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susanlt

26、“如果是以前，我会相信你。”

　　片刻，沉闷而漆黑的房间内，覃川的手机铃声倏忽大作。两人一怔，不约而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覃川伸手从灰白纹理大理石桌面上捞起手机，“喂？”

　　通话对侧传出赞布那爽朗的声音，“覃川，我们这边已经就位了。账簿那边怎么样了？”

　　赞布话音刚落，那通话中先是传出风呼啸而过的声响。随后，一个熟悉的男声悠悠传来，“我也已经银行就位了。不过…”
　　他微微一顿，“我要怎么进去啊？”

　　覃川这才挑了挑眉，“就刷你这张脸，还不够么？其正，你可是大家都知道的覃家三公子，覃世朝让你去取下账簿，难道不是名正言顺么？”

　　其正略微沉吟片刻，“好吧，我试试。”

　　随之，他再次戏谑着关闭了通话，“各位，那就祝我好运吧。”

　　话罢，通话断了，其正推门进入了银行。

　　这家银行是欧式古堡型建筑，巨大的圆形石柱伫立拱门两旁，其内一片金碧辉煌，阳光透过硕大的玻璃落地窗，投射在干净整洁的鹅黄瓷砖上，银行工作人员正往来其间，接待着他们的贵宾顾客。

　　见其正入内，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经理已然微笑着迎上，“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是要办理什么业务？”

　　其正淡淡地瞥了经理一眼，没有作声，他只是顺势脱掉了西服外套，递给了身旁的仆从。而那仆从又顺势将外套递给经理，压低了声音，“我们少爷，你都不认识？”

　　经理微微发懵。而此时，从那片金碧辉煌的厅堂深处慌忙跑出来了另外一位负责人，“哎呀，这不是其正少爷么，少爷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他慌忙接过覃川的衣物，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经理，示意他赶紧退下了。
　　其正微微挑眉，“这次来，其实是有件急事需要处理的。”

　　说着，负责人指引着其正，两人一同迈过曲折的长廊，踏过寂静无声的灰蓝色绒毯，来到了厅堂深处的贵宾室。其正微微压低声音，“我父亲的业务，是您负责的对吧？”

　　那负责人与其正对视了一眼，片刻才不动声色，“李老爷，在我们银行并未办理过业务。”

　　话音刚落，其正瞬间变了脸色。而那负责人自然有所察觉，慌忙补救道，“不过，覃老爷，倒是在我们银行，有些业务合作。”

　　覃川抬眸，轻慢地睨了负责人一眼，“这次事情比较紧急比较特殊，父亲无法亲自到场，又不好明目张胆前来取物，所以才特地派我前来。”

　　“取物？”负责人稍稍压低声音，他一边碍于其正身份，压根得罪不起。可是另一边，覃世朝的寄存之物当然十分重要，万万不可出现任何闪失。

　　其正斜睨负责人一眼，那立起的不屑眼神仿佛在说“你在问些什么弱智问题？”

　　负责人只好无奈解释，“其正少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当然知道您和覃老爷之间的关系，也万分信任其正少爷的为人。但是，这毕竟是覃老爷的寄存业务，流程上，我总归还是要确认清楚的。”他微微抬眸，微笑着凝视其正问道，“是要取什么物？”

　　其正冷哼一声，毫不犹豫道，“账簿。”

　　那负责人于是缓缓点了点头，“好的。”

　　紧接着，他引领着其正来到一处宫殿一般的贵宾厅。他顺势将深锈色鹅绒窗帘闭合，请其正少爷在沙发稍作片刻，又伸手为其正沏了一壶茶。茶叶在杯底打着旋儿，腾腾的热气浮在白瓷金纹的茶具上。

　　“您稍等片刻，我先去金库核实一下物品状态。等回来，再与您对一下寄存密码，交付给您物品。”他微微笑着，这才弯腰毕恭毕敬走出了贵宾室。

　　其正长舒了口气，他的指尖缓缓叩在深红实木桌面，见此时四下无人，才敢迅速按通了耳中的微型通话器，“寄存密码是多少？”

　　可是，对面的覃川沉默良久，“我觉得，账簿或许没在银行。”
　　“什么？”其正一惊，“可是，刚刚那个负责人说，他去为我取账簿了。”

　　覃川再次陷入沉默，良久他才启唇，“你先离开银行。我总觉得，他不是去取账簿，而是去通知覃世朝了。”
　　其正微微一怔，他似乎有些诧异，仍旧不死心道，“真的不再等等了吗？”

　　覃川轻叹了口气，“如果银行金库里真的存了账簿，那刚才那位负责人是不可能直接承认，并且直接要求你准备寄存密码的。按照覃世朝生性多疑的性格，他必定会使一点诈。但是，现在负责人居然坦白承认，显然说明，寄存的物品或许压根就不是账簿。”
　　其正猛然起身，不过他还是有些许怀疑，“不是账簿，那里面会是什么？”

　　话音刚落，贵宾室的大门便被砰然推开。方才的负责人居然指着其正，对安保人员喊道，“就是他！按照覃老爷要求，请把他直接绑起来抓住！”

　　“我靠！”通话中清晰传来其正的崩溃吐槽。随后，跟随着一阵纷乱的声响，通话被猝然掐断了。

　　“其正！”覃川这才缓缓摘下耳机，其正那侧的任务看来是失败了。覃世朝现在或许已经有所察觉，只能期待着赞布这边行动迅速，打个时间差，赶在覃世朝察觉之前，救下大龙了！

　　房间里的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半晌，齐宥才稍稍抬眸，略微困惑，“其正，他凭什么帮你铤而走险？”
　　闻此，覃川微微挑眉，“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齐宥的心尖跟着一颤。他回想起当初其正将自己抓走，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来报复覃世朝的模样，也就自然而然理解了覃川的意思。

　　半晌，齐宥倏忽垂了垂头，他像是实在考虑衡量不出一个答案，“哥，就不能…不内斗么？”
　　他蓦地抬眸，“难道你忘了，上次雇佣兵内斗，死了多少人？现在才刚刚开始，其正就已经被抓走了，后面呢？”

　　覃川久久凝视着齐宥的双眸，半晌他才启声，“齐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放任覃世朝继续下去，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伤害。”
　　他微微蹙眉，“现在，我们在说话的每一秒，或许都有人吸食毒品而死，有缉毒警抓捕毒贩而死，有人赌博破产选择坠楼，也有人为了偿还债务选择害人。”
　　他微微停顿，一字一顿补充，“每时每刻。”

　　覃川抬眸，“事到如今，你也还是想去告密是么？”
　　齐宥没有作声，他那张原本就白皙的面孔显得愈发苍白，一双眸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覃世朝做毒品生意，现在又和Kevin沆瀣一气。覃家掌握在他的手里，迟早会完蛋。你和他原本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难道直到现在，你还想继续袒护他，任他继续下去吗？”

　　齐宥眉头紧锁，似乎依旧不为所动，“哥，可是即便换成了你，你能保证这一切都会消失吗？”

　　漆黑而沉默的房间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覃川久久直视着齐宥的挑衅与质疑，半晌，他嘴唇一动，坦坦荡荡道，“你不信我？我能保证，一切会更好。”

　　齐宥嗤了一声，似乎依旧不为所动，“如果是以前，我自然相信你。”
　　他微微笑着，清清冷冷的笑容挂在苍白面孔，坚定而又坦荡地回望着覃川，“但是现在，哥，我已经没有任何相信你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