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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真想剥开你的心脏,看看究竟是不是铁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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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指令,原本埋伏在仓库附近的雇佣兵们,迅速倾巢而出。而覃家仓库这里显然防备不足,人手也不够。
“你们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为首的仓库管理员两步向前,骂骂咧咧着直冲赞布而来。
可是,在接近赞布时,他的脚步倏忽一顿。因为有一把明晃晃的枪支顶在了他的额前,他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气焰一瞬消失,只是呆愣而僵硬地向后退了几步。
赞布挑了挑眉,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他那不修边幅的胡须,跟着他一并摇晃起来,“我是谁,你不用管。你们这里是不是关了一个叫大龙的,把他给我放出来!”
说着,那把冰冷的黑色枪支微微敲了敲管理员的额头。管理员压根不敢轻易动弹,他只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黑色暗门,“他…他被关在那里面。”
赞布微微蹙眉,他下意识和身后的吉米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赞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于是吉米才举起枪支,缓缓朝着那扇黑色铁门靠近。
此时,赞布再次狠狠敲了下管理员的额头,冰冷而沉重的手枪与肌肤相触,“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紧接着,吉米举着枪,猛地踢开了铁门。随着一阵铁门颤颤巍巍的开门声,和一阵扬起的尘雾,吉米紧攥枪支,聚精会神盯着门内。可是半晌,门内一片寂静。
吉米转头,似乎稍稍疑惑,他与赞布再次对视一眼,“老大,不太对劲,我进去看看。”
赞布察觉到,身旁的管理员显然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他伸脚踢了下那已然呆滞的管理员,“喂,怎么回…”
可是,赞布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从那扇漆黑冰冷的铁门内传出吉米的呼喊,“完了!老大,大龙死了!”
赞布瞳孔猛缩,他难以置信地上前。推开那扇门,果然看到大龙心脏处迸出的鲜血,溅红了他的整个衣衫。他似乎挣扎过,所以地面到处都是斑斑的血痕,看起来实在触目惊心。
赞布怒不可遏地回过头,嗔怒地望向已然瘫软的管理员。
还未及赞布开口,那管理员像是死鱼上油锅,猛地扑棱着做起来,求饶着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覃老板,是老板!”
他微微一顿,“就…就在你们赶来之前,老板突然打来电话,下令赶紧处理掉大龙”,管理员猛地抬眸,“我也没想到,紧接着你们就赶来了。但凡我能提前预料,我肯定留着大龙完璧归赵,然后再跟老板说,事出突然,没来及动手,你们就闯进来了啊!”
“大哥,我真不敢骗你啊!”
赞布半晌没有作声。他心里自然明白,一个仓库管理员而已,并没有说谎的必要。但是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覃世朝居然又一次,赶在自己前面,赢了。
下一秒,微型耳机中传来覃川的声音,“赞叔,他说的应该是真的。看来,覃世朝确实猜到我们想做什么了。”
可是,赞布却迟迟并未答话。
覃川微微有些诧异,他略微担心,再次问询,“赞叔?”
可是紧接着,覃川便听到通话中,传来一阵男人绝望而痛苦的哀嚎,“不要!求求你,不要!”
随之,一阵毫无犹疑的枪声猝然响起,于是那阵刺耳的求饶声一瞬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归于寂静了。
通话这头,齐宥的心脏却猛然一停。他微微蹙眉,感觉赞布似乎是生气了,而平息怒火的代价便是毫不犹豫结束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命。齐宥再次深深感受到一种剥夺与被剥夺的不对等感。也再次清晰感受到,也许无论是覃世朝,还是赞布,抑或是覃川,或许都无法从根本上避免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齐宥无奈地闭了闭眼,他逼迫着自己再次将视线投向白色天花板。而紧接着,齐宥察觉到,覃川似乎切断了通话。于是,整座房间,再次归于完全的晦暗与寂静。
半晌,寂静的房间,两人默然许久。覃川才终于启声,“我或许,猜到覃世朝把账簿藏在哪里了。”
他微微带着一丝战栗,兴奋地向齐宥描述着他的猜测,“覃世朝的疑心很重,账簿这种关键性证据,他不可能交给别人保管。所以十有八九,他就是在银行打了个幌子,让大家误以为账簿存在了银行,转移视线。但是实际上呢,账簿其实就在他身边。”
话至此时,覃川微微抬眸,他那双灼热的眸眼,一瞬对上了齐宥此时复杂的面容,覃川伸手,指了指地面,“就在这里,就在覃家。”
可是,他显然没有料到,此时的齐宥并不兴奋。他微微蹙眉,“覃川,大龙死了,其正被抓了,你却还在这里,有心思猜覃世朝到底把账簿藏在了哪儿?”
他斜睨覃川,嘲讽道,“我真想剥开你的心脏,看看究竟是不是铁做的。我真想划破你的喉咙,看看到底你的血是不是冷的。”
覃川一怔,方才的那点兴奋一瞬全无。他敛了笑意,再次恢复成了平素那副毫无波澜的模样。他转身离开,手触到古铜门把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回眸,“我当然要继续猜下去,这场战争还没算完。”
他微微一顿,“一旦我停下,缴械投降了,一切才是真正结束了,到那时候,死得远远不只是大龙。”
说完,他转身离开。古色古香的木门在齐宥面前轰然闭合,于是整个房间再次归于了一片晦暗。方才覃川的话语,在齐宥心头来来回回盘旋。就在这一刻,脑袋像是放幻灯片一般,闪过了很多画面。他记起和覃川的第一次见面,记起他在自己狼狈的时刻,一次又一次地出手相救,记起与覃川出国,在雇佣兵基地里遭遇的枪林弹雨。
明明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但是在内斗与战争来临时,似乎又冥冥注定着,上演着相似的剧本。枪响在耳畔长鸣,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面前倒下。在这样的动荡,这样的争夺下,在这样一瞬的失去里,到底有什么能够永恒呢?
齐宥轻叹口气。他最终还是推门,跟上了覃川。两人一路穿越层层叠叠的假山和青翠欲滴的竹园,覃川的脚步最终在前厅落停。
齐宥环顾着周遭的雕梁画栋,微微讶异,“这里藏了账簿?”
齐宥顺着覃川的视线望去,在覃川面前是之前管家早就介绍过的,那截断指和那把菜刀,“这两样东西,也不像是能藏账簿的样子啊?”
疑惑间,覃川观察半晌,才倏忽向前,将那截断指取下,居然嵌进了那把锈刀刀柄的凹陷处。随后,两人后撤,只见正对着的祭台处,居然现出了一扇漆黑而幽深的暗门。
覃川和齐宥不由对视一眼。覃川沉吟片刻,“你等着,我下去。”
齐宥将视线再次投向那扇幽深的暗门,面色复杂道,“你真的愿意信我?”
覃川嗤了一声,他压根没打算做任何回复,便转身踏入暗门。可是紧接着,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如果我出不来,或者被覃世朝发现了,你就假装一无所知。”
他微微顿了顿,还是补上了一句,“好好活着。”
“哥…”
覃川一顿,只听身后的齐宥缓缓启声,“我们不要账簿了,不要覃家了,不行么?”
他的声线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声调也多了几丝祈求的味道,“我们躲去国外,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可以么?”
覃川的心脏蓦地一顿。齐宥的话像是在覃川心中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他缓缓摇晃着嫩芽。片刻,覃川笑了笑,“如果只是我,兴许我就放下一切,跟你走了。”
齐宥一怔,他似乎已经许久没见过覃川笑了。那笑容在午日阳光下灼灼其华。
“可是,现在不行。齐宥,我身上还有使命。”
覃川转身,再次踏入了那扇暗门。紧接着,不远处便传来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齐宥只得赶紧将那截断指取下归位了。随即,他慌忙找了个附近的橱柜,钻了进去。
厅堂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看到靶场的情况。那一个又一个黑衣大块头,手中持的都是真枪实弹。齐宥在一枪又一枪的枪声下,心脏也好似悬了起来,久久无法归于平地。
日光一点点,从桌角移到了桌尾。落日的余晖缓缓洒落在瓷砖上。这时,齐宥才从那纷杂的枪声中,微微分辨到了一丁点规律的敲击声,“咚咚…咚咚…”
齐宥的心一下绷紧,他战栗着缓缓推开柜门。几乎颤抖着扑向那截断指,扣在了锈刀刀柄。暗门砰然开启,覃川这才从漆黑与晦暗中缓缓现身。
“怎么样?”齐宥一瞬迎上。
覃川与他对视片刻,忽地扯起他的手,狂奔起来。他们一路穿越过假山与竹园,风呼啸着穿过两人耳畔。齐宥这才听清覃川的话,“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