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和小姐之间的二三事》山月照木樨

6、枇杷出嫁芙蓉进府

　　枇杷出嫁的日子逐渐逼近，身为仆人，自然不能在主人的院子里出嫁，所以，枇杷姐姐要返家了。

　　木棉将绣好的鸳鸯戏水图给芭蕉送来，薄荷正好撞上了，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芭蕉正要开口，木棉抢先回她：“小姐房里的枇杷姐姐不是要出嫁了吗，我家三妹特地找我来给枇杷姐姐绣了幅贺礼。”

　　听到这话，薄荷神色莫名的看了芭蕉一眼，芭蕉同她对视，却没看懂薄荷想表达什么。

　　薄荷尬笑了两声，说：“你们有心了，枇杷姐姐一定喜欢。”

　　“不过。”薄荷又道：“木棉，听说你新学了样杏仁酥？我正好想尝尝，不如咱们去厨房吧。”

　　木棉看了眼绣图，急道：“可是——“

　　薄荷从木棉手里一把拿过绣图，交给芭蕉，又推着她往外走，口中道：“让芭蕉交给枇杷姐姐就好啦，咱们快去吧，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芭蕉望着她俩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没多管，拿着绣图进了屋。

　　这段时间以来，枇杷教了芭蕉很多，两人除了师徒情分，还有同寝情分，而枇杷虽然婚后还会回来做事，但住处已然迁出西院，搬到府北的仆役院。

　　芭蕉看到地上大包小包的行李，有些难过，枇杷看到她的样子，笑话她：“傻丫头，我就嫁在府里，跟陶妈妈一样，又不是不回来了。”

　　芭蕉的娘陶吉秋原先是姑娘时就在老夫人身边侍奉，到了年纪，老夫人做主给她在府里找了夫家，成婚后又继续回老夫人身边侍奉。

　　看似没什么区别，但在老夫人身边的地位无形之中下降了许多。不过枇杷如今自然不会提。

　　芭蕉看着空出来的那张床，语气有些低沉：“可是，这屋子往后便是我一人住了。”

　　枇杷拍了拍芭蕉的肩，安抚她：“你不是一直想替小姐守夜么，今日之后，便是你和樱桃轮班了。”

　　芭蕉的眼睛眨了眨，好像确实是守夜更能吸引她，这么一想，确实没那么难受了。芭蕉复又欢欢喜喜的把绣图给枇杷看。

　　枇杷很喜欢，她将绣图收好，赞道：“你姐姐的手艺虽有些青涩，但天赋不小，假以时日，定能追上香堇。”

　　可惜二姐进了厨房，芭蕉在心里默默的想。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听有人来传话，枇杷的老子娘来了。枇杷问芭蕉：“我要去向小姐谢恩，你要不要一起？”

　　芭蕉点头，两人一起去了正房。

　　枇杷的娘也是镇国公府的下人，平素在庄子里做事，旁人都唤她周妈妈。

　　周妈妈是专程来接枇杷回家的，顺道来给小姐请安。

　　小姐彼时正准备午睡，没说几句话，周妈妈和枇杷便告辞了，芭蕉要去送枇杷，小姐对她说：“让樱桃去吧，你留下同我说说话。”

　　芭蕉自是十分高兴，她陪小姐进了内室，小姐躺在床上，芭蕉便坐在床边矮凳上。

　　小姐问：“枇杷出嫁了，你会不会舍不得？”

　　芭蕉答：“起初是有些，但是想到以后能接替枇杷姐姐守夜，奴婢心里便很欢喜。”

　　小姐笑了笑，道：“你这话我不信，守夜难道是什么好活么？”

　　芭蕉眼睛瞪得溜圆，急忙反驳：“自然！能守着小姐，当然是好事。”

　　小姐歪头看了眼芭蕉，像是在确定她话语的真实性，片刻后，又笑道：“你呀，是个实诚人，我喜欢你的性子，也喜欢你直白的心思。”

　　芭蕉脸红了红，低声说：“能得小姐夸奖，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小姐没有再回话，芭蕉悄悄看向小姐，却见小姐已然睡着了，这是芭蕉第一次看到小姐的睡容，不同于平日的小姐，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同，芭蕉也有些说不清楚。

　　看着看着，芭蕉竟有些痴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时间慢些，再慢些，若是能长久停在此刻便好了。

　　但，时间又怎会轻易停下脚步，正所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

　　枇杷的婚礼很是热闹，姐夫姓马名顺义，在府里负责守门，认识的人不少，枇杷又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故而办了好几桌。

　　芭蕉一家都收到了邀请函。

　　木棉看着宴席规格，不由“啧啧”道：“马家果真是大手笔，为了这场婚事花费了不少。”

　　旁边人接话：“毕竟娶的是六小姐身边的人，换作旁人自然不必。”

　　“是啊，若非新娘子的功劳，马才新哪能分得这么好的院子。”

　　“真让人羡慕，诶，陶姐姐，我记得你家三丫头也去了六小姐房里，她可许了人家？”

　　“害。”陶吉秋冷不防被问到，笑着回话：“我女儿还小呢，将来指不定要跟着小姐出门。不过，我娘家嫂子倒是看上她了，若是小姐同意，今后叫他们给小姐做个陪房倒也不错。”

　　那人知道没了希望，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木棉心中不忿，却也说不出口，只得默默在心底忍气，这桌马家花了大价钱的席面，也变的没滋没味，怎么也入不了口了。

　　而芭蕉，只顾着吃吃喝喝，以及思考等会儿该如何向小姐转述这场婚宴，阿娘与旁人的对话，她全然没放在心上，更别说注意一旁的二姐木棉了。

　　散场后，芭蕉回到增玉馆，小姐正坐在榻上看书，见芭蕉回来，将书放下问她：“见到枇杷姐姐了吗，枇杷姐姐作新娘子装扮是不是很美。”

　　樱桃难得也抬头看芭蕉，少见的对一件事产生兴趣。

　　芭蕉坐到小姐身边，将所见所闻详细的说与小姐和芭蕉听，说完，她又想起来了些事，补充道：“……另外，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哦？说来听听。”

　　“奴婢与薄荷在枇杷姐姐的婚房里陪她的时候，不知怎么，闯进来了一个小丫头，瘦瘦小小的，长得很好看。”

　　“那个妹妹说她是新进府的，在花房做事，方才掌事妈妈让她去送花，一时迷了路，竟走进了仆役院的新房。”

　　小姐若有所思：“前两天张牙婆是有领人来，听说是母亲要给姐姐选几个年岁小的丫鬟。”

　　樱桃抿唇，冷淡道：“那，这个丫头应该是这一批进府的。”

　　芭蕉有点生气，夫人太过分了！二小姐要什么便有什么，而小姐不过是添了自己这一个丫鬟，夫人便也要给二小姐添上几个。

　　可是芭蕉什么也做不了，不过，小姐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而是对那个小丫头很感兴趣，仔细问了芭蕉那个小丫头的特征后，吩咐道：

　　“今日迟了，芭蕉，你明天早上把那个小丫头找来，我见见她。”

　　小姐怎么突然想见一个小丫头？芭蕉少见的产生一种危机感，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来，但她知道小姐的吩咐便要照做。

　　翌日，芭蕉起了个大早，花房在西院后头花园的一角。才走了一半，便看到园子里有好些人忙着搬东西。

　　芭蕉拦住一个小哥，问他：“有劳，敢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小哥打量了眼芭蕉，只见芭蕉身着缎面长衫，腕上还带着一个精细的雕花银镯，心知她定是主子身边的人，遂答道：“夫人打算新修个院子，望月池旁风景最好，夫人便打算将这儿的几间屋舍拆了重建。”

　　“新修院子？小哥，你可知道是为何？”

　　那小哥伸手，芭蕉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从身上摸了一个铜板给他：“我就这么多。”

　　小哥也不嫌少，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说来也不是秘密，二小姐年纪大了，想搬出正院自立门户，夫人觉得现有的院子配不上二小姐的身份，这不，咱们便来活了。”

　　又是为了二小姐。

　　芭蕉心里酸酸的，脸上也没了笑容，无精打采的去了花房，面对花房孙妈妈的热情问话，也没兴致回答。

　　芭蕉随手指着开的最好的两盆木芙蓉道：“小姐要赏花，这两盆我带回去了。”

　　孙妈妈自是无有不应，又笑道：“芭蕉姑娘，这花盆太重，断不能让你亲自搬，我找人跟姑娘一起去吧。”

　　芭蕉看到婚宴时碰到的小丫头正在角落埋头干活，对孙妈妈道：“就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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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芭蕉和那个小丫头一人抱着一盆花，并肩走在回西院的路上。

　　小丫头有些忐忑：“这位姐姐，要不还是我来搬吧，您哪里能做这些活计。”

　　听到这话，芭蕉笑道：“我也是个丫鬟，如何做不得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孙妈妈给我取名春儿。”

　　听起来，春儿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不过，如果小姐留下春儿，也一定会给她重新取名儿。

　　过了一晚上，芭蕉也有点想通了。小姐当出选她进增玉馆，是为了接替枇杷姐姐的位置，可是如今小姐又选她做了伴读，自然接不了枇杷姐姐的活，定是要重新选人的。

　　但令芭蕉难过的是，小姐新选的人，很有可能是二小姐挑剩下的，但这不是春儿的错。

　　芭蕉领春儿进了增玉馆的小院，小姐正好收拾妥当，出了屋子，要去燕喜堂，还不等茯苓从芭蕉怀里接过木芙蓉，小姐便先瞧见了。

　　“好漂亮的花，芭蕉，我叫你去领人，怎么还顺便捧了花回来？”

　　芭蕉抿唇笑，小心瞅着小姐神色，答：“小姐莫怪，奴婢是瞧这花开得好看，想让小姐欣赏……”

　　小姐心下了然，倒也不怪芭蕉自作主张，“把花摆在廊下吧，待我上完课回来再好好欣赏。”小姐又看向春儿：“这便是那个小丫头？”

　　春儿有些手足无措，怯生生的行礼：“奴婢见过小姐，小姐万安。”

　　小姐抬手唤起，端详了一番：“是个美人坯子，你不必回花房了，留在我这儿吧。你这名字……”

　　小姐扭头看向木芙蓉，轻笑道：“人比花娇，便叫芙蓉吧。”

　　芙蓉很惊喜，赶忙跪下谢恩。

　　薄荷悄悄凑近芭蕉，小声道：“你呀，拿花委实是多余的，小姐既然让你把她领来，便是要收了她的意思。不过，你的好心倒是给她换了这样一个好名字，也不算埋没了这花。”

　　芭蕉扭头对薄荷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继续看向小姐，露出更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