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珩中声色

2、第二章

　　一进宗门，一只鹤羽恰巧飞到三问面前，三问接住鹤羽，感应了一下，便召来一只仙鹤，对唐珩君说。

　　“阿清啊，这鹤名叫小红，为师还有要事，你先骑着小红去找你师兄。你师兄就是一眼看过去最能冻死人的那个。”

　　唐珩君点点头，就被三问放在小红背上，目送三问远去。一坐上小红，唐珩君就好奇地拍了拍小红的头顶，气得小红一摆身子想要把唐珩君甩下去，却不想被失衡的唐珩君一把抱住脖子，紧紧勒住，连舌头似乎都吐出一节。

　　再次坐稳以后，唐珩君还生气地咬了一口小红，说道：“坏小红。”小红是仙鹤虽然不会被年仅五岁小姑娘咬伤，但也来了脾气，于是就一动不动，也不顾主人的命令，不飞了。

　　唐珩君察觉到小红的愤怒，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又缓缓抱住小红，蹭了蹭它的脖子，对着自己咬过的地方轻轻吹了吹说道：“小红，你不要生气，我错了。”

　　小红人性化地瞥了小姑娘一眼，用喙啄了一下小姑娘的胳膊，还是向最高的山头飞去。

　　飞到山巅处，唐珩君先是看见一片菜地，再是看到一个忙碌的黑红色身影，没等她看清是身影的样貌，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鹤唳声。小红竟是一甩身将唐珩君甩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感受失重感，她就落入一个稳固的怀抱中。

　　接住她的，正是那道身影。

　　“唐珩君？”一道带着点颗粒感的声音在唐珩君耳畔响起。唐珩君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人。那是一个约么十一、二岁的少年，头发被一根红绳牢牢束在头顶，身着玄黑色红纹的练功服，脸上沾着几块土，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淡淡地看向唐珩君。

　　“我收到师父的鹤羽。”少年顿了顿，似乎在想该说什么。“我是顾昭，你的大师兄。”顾昭的声音传到唐珩君耳朵里震得她的耳膜微微发痒，唐珩君一边抬手揉了揉耳朵，一边看着顾昭说道：“师兄。”

　　顾昭低低应了一声，随后问道：“还能走吗？”唐珩君眨眨眼攀住顾昭的脖子不说话。顾昭以为唐珩君是被小红甩下来吓到了不敢走，于是也就不强求什么了，抱着唐珩君向山内走去。

　　“小红虽然脾气差些，但是只嘴硬心软的仙鹤，下次拜托他载你时，送他几只灵鱼，说几句好话就不会再甩你了。”顾昭说道。

　　唐珩君闻言蹭了蹭顾昭，开口道：“喜欢小红，但咬了小红，小红生气了。”这下顾昭宗算明白今天的小红脾气如此火爆的原因了，看着怀里有点失落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背。

　　“为什么要咬他？”

　　“因为我拍了小红的脑袋，小红甩来甩去，我生气，所以咬他。”

　　“为什么拍小红脑袋？”

　　“清远姊姊每次拍我，我很高兴，喜欢小红，想让他也高兴。”

　　顾昭默了默，说道：“下次莫要随便拍他的头，他不喜欢。”唐珩君点点头。两人之间就此沉默下来。不出多久，顾昭就将唐珩君带到一座院子里，将唐珩君放在地上。

　　“师父名下只有我们两个，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们先住在一起，等你长大一点，再去自己的院子。”

　　“以后你住在这里。”顾昭指了指院子东边的屋子，随后又指向西边的屋子，“我住在这里，有事可以到这里找我。”

　　唐珩君点点头，随即拉住正要抬步离开的顾昭。顾昭停下来低头看向唐珩君。“还有什么事？”

　　唐珩君指了指肚子说：“饿。”

　　顾昭沉默一瞬，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尽管师父让他种菜，美其名曰“爱的修炼”，让他感受生灵的气息，但其实也就是种菜而已。一般都是菜熟了，自然地“死”在地里，等着新的一年再种上新的。要说做饭，顾昭早早便筑基，断了五谷，更是没有这方面的需求。现下来了个张嘴要饭吃的师妹，顾昭突然有种面对师父的无措感。

　　一边是玄宗收徒的第一标准首先是筑基，因而虽有内外宗之分，却并没有开设食堂的必要。另一边是看起来要当甩手掌柜的师父，水灵灵丢给他一个要长期吃饭的师妹。顾昭抿抿嘴，嘱咐了一声唐珩君先回屋里待着，就去想办法弄吃的了。

　　过了许久，躺在床上的唐珩君感觉自己饿得有点想哭。这时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唐珩君坐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心头。只见下一秒，她的新任大师兄顾昭，提着一只烤过的鱼推门而入，焦味正是从他手里传来的。

　　顾昭将鱼放在洗好的叶子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宗里没人做饭，也没有碗筷和厨具，我去溪里抓了条鱼，生火烤了一下，我第一次做，可能不大好。你……”

　　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一个五岁大的小孩说出凑活吃这个烤焦的鱼之类的话，顾昭停顿一下。唐珩君早在他把鱼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就从床上爬下来了，这时已走到桌边。她抬起脚看向桌子上的鱼，不是很好闻，但是看得出刮了鱼鳞，也处理了内脏，虽然烤得有些过，但不是不能吃。

　　唐珩君见没有筷子，犹豫了一下，向顾昭说道：“我想洗洗手，清远姊姊说饭前要洗手。”顾昭闻言对唐珩君施了个清洁术。“这下干净了。”

　　看着被清理干净的手，唐珩君也不再犹豫，伸出手想撕下一块鱼肉，却不想碰到的那块因为烤得太过有些碳化，被手一掰碎了。顾昭见状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将鱼转了一下，“这边没有焦，应该能吃。”

　　唐珩君点点头，这次终于顺利撕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顾昭看着小姑娘安安静静吃着鱼，放下心来，想着说不定做得还行。没过一会，唐珩君吃完了鱼，顾昭顺手又给了一个清洁术清理小姑娘油乎乎的手。刚想嘱咐小姑娘睡觉，就见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顾昭。

　　“很难吃。”唐珩君一字一句道，“没有放盐，鱼好腥好苦。”看着小姑娘皱起地眉头，顾昭有点愧疚。

　　“但是，”唐珩君拉起顾昭放在身侧的一只手，摇了摇，脆生生道：“谢谢师兄。”

　　看着小姑娘澄澈的眼睛，这是顾昭生平十二年第一次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慢慢发芽，虽然从未体验过，但几乎是那东西一出现，顾昭就意识到，师父一直以来告诉他，他所需要看到的那种生机，似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