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悲欢离合总无情 ...
-
文小姐走后，芭蕉把荷包给小姐，小姐也不接，瞥了一眼，只道：“给你了便是你的，这袋子是繁谷用来装金瓜子的，数儿怕是不少，你拿去打个首饰戴便是。”
小姐顿了顿，好似想到了什么，扬声对外间听候的枇杷吩咐：“唤上人，去找方掌事讨个带锁的樟木箱，送芭蕉屋里去。”
枇杷“诶”了一声答应，出去吩咐薄荷和艾草去办，又踏进内室，作吃味状说道：“小姐当真只疼芭蕉，咱们这些人呐，都被小姐丢脑后去了。”
小姐睨了枇杷一眼，笑道：“旁人也就算了，只枇杷姐姐，我可不敢疼。”“有马家姐夫呢。”
芭蕉跟着笑，“枇杷姐姐既已有了马姐夫，便别与我抢小姐了。”
枇杷伸手捏芭蕉的脸蛋，佯怒道：“好你个芭蕉，竟也滑头了起来，跟小姐一起寻我的玩笑。”
芭蕉“诶呦”叫了起来，小姐连忙来拦，三人笑闹起来，一派祥和。
-
后罩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薄荷在外面等着，艾草领着两个婆子将箱子抬了进来。
彼时，芙蓉正蹲地上沾着水练字，艾草停了脚步，冷眼看她：“让让，挡道了。”
芙蓉抬头，左右瞥了瞥宽敞的过道，站起身来，避了一避，垂眼道：“姐姐请。”
艾草也不理她，指挥着婆子将箱子抬到芭蕉床边。
这上好的樟木箱子，防蛀防潮还带着香气，原是主子用来存物的。整个增玉馆中，除了小姐，也只有樱桃和枇杷两位姐姐有，如今芭蕉也得了。
不过自打芭蕉进院，她得的殊荣还算少么？谁叫她有后台又擅长讨好小姐，艾草自愧不如，但，芙蓉有什么？她又凭什么跟自己争二等丫鬟的位置！
芙蓉在边上静静等待，婆子放好了东西，先退出去了。
艾草正要往外走，经过芙蓉时，瞧见了地上的水痕，嗤笑一声：“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某些人还真是自不量力，就你写这玩意，还想比过小姐身边的红人？”
说罢，伴着一声冷哼，艾草轻巧一抬脚，径直踩到字上。
芙蓉仍是不动声色，她退后一步，微微垂首：“姐姐说的是，芙蓉受教。”
收脚时，左脚略偏，踢歪了盛水罐，水在地上流淌，艾草不察，踩进水里，脚一滑不慎摔倒在地。
“啊！”
薄荷听见声响，瞪大了眼，急急跑进屋，见艾草倒在地上，身下一滩水。她连忙扶艾草起来，一边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摔了。”
芙蓉也是一副慌乱模样，她上前要扶艾草，“艾草姐姐，你没事吧。”
艾草手一甩，躲开了她的触碰，怒道：“芙蓉害我！薄荷，你扶我去寻小姐，小姐定会为我做主。”
-
听到屋外喧闹，小姐止了话头，吩咐芭蕉：“外面怎么了，芭蕉，你去瞧瞧。”
芭蕉出去一看，只见薄荷扶着艾草，艾草站的歪歪扭扭的，衣裙还湿了，芙蓉着急地站在两人身后，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见到芭蕉，艾草忙道：“芭蕉，我要见小姐，芙蓉她故意推我！”
芭蕉看向芙蓉，芙蓉慌乱地摆了摆手，“我没有。”
芭蕉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道：“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回禀小姐。”
小姐听到是两个丫鬟之间起了纷争，眉头皱了皱，摆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她们叫进来，让我来审上一审。”
三人跟在芭蕉身后进屋，还未曾站定，小姐便将琉璃盏重重拍在桌上。
“说吧，怎么回事。”
艾草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面露委屈，对小姐控诉：“小姐，奴婢方才奉小姐的吩咐，往芭蕉房里送箱子，不知怎么却招了芙蓉的眼，平白被推倒了，小姐可要为奴婢做主呀。”
芙蓉微微发抖，但她不出声，不辩解也不反驳，只蹙着眉站在屋中，等小姐问话。
小姐见她如此，遂问她：“你呢，可有解释？”
芙蓉福了福身，强装镇定道：“回小姐话，奴婢方才在房中以清水练字，正碰上艾草姐姐来送东西，带倒了水罐，姐姐这才摔了，原是奴婢的不是，但艾草姐姐的指控奴婢万万不敢认。”
态度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加上艾草身上沾染的水迹，芭蕉立是信了芙蓉的话，再看小姐，面上亦带着认同。
“不，不是这样的！”艾草语气中夹杂了慌乱，像极了被拆穿谎言的样子：“我没有碰倒水罐，是她踢的！”
小姐似笑非笑：“既摔着了，便回去好好休养，我这儿万万没有让病人做事的道理。”小姐摆了摆手，薄荷便不顾艾草挣扎，强扶着艾草出去了。
小姐又问芙蓉：“怎得沾水写字？我让人在厢房里备了足够的学具，可是纸砚用完了？”
芙蓉对小姐笑，双颊隐隐露出笑窝，“奴婢写的不好，哪能浪费这上好的东西，待奴婢练熟了，再写到纸上。”
“嗳，东西便是拿来用的，今后不许你再沾水在地上写字了，知道了么。”
芙蓉乖巧应下，芭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小姐，她就知道，小姐对她们好，又有善心，定不会怪罪芙蓉。
小姐让芙蓉回房休息，恰好薄荷回来，同芙蓉擦肩而过。
薄荷行过礼，凑到小姐身旁，小声对她说了几句话。
芭蕉听不清，却能看到小姐脸上笑意加深了几许。
小姐道：“果然是个好苗子，我记得芙蓉今年六岁？”
枇杷接话：“是呢，翻了年便七岁了，同小姐和芭蕉一般大。
小姐伸手招呼芭蕉过来，然后将手搭在芭蕉肩上，态度亲昵：“芙蓉可是芭蕉替我搜罗的，我合该谢谢芭蕉才是。”
芭蕉忙道：“怎敢得小姐的谢，小姐喜欢芙蓉，奴婢心里也很高兴。”
小姐笑笑，又捏了捏芭蕉的脸，扭头对枇杷说：“明儿起芙蓉便跟着你吧，除了该教的那些，还需得让她记住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手段不是对所有人都能使的。”
小姐和枇杷姐姐在说什么？芭蕉有点不懂，只知道芙蓉也成了枇杷姐姐的徒弟了，自己也算是芙蓉的大师姐了。
芭蕉真心的替芙蓉高兴，也替小姐高兴。
……
不知怎么，那日之后，芭蕉便再也没见过艾草。听薄荷说，她先是回家调养身子，后来便去温泉庄子里做事了。
芙蓉抬了三等丫鬟，枇杷细心的教她如何伺候小姐，虽然学得没有芭蕉当时那么快，不过进展总得也不错。
待枇杷姐姐诊出了好消息，芙蓉也渐渐能上手了。
天大的好事换来的，是枇杷不再每日来小姐身边伺候了。老夫人准了枇杷的假，份例不短她的，同时也可以在家里安心养胎。
同时，芭蕉来到小姐身边整一年了。
这日，叶夫人在燕喜堂唉声叹气。
“母亲您瞧，娇娘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从前年岁小，跟着先生强身健体便罢了，眼下也大了，再整日舞刀弄枪，像个假小子似的，便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叶夫人口中的娇娘是四小姐，叶夫人膝下次女。因出生时体弱，为了能平安养大，老夫人为她请了武学师傅，打会走路起便跟着练功。
小姐同四小姐对面而坐，芭蕉跟在小姐身侧，抬眼便瞧见四小姐的脸上写满了不服。
“好了！”老夫人缓缓出声，“老二媳妇，我已许你将那穆师傅辞了，你今日领着娇娘过来，还有什么事？”
叶夫人满脸堆笑，“儿媳无能，母亲将幼娘教得这般好，仪态气度比她四姐姐都强。儿媳这不是想着，让母亲也调教调教娇娘，最起码也要学上些女儿家的娴静端正。”
老夫人盯着叶夫人看，紧绷着脸，沉声说：“女儿家英气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母亲说的是，不过幼娘不是跟着芬若先生读书么，让娇娘来同幼娘作伴，就跟当年华娘和元娘一般，岂不美哉？”
华娘系叶夫人所出长女，曾经与二小姐一起上学，只是当年芬若先生还没被请进府里，老师另有其人。
“也罢。”老夫人转头问四小姐：“娇娘，你可愿意到祖母这儿住？”
四小姐重重点头，芭蕉敏锐的发觉身前的小姐将拳头握得紧紧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却又很快控制好。
芭蕉知道，这是小姐紧张的表现。
小姐是被抛弃过的孩子，国公爷不管后院家事，夫人一心都扑在世子爷和二小姐身上，从未管过小姐半分，小姐仅有老夫人这个祖母了。
可老夫人是小姐的祖母，却又不仅仅是小姐的祖母，四小姐同样是她的孙女。小姐左右不了枇杷姐姐的去，却也同样左右不了四小姐的来。
此事无解。
就像四小姐也留不住她的穆师傅，唯一句:做不得主。
“祖母。”小姐忽然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小姐抿了抿唇，露出温柔的笑容，“祖母，不若让四姐姐和幼娘一起住可好？”
老夫人笑呵呵地答应：“好，你们姐妹俩也能做个伴儿。”
叶夫人目的达成，自然不反对，至于四小姐，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仿佛讨论的事与她无关。或许，对她来说住哪儿都一样。
芭蕉理解小姐的想法，四小姐住进西院来已成定局，与其让她住到旁处，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心里还稳当些。
离开燕喜堂，四小姐对小姐拱了拱手：“多谢六妹妹，今后四姐多有叨扰，还请六妹妹莫怪。”
小姐笑道：“四姐姐言重了，都是自家姐妹，理应互相照应。”
一行人往增玉馆走，才进院门，忽听身后有声响，闻声望去，却是芦荟。
芦荟跑得急，连发髻都乱了，“不好了！枇杷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