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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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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王被部族逼着离开西夏前往中原,那晚夜朗星稀,一更时分,小奴隶憋不住出破窑外撒尿,窑侧柴草堆里似乎有呻吟声,他大起胆上前撩起柴草,揉眼细看,月光之下他辨认出是下午林中所见老道人,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摸摸胸口还热乎,看来是伤重流血过多昏过去多时。小奴隶急忙唤醒娘把老道士搀进去,重新又在逐渐熄灭火盆内生着火,老道士感到温暖很快清醒过来,跟着小奴隶娘道谢,小奴隶娘听道士开口说话喜不自禁,急忙吩咐小奴隶把瓦罐内酸奶都端来。小奴隶娘小心翼翼问道:“听口音道人是宋朝人士?”道士缓缓睁眼道:“不错,贫道前来降妖除魔,哪知道前胸中掌,又遭魔教强敌,性命垂危躲藏在此,不知塞外婶娘如何知道?”小奴隶娘扯着袖口擦净眼泪道:“小妇人柳埠娘原是宋朝女子,偶然来金国寻夫路途中被西夏兵抢来为奴,近十数载,小奴隶满十多岁,只是缺衣少食身体长得瘦弱,看起来比年龄略小。”老道人听完忍不住大声咳嗽,顷刻竟然咳出鸡蛋大血块,缓缓道:“旧国破碎,物是人非,宋金连年交兵,西夏趁此抢掠我大宋遗民,坑蒙拐骗抢夺来为奴为婢,压榨吸血,看见母子俩人我便想起好多故人旧事,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如今老道想起不能不唏嘘宋朝孱弱,金国残暴。”小奴隶娘捧起臭酸奶道:“真人,俺也拿不出更多,再多饮用些吧。”碗递到真人嘴边,真人禁不住又是一串咳嗽,小奴隶看娘待他如此热情,知道真人是宋朝人,更是耐心轻轻替真人揉搓后背,真人勉强喝了半碗道了声谢。
突然小奴隶听见外面管家老爷咳嗽声,急忙和娘躲在一起低语一番,娘慎重对真人道:“道长,破窑不是容身之地,天亮之前我派察库喇送道长到半山腰山洞内暂时养伤。”真人颔首闭目不语。
娘连夜烤好偷来的半只羊腿给小奴隶带着,赶在天亮前把道长搀扶进隐蔽山洞中。山洞里比破窑里温暖很多,小奴隶给皮囊中贮存了些水,又堆了些柴在洞内点燃替道长取暖,山洞外用枯枝做了遮盖伪装,感觉掩盖很满意,此刻心底竟然暗自替道长担忧。
一连数天,娘晚上总派察库喇端些臭酸奶过来给真人喝,酸奶是北方游牧民族喜爱饮品,能很好愈合伤势,中原人士喝不惯臭酸奶,只是小奴隶娘盛情之下,真人也只能凑活着饮下。数天后,玄真道人打通身体奇经八脉,凭练武当心法把气聚集伤口周围,伤势愈合神速,自觉无事打坐中突然睁开眼冲着察库喇道:“小奴隶,请教姓名?”小奴隶答道:“我叫察库喇!”真人捋胡子笑道:“贫道说得是你的汉名,尊姓大名!”小奴隶迟钝摸着脑袋答道:“汉名?喔!是宋朝人姓名,晚上我回去问问娘再来回答真人吧。”晚上小奴隶给真人送来酸奶,看着真人喝完,小奴隶突然道:“道长,我没事时候问了娘,娘说我没取汉名,娘姓柳,都识字不多,听闻道长学识渊博,望能给小奴隶取名字。”说完跪地磕头求赐名。
真人捋着胡须洞内来回踱步,低吟道: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国家虽然破碎了,但是塞外却有了小察库喇。”老道长接着道:“宋朝山河虽然一寸寸沦落在金狗手中,但是有关她的记忆一直留存在每个大宋子民心中,每人心里都有一寸难割舍河山。”小奴隶急忙再磕头拜谢。老道长伸出手扶起小奴隶两目炯炯有神道:“孩子以后便叫柳河山!”说完再仔细打量小奴隶道:“柳河山,天然是练武好坯子,禁锢西夏多年,难得你母子没能忘记是大宋子民,贫道破例传授你几招武功防身,不知道想不想学?”
柳河山听老道长要教他武功,恰是这些天反复思虑又不敢开口之事,喜不自禁跪地磕头道:“师傅,愿意教我便愿意刻苦学武功。”
玄真真人道:“师傅暂时先别急着叫,随诸人称呼我玄真真人吧。”河山脆生生道:“是!师傅……玄真真人,柳河山请您教授我武功。”玄真道人连道几声好之后,认真道:“武当功夫和少林齐名,少林武术有“禅武”精神,武当武术则奉‘真武’精神,素来‘南尊武当,北崇少林’少林功夫至刚,武当功夫至柔,刚柔相济,内外兼修,你是否知道以柔克刚的道理?”他道:“柳河山愚钝!”玄真道人暗暗责怪,孩子自小长在塞外,不通汉文,自然不懂此番话意思。接着认真问道:“柳河山,想学剑还是学拳,武当剑精妙之处是它招数可以变化多端,随对方实力顺势而就,一朵剑气护身,谅多少敌人也进不得身,武当秘拳更天下闻名,上山能打死猛虎,下海能生擒蛟龙。你想好学那种?”柳河山低头想起道士用拂尘划出紫光护体逼平披发男子,不假思索答道:“柳河山选学剑!”玄真道人随即道:“其实学拳对柳河山更加实用,将来做个衣食充盈猎户岂不更好?”河山老实回答道:“河山不愿一辈子做个打柴猎户。”玄真道人拈须大笑道:“如此说你将来要行侠仗义闯荡江湖?那么做个侠士更妙,更妙啊!”玄真道人打心底又喜欢眼前孩子几分,当即撇根树枝递给他,口中颂出几句口诀,一招一式比划给他看。柳河山身子骨虽单薄,头脑却聪明,遇到如此求之不得好机遇,学得更加认真。不到两个时辰,默记了十来句口诀和招式,手脚步伐操练得有板有眼,真人颔首微笑,背着手走到洞口察觉天色已晚,转身进来催促他回家去。
小奴隶兴奋地走出不远,听见有人喊道:“察库喇,快来陪我玩!”小郡主在几个婢女簇拥下奔跑在山坡处玩雪仗,看见柳河山走近了,突然喊道:“咱缺个靶子,都伺机拿雪砸他!”潘北突然出现双臂挡在小奴隶跟前,指着前方道路道:“小郡主,拿雪球砸我吧,我爹派来接我的马车就停在那里,恐怕以后想砸奴隶都要去魔教寻我,我魔教属金辽两国,并非宋人,你趁此良机替爹报仇吧。”小郡主听完怒目而视,想到同样年龄尉迟承兜被转卖前骂奴隶主爹爹的话,硬生生憋回去了。
女奴研尔霍气喘吁吁追上喊道:“小姐,天黑下来,外面又要下雪了,我俩赶紧回去吧,不然被老爷看见又要责怪奴婢看管不仔细磕碰了郡主。”小郡主听罢悻悻离去。看着小郡主被女奴娇惯背走,小潘北仰头叹息道:“我随爹去魔教脱离苦寒之地,真希望察库喇的爹能来接你母子回宋朝不再遭罪。听过尉迟承兜是金国小奴隶,恐怕去西夏京都凶多吉少,我赌他沿途非逃走不可。”
柳河山郑重颔首,看着他随着爹爹坐马车走远。离别了潘北,略沮丧地走到破窑内一字一句认真把和玄真道人讲话实情告诉他娘,娘激动抱着他直呼:“柳河山,这是你的造化,快给道长磕头。娘识字不多,认识得都教给你了,不如你再和真人再学些汉字,即便将来留在大夏没用处,也算不忘宋朝养育娘之恩情,宋朝是母国,早晚你要逃出去老死在那里。”半夜,娘把藏起来准备过年的整只鹿烤熟装入皮囊内,嘱咐他都背着到山洞交给真人答谢。老道长甚是高兴,即刻在山洞里教给柳河山些汉字,柳河山学得很仔细,待熟记那些字,道长把鹿肉留下一半,剩余嘱咐留给娘俩过年,最后看了他复习演练了数遍之前教习武当剑法。如此柳河山白天上山下套打柴捉野味,晚上跟老道长孜孜不倦学习汉字和武艺,不断重复巩固,直至纯熟。
光阴荏苒,过了严酷寒冬又是三个月,小奴隶窑洞外冰雪缓慢消融,北国枝条吐绿,流水潺潺,此刻仍显春寒料峭。柳河山已然掌握千余汉字,玄真道人教他的武当剑法更是熟练,看着柳河山武当功夫基础略成,不禁暗中喜悦,心道若能好好管教将来必是拯救民族栋梁人物,可惜我流落异族之地颇多讨饶,不能再多留些天善待宋朝流落异族孤弱。柳河山武功演练了一遍,看着道长满意神情,想到燕姬发飞镖神气样,想趁着真人心情好能教给他,以便更便捷掷射猎物,便冒然道:“道长,我想学暗器!”。真人先是一楞,继而不悦道:“武当剑法尚未学好,居然想学歪门邪道!”当即哼一声,转过身出言驱赶道:“掷暗器乃是小人所为,师傅便是被暗器所伤,快滚出去吧!”柳河山遭冷遇不敢再多嘴,匆匆从山洞出来,坐在破窑山坡上冲着师傅磕头,对提过分要求之事后悔不已。
“察库喇!”小郡主突然拍了下他后背道:“小奴隶,总躲着我是不是惧怕我,我查过你跟娘底细,知道你不是金狗了,哥哥也说不要让我老是欺负你,你陪我再玩会儿吧,不然我耍小姐脾气,再让你跟娘饿肚子。”说完伸手摸他耳朵使劲扯拽,察库喇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陪她追逐玩耍,小郡主不知何故性子又野起来,骑在小奴隶察库喇身上拿他当马学起冲锋陷阵,此刻小拳头似铁捶打在小奴隶身上,察库喇浑身酸痛却只能依从,直到天黑掌灯时分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