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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老师,你怎么那么高兴啊?”
      “你们考得好我当然高兴啰。”
      这是今天我们见到的第四位老师,也是第一位带着笑容走进教室的老师,所以并不奇怪安奕会这样问。
      刚刚解答完黄真问题的数学老师,抱着书本,单脚支着,靠在讲台边,苦涩一笑:“你们语文老师是高兴了,我现在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跟着大家笑后,心中却是愧疚——老师这拔凉的心,我也浇了不少冷水。

      “哇,113。”安奕眼睛挣得唯恐不圆,又仿佛要确认一般地拖过我试卷再看看。
      语文老师听到这边的动静,偏过头来,粲然一笑:“诶呀,人家选择题全对,作文写得又好,主观题又扣得少,就是这个分数啰。”
      “嗯。”安奕领教式地重重点头,将试卷推还给我。
      “安奕这次也有进步,值得表扬。”老师换他来夸。
      “嘿,”安奕拿着他自己的试卷,看看正面又翻过去看看背面,“我也觉得。”
      “小亚,你又说你作文跑题了,才扣了两分。”刘梓晗读着我的作文,“我就说你杞人忧天。”
      “直觉嘛。”我笑笑,辩以最笼统也是最无懈可击的理由。

      其实是直觉吗?我也不知道。
      想到语文老师和自己是语文课代表,心里就不愿不写好,在意和重视一多,自我怀疑和不自信就会不受控。定是考神大度和慈悲,看我如此在意而至忧虑的份上,最后让结果发生了奇迹转换。
      可我也常常想起数学老师期盼和鼓励的目光而不想让他失望,也常因为一科数学成绩而早早将自己判了死刑,在数学成绩上,考神怎么就不能再大度一点让奇迹再现呢?

      “你们男同学啊要加把劲,这次年级前二十又是女孩子多,年级前十上次有一个现在一个都没了。”老师的语气很和易,并没有什么责备和刻意数落的意味。
      她又笑了:“有人说,我们学校向来是女孩子厉害点,是因为我们学校种了很多凤凰树。”
      “呐,所以不怪我们,”安奕拍拍他满面愁容的同桌,“风水出的。”
      “那又不要那么悲观,你这次不是15吗,再努力努力争取下次前十。”语文老师鼓励他。
      “嗯,好。”他爽快地答应,拖过语文试卷遮遮差点露出来的漫画书。

      第四节下课铃响,捉了饭盒飞奔出去,一路畅通无阻,抵达食堂,领到了饭,时间不超五分钟。
      人少就是快,畅意至极。
      吃着吃着又觉悲从中来,凄凉至极。
      阔大的食堂里只有三个年级的几个重点班,寥落得能听清每个人讲话。
      害,要是在家,吃的就不是腐皮肥肉混菜头了。
      倒了饭出来,霏霏毛雨已经默然笼罩着校园,往常此刻混作一团的脚步声,现在踢踏可闻。
      小卖部前仅有的几个人,一眼过去全是相识或面熟的脸;逸夫楼层层排排的教室,只亮了几间;宿舍楼的大门只开左边不开右边,还好我们宿舍靠近左边。

      害,要是在家,就不用刚把被子捂暖就要起床了。
      穿上外套,热量退去的防风内衬把我冰了个哆嗦。
      不行,下次要抱着外套睡,这被子不能白捂。

      语文办公室开了,顺便把周记本带上去发。
      一本本传下去,传到底没发现自己的。
      “咦——原来是你。”左后方一位男同学的声音。
      我回头。
      他看着我,一脸戏谑,手里捏着个本子像捏着什么小把柄:“那么乖,那么爱学习呐。”
      我很快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立马伸手去夺本子。
      “诶,不给。”他手故意一闪。
      “啧,给我。”我甚而恼怒,沉下脸。
      提倡补课自然是“冒全班之大不韪”的,但我只是在周记里写了几句体谅和感谢老师的话,他这样不明不白添油加醋的行为和语气就是不对。
      放假了被留下来补两周的课,谁都想家,我也想。可老师确是一片责任之心关切之意,班主任说过,我们只交自己的伙食费,老师补课是拿不到一分钱的。
      “诶呀,你逗人家干嘛?”
      梁子瑜趁其不意抽走本子还我。
      他笑得一脸灿烂。
      我拿过本子说了“谢谢”,却笑不出来——真烦那多事的男生。
      闷闷低头打开书,又不乐地看向门口,看见了妈妈。

      “嗯?你怎么来啦?”我有点惊喜。
      “出来办张银行卡,顺便给你带点汤。”
      鸡肉,玉米,山药,胡萝卜,热气氤氲,香气扑鼻。
      “哇,这么好伙食啊。”
      “嗯!”吃着绵绵面面的山药无法说话,只能鼓着腮帮对安奕笑了笑。

      期考结束,班主任也没有特意声明打球禁令解除。但男同学们可是自觉自发地默认考试结束就等于禁令解除。下了第二节课,当着班主任的面,就抱着球潇潇洒洒毫无顾忌地奔去操场。
      人没考试精神爽。
      看看雨霁后分外湛蓝的天空,我拉拉团了衣服将要趴下的刘梓晗:“同桌,我们去小卖部啰。”
      她偏过头:“嗯,走。”又吸了下鼻子,看来感冒还没完全好。

      “你不买吗?”
      逛了一圈,刘梓晗还是两手空空。
      她想想,揽过我怀里的两大包薯片:“不了,等下还要喝冲剂。”
      最后,我一手优乐美,一手掏着刘梓晗替我拿着的薯片,舒舒服服晃进了操场。
      “他还在周记上写,和她聊天,等她信息等了很久,以为她在回一段很长很长的话,结果最后只是发了一个表情包。还说,他最开心的就是把她惹生气了,她回过头来,一把将他的书全推倒。”一个女生说。
      “哇,真敢写。”另一个女生感叹,亦如我心中的赞叹。
      “赵学文喜欢唐雨琪。”语气神秘。
      “真的假的?”语气不太相信。
      真的,上次我就看见他给她带了水煮蛋和粽子,下晚修三的时候还一起绕了段小路才各自回宿舍。
      两颗八卦的心,默契地让脚步不紧不慢不近不远的跟在前面两个手挽手不断丢出各种新鲜事的小伙伴身后。
      “人家还英雄救美嘞。”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谁知道你当时在干嘛。”
      那是数学课上,课前读我们愣是读得口干舌燥也没被叫停。我们自己停下来后,呆呆地看着数学老师。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就是不说话。
      “没擦黑板。”“怎么没人上去?”“谁值日啊?”“喂,你们值日。”“怎么还不上去。”
      一时间,气氛诡异,愈发尴尬。
      僵持到极点时,一位男生上台,默默将黑板擦了。
      “这就完啦?”数学老师交叉着脚靠住讲台,姿势还颇显优雅。
      那男生挠挠眉,笑笑,去垃圾桶边“噗噗”敲下黑板擦上的积灰,又回来清掉台面上的粉笔屑和粉笔头,才观察着老师脸色,一步一后退地回了座。
      “不要怪老师狠心哈,”笑得颇无邪,“不罚你都不长记性,以后我课前课后的卫生,你就负责。”
      男生笑笑点头,终是替那位女生抗下了所有。

      “帮我撕一下。”又咸又甜的腻嘴腻舌,想喝点酸的,可是没指甲。
      贴心的刘梓晗又帮我撕开养乐多的锡纸。

      吃饱喝足去“搬砖”。
      刘梓晗伺候完我吃喝后,又被我拉去语文办公室当苦力。
      一沓厚厚的练字纸,一人一半后依然重,结果经过教导处时,班主任又分给我们一人两个大苹果。
      这可爱的负担。
      我们把苹果悠在纸面,颤颤巍巍地踏上楼梯。

      “嘿!掉了。”安奕突然在刘梓晗身后虚唬一声,吓得她瞪他一眼。
      “给我给我。”
      捣蛋归捣蛋,他还是将球放在一边,捧过了刘梓晗手里的纸,又走过来:“来,你的也给我。”
      刘梓晗帮我拿走苹果,我把纸给了安奕。
      “嗯,我球嘞?”
      安奕回头,不见球。
      再看,球在滚,滚进了水沟。
      “害。”他叹口气,扭头上楼。
      “我去捡。”
      “脏,管它,等下李嘉豪小卖部回来,见到他就捡了。”
      又是可怜的李嘉豪。
      “没事,我洗洗拿上去,你们先走吧。”

      “英语课代表,你还有多的药吗?”我抱着球回来时,梁子瑜在讲台上,他看了我一下,又满眼期待地看着正在撕冲剂的刘梓晗。
      “没了呦。”她倒倒空空的纸盒。
      “好吧。”梁子瑜吸吸鼻子,神情沮丧地走开。
      昨天帮我抢本子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鼻子红红声音囔囔的呢。
      “同桌,你还要药吗?”我问。
      刘梓晗皱着眉头灌药,既摇头又摆手。
      于是我将整盒小柴胡,贴上便利贴,写上梁子瑜的名字,传了过去。
      “哇,谁给的啊,哇语文课代表真好。”鼻音重重的,感觉他都快要打喷嚏了,还在讲。
      “阿——嚏。”他擤一把鼻涕,“谢谢课代表。”
      我回头,礼貌点头笑一笑。

      补课补得不知时日。
      拿出校外超市发的那种小广告日历,想数数还有几天补课结束,却不知道从哪儿天算起。抓过刘梓晗的电子表看看,才失望地知道今天才1月26,离小年夜回家还有8天。
      1月26?明天是妈妈生日!

      期待了一天,终于到了第二天中午。
      大家都急忙忙去了食堂,我美滋滋地在教室里等着人来。
      眼看着大家纷纷吃完饭上来,都快午自习了,还没等到人来,我开始有点烦躁。情绪上来后,又羞愧不该这样。于是吸吸气,又让自己耐心和平静下来。
      午睡铃响了,我也低落极了。
      空着肚子,抱着外套,蜷在被子里。捂了很久,外套都暖了,手脚仍是冰凉。

      又冷又饿,睡不着,看别人睡。
      黄真靠着墙,膝上盖着校服就阖了眼;刘梓涵伸了只光脚丫出来也没被冻醒;侧躺的李雯,身后被子留着条缝还能睡着;陈菲最厉害,居然露着脖颈,我可是盖到剩出鼻子以上的啊!
      妈妈?
      我以为我昏花了眼,看到那穿着大红棉衣的身影走过宿舍窗户。直到那身影又退了回来,目光探寻地站在门口,我才惊喜真是妈妈。她先瞧瞧右边,后才看到睡在左边的我,边笑着边拎起她手里的东西向我展示。
      我拔出塞进外套袖子里的手,一股寒意灌进被窝。
      我指指门口放餐盒的桌子。
      妈妈了然地点点头,轻轻走过去,先轻轻放下半只蛋糕,又轻轻放稳保温瓶,慢慢放下手柄,然后轻轻转身离开。
      我缩回被子里,顿感舒心与幸福,也更觉惭愧刚刚不耐的烦躁和提前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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