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susanlt

17、“万一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睡你呢？”

　　日落时，覃川和齐宥起身。他们下意识跟随着雇佣兵们回到了集合地点。覃川轻轻扯了扯齐宥的衣袖，伸手指向一旁的天台。于是两人对视一眼，悄悄爬了上去。

　　隔着一面厚重的灰墙，两人暗暗观察着对面的一切。

　　“我救过你的命。”
　　齐宥微微蹙眉，这声音似乎来自赞布。

　　半晌，对面才缓缓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就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
　　赞布显然急了，“就因为我救过你的命，所以你要叛变，你要置我于死地，是吗！”

　　那沙哑的嗓音却依旧不徐不缓，似乎已经失却了所有解释和挣扎的意愿，“就因为你救过我的命。所以你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的家庭我的亲人我的孩子，都是你的。我必须要忠心于你，他们也必须要服从于你。我们的所有忍耐，所有低声下气，所有忠心耿耿，都似乎变成了理所当然。”
　　赞布震惊，“阿东，我只是…把你当作了最好的兄弟。”

　　“如果最好的兄弟，意味着成为你的附属，意味着我和我的家人永远被绑架，永远无法拥有自由。如果你救我，就是为了操控我。那我宁愿没有被你救过。”
　　赞布和阿东不约而同陷入沉默。阿东终于将积压已久的怨气发泄了出来。而赞布在成为雇佣兵领导者的多年以后，终于又一次听到了下属的心声。

　　“就因为想要摆脱我，所以你投靠了Kevin？”
　　阿东良久未语，“一开始…我只是单纯想要离开你。覃世朝说只要帮他做一些小事，他就能帮我更换身份，彻底摆脱你。正好那时候，你强行让小惠嫁给了高木。我只有小惠那么一个女儿，我走投无路，只能信了。于是，事情每做一件，我便多了一件受人要挟的把柄。渐渐得，我也再没有了回头路。”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覃世朝会丧心病狂到把这些信息出卖给了Kevin。”
　　“是覃世朝做的？”
　　“嗯。”

　　说罢，两人再次陷入良久的沉默。直到赞布轻轻启声，“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阿东笑了，“赞布，我后悔。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后悔为什么，那天我会被你救下。如果当时我死掉了，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是不是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的女儿我的小惠还能自由自在活着。”

　　赞布踉跄两步，他转过身去，深深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
　　赞布似乎花费许久，才脱口那两个字，“遗愿。”
　　阿东不再作声，只是沉默着笑而不语。

　　赞布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叛变的下场。”
　　阿东依旧只是笑着，就好像他在欣然等待着，等待着用生命的终结迎来一场彻彻底底的新生。

　　下一瞬，枪支上膛。
　　齐宥一惊，他下意识望过去。却被覃川从身后轻轻捂紧了耳朵。随着一声一声又一声的枪响。那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瞬乍起叛变人群绝望恐惧的呼喊。而随着密集的枪响声落下帷幕，这些绝望刺耳的叫声也倏忽消逝了，只剩下全然绝对的安静。
　　齐宥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疲惫的旅程，他的嘴唇一瞬全白，脱力瘫倒在了天台。

　　“明明都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杀掉那么多人？”
　　覃川沉声，“为了防止内斗残留势力反扑，为了以儆效尤。□□的原则就是，要么没有杀过，放走。要是杀了，那就杀个彻底，以防日后寻仇。”

　　齐宥躺在原地，久久没有作声。他抬眸望着天边那轮炽烈鲜红的夕阳，望着被夕阳染红了的半边天空。
　　“哥，我们能离开这里么？”

　　覃川一顿，他望着齐宥那双带着无尽悲悯和乞求的眼眸，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

　　“哥，你说，赞布叔，是个好人吗？”
　　覃川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将双手抱于脑后，双眸再次投向那片渺远的天空，“那你觉得，我算是好人吗？”
　　齐宥一怔。他转过头，清澈的眸眼中充满坚定，“你是。”

　　覃川微微一愣，“为什么？”
　　“因为哥救过我。”

　　半晌，覃川将视线再次投向了那片天空，“齐宥，不是所有救过你的人，都是好人。万一，我当初救你，只是因为…”
　　他微微一顿，随后将视线投向齐宥，戏谑地挑起唇，“我想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