有？”

　　另一个年轻点的没好气地回答：“早得很，谁不知道他们大牌哦，没有提前准备车马去接外加夹道欢迎怎么肯来。”

　　第三个叹口气对第二个说：“人来了你可别这态度，闹僵了上面不好看。”

　　第二个站起来狠狠地摔了手套：“我他妈的就不明白了，这块凭什么不让我们管，不就几个外星人？有区别吗，特地供着那群大爷！”

　　“你小声点！”第一个人开口了，很严肃，“保密原则都忘了？”

　　第二个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还是很多不满：“大早上等到现在，我去买点吃的。”

　　第三个人也站了起来：“也对，这么早他们可能也没吃好，该买点东西预备。你就看豆浆包子，面包牛奶什么的，多买点。”

　　“干这么多年最后成跑腿的了。”第二个人披上警服，气呼呼地出了门，“一群祖宗。”

　　他出居民楼走了没多久，祖宗们的警车就呼啸着来了。

　　正在外围执勤的警察看到车牌号立即敬礼，分开路让他们的车进去，居民楼里的警司们也迎了出来。看到这架势，围观群众的情绪顿时高涨了，连被拦在外面的本楼居民都瞪大了眼忘了理论，大家的兴致在一瞬间涨到极致，全都挤挤嚷嚷往前涌想参观“高官”。

　　结果车门打开，下来的两人都很年轻，而且其中一个还穿着便服。穿便服的那个个子高挑，一下车就长吁了口气，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什么也不说直接往楼里走，连个正脸都不肯给。另一个穿警服的稍微瘦弱点，倒是颇有兴趣地用目光扫了他们一圈，可期间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外套，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跟空气打招呼。这样即看不出职务也看不出官阶来，众人失望之余只能抱着幻想：“便衣特警？便衣特种兵？便衣天才刑警？国安卫士？这么沉默，难道是便衣特务？”

　　“你看那刚才家伙的眼神，多犀利！”

　　“先进去的那个才酷，看那气质，走路的姿势，绝对是高手！”

　　被抛在身后的围观群众评价为高手的王磊心情很复杂。尤其是看到昔日分局的同僚们不敢相信的眼神，以及在门口对着他毕恭毕敬又躲躲闪闪，想打招呼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一路上他还在心里演练碰上了怎么和他们打招呼，现在看来可以全免了，省事。

　　“故地重游，感觉如何？”江枫笑眯眯地问他。

　　他只能苦笑着对这位认识不久的新同事说：“我不知道片警的待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江枫哈哈一笑，推开了房门。

　　“想开点，说不定明天就为全人类捐躯了，今天享受下高待遇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