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susanlt

31、“那我是不是，可以一枪崩了你。”

　　不过，这样安稳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太久。很快，村落的安静便被一群浑身肌肉的黑衣壮汉给打破了。而随着深红的古铜铁门被轰然一推，那为首的刀疤脸大胡子大笑着进了门。

　　覃川和齐宥对视一眼，是赞布。于是，两人微微舒了口气，直到赞布的那把枪倏忽一举，他环顾着院落周遭，缓缓将枪举在了覃川头顶，“小鬼，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骗我的人。”

　　他久久凝视了覃川半晌，才倏忽上手，掐住了覃川脖颈，“所以，你真的不是覃世朝和林枫的孩子？”

　　齐宥试图上前阻拦，却被一旁的吉米伸手拦在了身后。不过，覃川倒是并未挣扎，他扯唇笑了笑，直视着赞布的眼睛，“真正的覃川，在那次绑架案里就丧生了。”

　　赞布一瞬敛去了笑容，他死死盯着覃川，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像是要望穿他的心思，“既然你和林枫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赞布再次轻轻抬起手枪。齐宥一怔，他慌忙向前，试图拦着赞布，却再次被吉米扯住了。赞布缓缓抬枪，将那枪口再次对准了覃川，“而且又拿军火生意做诱饵，利用我除掉了覃家。”

　　半晌，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吉米微微上前，为难地望着赞布，试图启声劝阻，却也只是得到了赞布的眼神制止，“那我是不是，可以一枪崩了你。”

　　覃川盯着赞布，半晌他还是笑了笑，“如果我和我妈的关系，需要用血缘来定义。”

　　他转过头，冷冷瞪着赞布，“如果我和赞叔的关系，也得需要我妈来做维系…”

　　他猝然伸手，居然将赞布的枪口往上提了提，直直对准了自己的脑门，他闭了闭眼，“那赞叔确实可以，一枪崩了我。”

　　覃川话音刚落，齐宥便剧烈挣扎起来，“哥！”

　　赞布那张刀疤脸闪过了片刻沉默，不过随后他倏忽笑了起来，收起枪，“好小子！看来这些年，确实是我把你给惯坏了！让你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舍得动你…”

　　院落内的众人舒了口气。可是紧接着，赞布居然枪口一转，指向了齐宥，“可是，我总得给你留点教训吧？”

　　覃川一瞬屏息。他静默半晌，居然猛地向前，硬生生拿身体挡在了枪口与齐宥之间，“赞叔，别动他。”

　　赞布的脸色再次变得非常难看，他死死瞪了覃川半晌，才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给我一个理由。”

　　覃川伸手攥住赞布的枪筒，缓缓移向胸前，“叔，你记得失去我妈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么？”

　　赞布眉头微微一蹙，不过他毫不犹豫答道，“生不如死。我宁愿死的是我。”

　　话至此时，赞布诧异地望向覃川。他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覃川这句话的意思。他微微一怔，不过片刻他依旧面无表情睨向覃川，“如果我说，他不死，你就得死呢？”

　　整个院落再次归于全然的静寂。只有厅堂的石英钟还在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地转动着。覃川没有作声，半晌他闭了闭眼，“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与他毫无干系。如果一定有人要死，那么这个人也应该是我。”

　　说罢，他将赞布的枪口狠狠指向自己的胸膛。

　　半晌，赞布斜睨着覃川，冷冷启声，“那我成全你。”

　　“不要！”院落里场面再次混乱起来，齐宥剧烈挣扎起来。

　　可是，赞布只是轻蔑地瞥了齐宥一眼，随后一点一点缓缓叩动了扳机，“啪！”

　　“不要！”齐宥拼命挣脱了吉米的束缚，不顾一切向前，可是身体在听到那清脆的一声后，居然下意识僵在了原地，他绝望地闭了闭眼，两行清泪猝然而落。

　　时间似乎也在这一瞬完全停滞了。所有人都呆立原地，直到许久，赞布倏忽捧腹大笑，扔掉了手中那把手枪。

　　覃川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眸眼。齐宥似乎一瞬恍然，心脏这才回落，重新跳动起来。紧接着，他猛地扑入了覃川怀中，泪水一瞬决堤。

　　赞布没有再作停留，他冲覃川摆手笑了笑，“两清了。”
　　话罢，他大笑着离开了院落。

　　覃川望着赞布的背影，他当然知道赞布为什么要说两清了。枪是空枪，所以赞布从未想过要伤害自己。即便是知道自己与林枫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他也没有想要伤害自己。可是，欺骗和出卖，又是赞布难以忍受的，所以，他才用自己的方式，给覃川上了一节课。

　　不过，覃川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也来不及体会此刻劫后余生的兴奋，因为怀中还有个人，比自己更需要安慰。于是，他缓缓伸手，覆在了齐宥肩背，起初他只是轻轻放着，而后，他再也忍不住，狠狠收力，几乎要将齐宥嵌入怀中。他微微启声，一次又一次轻声温柔呢喃着，“没事了，齐宥，没事了。”

　　不过，似乎是因为赞布雇佣军的出现，覃川的藏身位置很快便被暴露了。赞布离开没多久，小镇上空便已经回旋着响起了警笛声。

　　覃川和齐宥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似乎已经决定坦然面对。

　　成排的警车落停，闪烁着三色警灯，刺耳的警笛不绝于耳。一位又一位警员从车上下来。不过，出乎齐宥预料的是，他们并没有举枪，没有将院落层层包围，更没有请他们举手投降走出来，反而只是笑着，大踏步而来。

　　那为首的警员一身黑蓝警服，身体颀长，那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他眉眼间的淡漠更浓了，他微微挑眉，“你就是覃川？”

　　覃川伸手拍了拍裤腿，这才缓缓直身站起，“是。”
　　他抬眸打量着面前这位警员，而那警员此刻显然也在同样打量着他，“覃川同志，这段时间的地下工作，辛苦了。”

　　他微微颔首，“我是你的队长，顾熠。”

　　于是，两人握了握手。

　　这时，一旁的齐宥才缓缓明白了过来。覃川似乎并非只是为了报仇，他的计划也并非是一时之快报复泄愤。他是蓄谋已久，一步步将覃家，将黑暗，送入了坟墓。

　　顾熠端详半晌，再次启声，“你的藏身点现在已经暴露了。所以最近，你会比较危险。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24h保护你。”

　　覃川点了点头。他虽然和顾熠不曾谋面，但是也总归算是上下线合作了很久，自然是十分清楚顾队的居心。这个顾队，虽然嘴上说着是24h的保护，实际上是监视罢了。毕竟，身份如此特殊的卧底，又做出了如此大义灭亲的行为，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下一瞬，顾队那冷漠的视线倏忽掠过覃川，他瞄了齐宥一眼，再次启声，“你们忙吧，我们就在附近转转，你们忙你们的。”

　　可是，顾队话音刚刚落下，便只听后院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要死人了！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