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susanlt

14、“除非，雇佣兵里，有内奸。”

　　覃川慌忙扯过对讲机，“赞叔，你们没事吧？”

　　可是，方才杂乱的对讲机，此时却倏忽寂静。过了半晌，才有个声音出现，“赞叔的对讲机在打斗中丢失了。我们这边局势很紧张，你们那边呢？”
　　覃川这才重重舒了口气，“我和齐宥这边一切ok，看起来Kevin还没有找到我们的位置，你们那边还ok吗，需要我去支援吗？”

　　对端对讲机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片刻，对端重新启声，“刚刚我们讨论过了，还是得麻烦你过来一趟。”
　　“好。”

　　挂断通话的覃川瞥一眼齐宥，“你在这里等着，别动，我出去帮忙，等我回来找你。”
　　他迅速收拾背包，跑进密林深处。

　　可是，身后的齐宥微微起身，身上的树叶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而落，“哥…”
　　覃川回眸，望着齐宥此时凝重的模样，安抚道，“放心，你这里很隐蔽，很安全。”
　　齐宥欲言又止，半晌他启声，“哥，我等你…亲自来接我。”

　　覃川一怔。他从齐宥此刻盈盈的眸光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齐宥并非在担心自身的安全，而是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平安归来。但是，已经太久再没有人能为覃川担忧过了，此时他居然心情复杂到不知该如何面对。半晌，他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唇，“好。”

　　下一瞬，覃川便没入了雨林深处。那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得像是丛林中裹挟而过的一阵风，快得像是森林中那矫健的猎豹。

　　行程过半，覃川却倏忽停住了。此刻，他的身上已然伤痕累累，遍布着树枝划伤的痕迹，鲜红的血珠在月辉下熠熠生光。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静止与沉默后，覃川倏忽转身，居然朝着来时的方向再次狂奔回去。

　　而另外一侧，深夜的帐篷中，Kevin正紧张盯着屏幕中的那颗红点，在看到红点突然调转往回跑的时候，他一瞬色变，“什么情况？覃川发现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气急败坏地摔了手中的茶盏。片刻，他盯着那飞速移动的红点，倏忽敛眸阴狠道，“好啊。既然没办法骗出赞布雇佣兵的隐藏位置”，他伸手一指，“那就让狙击手开枪吧，杀掉他的同伙。”

　　随着，密林中砰然一声枪响。覃川猛然刹住了脚步，这声枪响太清晰了，震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发起懵来。这里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或许只有齐宥了。覃川微微锁眉，再次拔腿狂奔。

　　刚刚进入隐藏区域，“砰”，覃川便被一枪再次蹦来。他下意识一滚，连忙滚到了一旁的岩石后侧。原本齐宥所在的隐藏区域，已经空无一人。覃川的心再次猛地一提，他压低声音，“齐宥？”

　　没想到，片刻，一旁不远处的岩石倏忽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只小小的脏手缓缓从岩石一侧伸了出来，“哥，我在这儿…”
　　那声音细弱蚊蝇，又带了点微微的颤抖。

　　覃川舒了口气。可是，这声音又让覃川意识到，齐宥或许被刚才那枪吓坏了。半晌，他才再次启声，带着点为难征询道，“齐宥，你敢不敢伸出头，吸引狙击手再开一枪。只要再来一枪，我就能定位他的位置。”

　　覃川话罢，齐宥良久没有作声。正当覃川觉得这要求着实太过分了，齐宥却倏忽启声，“哥，那我来喊3，2，1，我就伸头。”

　　“好”，覃川握紧了手中的枪，“伸手没用，他不会为了你的一只手，暴露自己的位置。”
　　岩石那侧的齐宥稍稍一顿，“好。”

　　“头伸出去一点，就要迅速移回，不要停留，不要有任何停留。”
　　“好”，随后齐宥抖擞精神，“哥，我准备好了。”

　　“嗯”，覃川沉沉应声，片刻他再次启声，似乎有些别扭地补了一句，“加油。”

　　齐宥倒数着“3，2，1”，他猛地伸头。而随着“砰砰”接连两声枪响。齐宥已然瘫软在岩石上，心脏发疯一般跳着，脑袋也一瞬全然空白，耳膜鼓起，像是蒙了一层雾的嘶鸣着。半晌，他才感觉覃川来到身边，他冲覃川扯了扯唇，却只扯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哥…”

　　覃川伸出皮鞋踢开了齐宥周遭的树枝和杂草，“没事了。”

　　齐宥这才全然放松瘫软在了岩石上。可是下一瞬，他的面目再次露出极致的恐惧，呼吸也一瞬停滞，双眸放射出警惕的光。片刻，他缓缓起身，岩石上的青苔握在手中又滑又腻。

　　覃川困惑启声，却被齐宥“嘘”地制止，随后齐宥猛然伸手，一瞬掐住了绿头蛇。
　　覃川这才回头，是一条蛇。那蛇吐着信子，悬挂在覃川头顶的林叶间，或许再多一步再多一秒，它就会一口咬在覃川的脖颈上。

　　覃川迅速将枪推上膛，一秒打爆蛇头。鲜血顺着蛇头喷涌而出，流在齐宥那早已僵直无法动弹的手臂中。齐宥条件反射地将那蛇狠狠抛掉，随后才撕心裂肺地叫出了声来。

　　他奋力甩手，似乎向努力将那蛇的触感、蛇的鲜血都一并甩掉。汗珠并着泪珠，倏忽从齐宥脸颊而落。这几分钟里，齐宥像是身心被打进了地狱。精疲力竭的疲惫。

　　直到一只温热手掌覆上那只抓了蛇头的手，用迷彩服将手中的蛇血一点一点擦干，那奇异的恶心感才终于缓慢消失。覃川将齐宥抱在怀中，轻轻安抚着，“没事了，都没事了。”

　　而就在此时，两人身后的丛林再次传来窸窣声，两人对视一眼，呼吸再次一瞬凝滞。两人下意识想要隐藏，却发现来得似乎是赞布。
　　覃川一怔，“赞叔…”

　　赞布哈哈大笑，“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赞叔不会有事的。”
　　看到覃川和齐宥此刻的狼狈模样，赞布蹙了蹙眉，“你们没事吧？”

　　覃川沉默片刻，最终他才启声，“没事，刚刚被Kevin的人发现了，狙击手已经被我解决了。”
　　赞布点点头，随后他挥了挥手，于是雇佣兵开始集体撤离。不过没走几步，赞布睨了一眼一旁瘫软的齐宥，突然伸手扯过一把手枪，丢给了覃川。

　　覃川一怔。

　　赞布微微抬起下颌，“在这里，你可以放心解决掉他，为你母亲报仇。回去的时候，你只需要告诉覃世朝，和Kevin火拼的时候，齐宥…不慎中弹了。”
　　赞布话音刚落，齐宥的心再次猛然一颤。他下意识望向覃川。

　　覃川沉默着，他把玩着手中的枪支。片刻，他才将那手枪重新丢回了赞布手中，“赞叔，我妈的死，和他无关。”

　　赞布沉默片刻，却倏忽笑了起来，他甚至鼓了鼓掌，“Good boy。”
　　他微微一顿，扯唇戏谑，“恭喜你，又通过了覃家的一项考试。”

　　“考试？”覃川微微蹙眉。
　　“没错。在我接你的时候，收到了一项特殊的任务。覃世朝请我对你展开一场测试，测试你在极限情况下，会不会杀掉齐宥，独占覃家的财产和产业。”

　　赞布每说一句，覃川的脸色就阴沉了一分，“所以，我顺利通过了？”
　　赞布笑了笑，“没错。”
　　“那如果我真的要杀掉齐宥呢？”

　　赞布笑着望着覃川，片刻未语，“按照任务来讲，我是需要阻挠你的。不过…如果你真的要杀掉他的话…”
　　赞布冷冷睨了齐宥一眼，“我甚至可以帮你动手。”

　　覃川片刻未语，半晌，他才再次启声，“覃世朝是怎么会预测到Kevin有突然袭击的？”
　　赞布挑了挑眉，似乎覃川终于抓到了核心问题，“他并没有提Kevin突然袭击，只是说极限情况。但是我想…凭你爸的手段，将基地的所在位置这种核心机密出卖给Kevin，不是轻而易举吗？”

　　一旁的齐宥听闻此处，脑袋也几乎一瞬懵了，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出卖一整个雇佣兵，只是为了做一场兄弟之间的测试？

　　覃川冷嗤一声，“不愧是覃世朝，依旧这么冷血。口头说着是为了测验我会不会对齐宥下狠手，可是实际上，是想要测试，万一由我接手覃家，会不会对他动手吧。”

　　半晌，三人都沉默了。
　　“对了赞叔，还有一件事。”

　　“嗯？”
　　“刚刚我们对讲机的频道似乎被人入侵了。对方假装是雇佣军，告知我你们情况危急，急需我的帮助，骗我前去支援。我已经赶到了一半，但是总觉得不太对劲。”覃川微微一顿，“一是那个人，居然跟着我喊你赞叔；二是局势紧张，他那边却是骇人的安静。于是，我想我应该是中计了，所以我及时返回了。”

　　半晌，赞叔若有所思。

　　覃川脸色凝重，再次补充道，“可是，基地的通话频道怎么会被泄露呢？”
　　赞叔眉头一锁。

　　“除非，雇佣兵里，有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