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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倒掉人计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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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温格尔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猛地拉开泥屋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村落里如同惊雷炸响!
“滚出来!你们这些臭泥巴!”她的怒吼撕破了虚伪的宁静,带着刻意放大的疯狂和绝望,“想拿我填你们那些破泥人?做梦!我先烧了这鬼地方!”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燃烧着的火把(用油灯和撕下的布条临时制成),火焰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映亮了她脸上孤注一掷的狰狞。
洛基在她脚边狂吠,声震四野。她狂笑着,毫不犹豫地将火把狠狠掷向旁边一间堆放杂物的草棚!
干燥的茅草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浓烟滚滚升起,如同黑暗里升起的求救信号弹。噼啪的爆裂声和冲天而起的火光,瞬间将沉睡的村庄惊醒!
“抓住她!”
“疯子!她要烧了村子!”
“别让她跑了!”
“仪式千万不要被打断!”
尖锐的、苍老的、带着非人般惊怒的呼喝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黑暗中,无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泥屋、钟楼涌出,动作快得惊人,直扑向制造混乱的源头——温格尔和狂吠的洛基!
温格尔毫不恋战,转身就朝着与钟楼相反的方向狂奔。洛基紧随其后,时而回头对着追兵龇牙咆哮。
她故意放慢点速度,让那些追逐的脚步声能紧紧咬住自己,却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将那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村民越引越远。她的身影在火光与浓烟的边缘跳跃、闪避,像一团刻意吸引飞蛾的烈焰。
混乱的中心被成功转移!
几乎在温格尔冲出屋门制造巨响的同一秒,昕玥贴着冰冷的泥墙阴影,朝着钟楼的方向急速潜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强迫自己不去听身后温格尔那疯狂的怒吼、洛基的咆哮和村民愤怒的咆哮。
眼中只有前方那栋在混乱光影中显得更加高大阴森的钟楼轮廓。玄武鹦无声地飞在她前方低空,如同一个微型侦察机,警惕地转动着小脑袋。
近了!更近了!
钟楼那巨大的基座就在眼前!她迅速绕过正面的石阶,扑向雨宫茜白天指认的侧后方。那里果然有一扇几乎被杂物和疯长的藤蔓完全掩埋的、低矮破旧的木门。雨水和: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昕玥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僵硬冰冷。她回忆着撬锁的技巧,将金属丝艰难地探入锁孔,屏住呼吸,凭着微弱的手感拨弄着。玄武鹦落在她肩头,小眼睛紧紧盯着锁孔。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淹没在远处喧嚣中的脆响!锁开了!
昕玥狂喜地一把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陈腐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延伸的木质楼梯,淹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成了!通道打开了!
她掏出微型手电拧亮,一道微弱的光柱刺入楼梯的黑暗,昕玥毫不犹豫地闪身钻了进去,反手将木门虚掩上,只留下一条缝隙,焦急地等待着雨宫茜和……被“捕获”的温格尔的信号。玄武鹦停在她头顶的门框上,警戒着外面。
就在昕玥成功打开通道门的瞬间,另一处混乱的边缘,雨宫茜动了。
她没有像昕玥那样潜行,反而从藏身的柴垛后站直了身体,朝着村中心那片小广场的方向,迎着几个被温格尔引走又因后方混乱而迟疑着回头张望的村民,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在那里!还有一个!”一个眼尖的老太婆立刻发现了她,枯枝般的手指直直戳过来。
雨宫茜仿佛没听见,她的目光越过那些围拢过来的、面色不善的村民,直直投向广场边缘那口巨大的、废弃的石磨。
她双手在身前交叠,紧紧握住那副深紫色的塔罗牌,嘴唇无声地翕动。飞出的玄武鹦在她头顶盘旋,发出急促的预警鸣叫。
就在最前面的一个村民,干瘪的手几乎要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时,雨宫茜猛地将她一脚踹开,把手中的塔罗牌丢向空中!牌堆最上方,赫然是那张“星辰”牌!她手中迅速结印,“星辰……指引迷途!”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嗡——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奇异的、低沉的嗡鸣,仿佛来自大地深处。
紧接着,空中的塔罗牌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纯净的、近乎银白色的强光!
这光芒如此强烈,瞬间将雨宫茜和她周围十几米的范围照得亮如白昼!光芒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远处草棚燃烧的火光。这光芒不仅炫目,更带着一种强烈的、令人精神恍惚的能量波动!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妖术!是妖术!”
围拢过来的村民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能量狠狠刺伤了眼睛和感知,纷纷捂住脸,发出痛苦的惊呼和惊恐的叫骂,脚步顿时大乱。
这炫目的“星光”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便骤然熄灭,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
雨宫茜的身影在光芒消失的瞬间,也融入夜色中,踉跄着迅速后退,躲入了更深的阴影里,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玄武鹦迅速落在她肩头,担忧地用喙蹭了蹭她的脸颊。强行催动被压制的力量,代价巨大,雨宫茜暂时失明。由玄武鹦带领着,向钟楼侧门摸去。
但这短暂的混乱和强光,已经足够!
远处,温格尔正被几个身法异常迅捷的老头逼到了村边一处堆着废弃农具的角落。
洛基咆哮着扑咬,却被一个村民用锄柄狠狠扫开,呜咽着摔倒在地。
温格尔故意卖了个破绽,动作慢了一拍,一个老头枯瘦如鹰爪般的手已经狠狠抓向她的肩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村中心那片刺目的白光骤然爆发!强光不仅让围攻温格尔的几人动作猛地一滞,下意识地偏头闭眼,连温格尔自己也感到眼前一片白茫茫。
机会!
温格尔眼中凶光一闪,非但没有挣脱,反而借着对方那一瞬的迟滞,身体猛地向后一撞!撞向旁边一堆斜倚着墙壁的、锈迹斑斑的沉重铁耙!
哗啦——哐当!
铁耙被她撞得轰然倒塌,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温格尔“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被几根倒下的铁耙杆压住了小腿。
她立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挣扎着,却“无力”立刻挣脱。洛基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倒下的铁耙和温格尔焦急地呜咽。
“抓住她!别让她再跑了!”
被强光晃得头晕眼花的村民们反应过来,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死死按住还在徒劳挣扎的温格尔。
“放开我!你们这群老怪物!”
温格尔奋力扭动着,咒骂着,脸上满是愤怒,但挣扎只是徒劳。
洛基被一个村民粗暴地用绳索套住脖子拖开,徒劳地挣扎吠叫。
“捆起来!快!送去祭坛!”
一个看起来地位颇高的干瘦老头厉声喝道,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快把这个疯婆子送去祭坛,让我们好好享用!”粗粝的麻绳立刻缠绕上来,将温格尔的双手死死反绑在身后。
“你说谁疯婆子呢!你这个糟老头!明明是美少女,爆眼!”
“臭泥巴,放开我……”
她被粗暴地从地上拖拽起来,推搡着,朝着村中心那栋最高、最压抑的钟楼方向走去。
洛基被绳索勒着脖子,痛苦地呜咽着,被另一个村民拖在后面。
温格尔不再徒劳地咒骂,她低着头,任由散乱的头发遮住脸,嘴角在暗处勾起了嘲笑的弧度。
计划第一步,成了。
她成了被捕获的“祭品”,正被送往“填充”的祭坛——钟楼的地下。
钟楼侧门虚掩的缝隙里,昕玥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紧紧攥着微型手电,指节发白,黑暗中,她竖起的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混乱的呼喝声、脚步声、温格尔那充满愤怒的咒骂声、洛基的呜咽……以及,越来越近的、粗暴的拖拽声和村民冷酷的催促。
来了!
她猛地屏住呼吸,将身体死死贴在冰冷潮湿的木质门板后。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村民不耐烦的催促:“快点!把这疯女人和她的狗弄下去!别磨蹭!”
吱嘎——
钟楼正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在雨宫茜、昕玥藏身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道扭曲晃动的火把光芒率先挤入狭窄的门内,在地上投下巨大而狰狞的影子。
两个身形佝偻但力气奇大的村民,正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被反绑双手的温格尔,粗暴地将她推进门内。
温格尔踉跄着,头发散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洛基被绳索勒着脖子,挣扎着被另一个村民拖拽进来,冰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它冲着村民威胁的呜咽。
“走!老实点!”
一个村民恶狠狠地推搡着温格尔,将她推向那条盘旋而下的、通往地底深处的黑暗楼梯。另一个村民举着火把紧随其后,拖着洛基的村民也骂骂咧咧地跟了下去。
木门在他们身后被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残留的喧嚣。
沉重的脚步声、火把摇曳的光晕、温格尔的闷哼、洛基压抑的呜咽和村民的呵斥,顺着陡峭的楼梯,一路向下,渐渐隐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门外,只剩下最后两个负责守门的村民模糊的交谈声。
就是现在!
雨宫茜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无声地从门后闪出。微型手电的光柱瞬间亮起,精准地打在最近一个守门村民的后颈上!那村民被强光刺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就要回头。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昕玥!
她如同幽灵般从门边另一堆杂物的阴影里滑出,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手中紧握着一块棱角分明的坚硬石。没有一丝犹豫,她高高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村民的脑袋!
噗!
一声闷响。那村民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木桩,软软地瘫倒在地。
另一个守门的村民听到异响,刚转过身,惊恐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在脸上完全展开,雨宫茜的手电强光就再次刺入他的眼睛!
“呃!”他痛苦地眯起眼,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昕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体里某种沉寂的力量被彻底唤醒。
她丢开染血的石头,矮身如电,一个迅捷无比的扫堂腿狠狠踢在第二个村民的脚踝上!那村民本就因强光目眩,下盘不稳,顿时惨叫一声,重心失衡向前扑倒。
昕玥顺势扑上,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腰,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破布,用尽全身力气勒住他的脖子!
“唔……唔唔……”
村民的挣扎剧烈而绝望,双腿在地上疯狂蹬踹,喉间发出窒息的嗬嗬声。昕玥咬紧牙关,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火焰。
几秒钟后,那挣扎的力量迅速衰弱下去,最终彻底瘫软不动。
狭窄的侧门外,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两具不再动弹的躯体,和空气中弥漫开的浓重血腥味。
昕玥急促地喘息着,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快!下去!温格尔拖不了多久!”
两人不再看地上的村民一眼,立刻拉开那扇沉重的木门,冲了进去,反手关上。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阴冷腐朽的气息瞬间将她们吞没。
楼梯盘旋向下,深不见底,只有她们手中微弱的手电光柱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斑。
下方,隐隐传来温格尔刻意的怒骂声、洛基痛苦压抑的呜咽和村民粗暴的呵斥,正逐渐远去。
她们沿着陡峭的楼梯,像两道融入暗影的风,无声而迅疾地向下潜行。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深渊边缘。
楼梯的尽头,连接着钟楼那庞大基座下隐藏的、吞噬生命的祭坛。而她们唯一的生路,就在这祭坛的阴影里,在温格尔用自己为饵争取到的、稍纵即逝的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