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珩中声色

1、第一章

　　无极村，界碑前。
　　一道人影悄然掠过，几缕淡紫色粘稠的气体从界碑裂痕处渗透出来。
　　三年后，玄宗。
　　“宗主！”一道急切的声音响彻凌云殿。
　　“何事？”大殿深处一位身着金纹蓝袍的老者缓缓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向从门口急行而来，跪至殿中的白袍青年问道。
　　“宗主，驻守界域的弟子传来鹤羽，界碑有碍，无极村现在已经被祟气包围，守界的长老和弟子勉强将祟气暂时控制在无极村，请求宗内支援！”
　　坐在蓝袍男子对面的白衣道人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抬眼看了老者一眼，缓缓将棋子落下。
　　“传令下去，”老者沉吟片刻道，“命九长老召集内宗金丹期以上弟子速去无极村支援。”
　　“是！”
　　白袍青年退下后，蓝袍老者朝对面说道，“九算，这局改天再继续吧，我要先去趟无极村看看情况。”
　　无极村。
　　远远看去，无极村上的天空阴沉沉压着几朵云，除此之外，与往常并无不同。蓝袍老者踏入村子中时，见路边倒着几个人，轻轻合着眼，除去面色青黑，倒像是睡着了似的，只已然没了生气。
　　祟气入体。
　　老者几乎瞬时做出判断。越行深处，便看到村中的草木已然枯萎，连土壤都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焦黑色，老者眉头皱紧，神识已经探查到界碑的情况，正准备抬步离去。忽然间，老者感受到外放的神识似乎被牵动了一下，便立刻朝那个方向走去。
　　首先映入老者眼中的是一个女子的背影，走进后，老者发现牵动神识的生灵气息正藏在这女子怀中——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睡在女子臂弯里，但面色红润，呼吸仍存。老者小心翼翼地将小姑娘从女子怀中抱起，可能是感受到陌生的气息，也可能是因为脱离熟悉的怀抱而不安，小姑娘张开眼睛，朦胧了一瞬，揉了揉眼，看向老者。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澄澈的，不含杂质的光直直射进老者眼底，还未等老者反应过来，小姑娘一把抓住老者的胡子，放在眼前好奇地看了看。老者冷不丁被拽住，怕伤了眼前的小姑娘就堪堪收回护体灵气。小姑娘只看了两眼就似失了兴趣一般，环顾四周，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便在老者怀里挣扎起来，老者将小姑娘轻轻放在地上，给她身上施加了一层护体灵气，就任由她走近女子身旁。
　　“清远姊姊。”小姑娘脆生生喊道，边喊边轻轻推了推女子。这样反复几下，似是发现她的清远姊姊不理她，眼睛里逐渐包了一股泪，轻轻把头贴近女子身前。
　　过了一会，似是没有感觉到自己想听到的心跳声，眼睛里的泪啪嗒啪嗒从脸上掉下去，渗到女子的衣服上。
　　老者见状叹了口气，将哭着的小姑娘再度抱起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问道：“小姑娘，你莫哭，你叫什么，家里可还有其他人吗？”
　　小姑娘仅是拽着老者的衣襟，一言不发地哭着。老者没办法，只好先施法离开村子。
　　傍晚，无极村外。
　　哭累了的小姑娘靠在老者身旁坐着，紧紧捏着老者的衣角，老者见她终于是不哭了，便抓紧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这回小姑娘没有再哭，只是红着眼看向老者，说道：“我叫，阿清。我只有清远姊姊。”
　　老者眼见着小姑娘又想哭，赶紧转移话题道：“老夫道号三问，人称三问道人，若你无处可去，可愿意随老夫回去？”三问想到小姑娘的眼睛又想到她能在祟气里活下去说不定身负灵根，又道：“若你愿意跟老夫回去当老夫的弟子，老夫家里还有一个与你年龄相若的弟子，可以与你玩。”
　　“可是我想要清远姊姊。”
　　“你姊姊她……”
　　“我知道，姊姊她醒不过来了。前些天隔壁的张元伯伯也这样，没有心跳了，姊姊说张伯伯醒不过来了。”
　　三问摸摸小姑娘的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小姑娘紧了紧手中捏着的三问的衣角问道：“你能一下子飞到这里，你是仙人吗？”
　　三问摇摇头道：“我是修仙者，还不是仙人”。
　　“但是你很厉害，你能帮帮我救活姊姊吗？”
　　“不可以，生死有道，即使是修仙人也不能逆天而行。”
　　小姑娘不说话了，又静静坐在三问身旁。
　　过了许久，正当三问以为小姑娘又睡着了的时候，身旁的小姑娘突然站起来，传来脆生生的一句，“我想当你的徒弟。”
　　“为什么？”三问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问出这句话。
　　“我想，你是修仙者所以不能复活清远姊姊，那如果我努力修炼，能当上仙人，那我是不是就能复活姊姊了！”
　　三问有些忍俊不禁，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道：“好，那我就收下你了。”
　　说罢，便一只手抱起小姑娘，另一只手召出本名剑。
　　“丫头，抓紧老夫，老夫要带你飞天了。”
　　小姑娘闻言抱紧三问的脖子，下一刻就看到无极村不断远去。
　　一路上，三问张开灵气为二人抵挡风和冷气，似是觉得沉默有些压人，想了想对小姑娘说道：“阿清这个名字虽然也好，但听起来不像大名，不如改一个？”
　　小姑娘撇撇嘴，“可是我喜欢阿清这个名字，是清远姊姊帮我取的。”说到这，小姑娘似是又想起什么，蹭了蹭三问的胡子，有些失落道：“清远姊姊也说阿清不像大名，想在我下一次过生辰时再帮我取一个。”
　　“那你姊姊有没有说取什么？”
　　“还没有，但我想跟姊姊姓，我想姓唐。”
　　三问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好，那就姓唐。”
　　“剩下的字，”小姑娘往三问怀里缩了缩，“师父，帮我取。”
　　小姑娘第一次叫师父，带着点刚哭完的委屈。三问心想果然和小子不一样。
　　三问正想着该给小姑娘取一个什么名字，随即感觉一束光穿过云层，微微抬头，看见晴空一片，不知怎得突然想起，振珩璜，神格至诚。
　　“珩君。”
　　小姑娘抬头看向三问。
　　“唐珩君，以后你就将唐珩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