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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朗姆酒意外死亡案(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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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心理作用,尤安总感觉今晚的哥谭比下雨天还要阴冷,他换上了从谭雅那里借来的便装在凌晨的街道上游荡,据说她家的身高基因是遗传制,每个人都长得很高,弟弟的男装穿到他身上正合适,也抵御了从钢铁丛林的缝隙间灌进来的寒风。这个时间点只有瘾君子流浪汉户外直播的视频博主和通宵达旦的警察才会外出探险,而尤安不属于这份名单。他此行的目的连他自己都说不准,在深更半夜出行是为了履行警探的责任还是想重拾老本行都只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谁先捡到就是那一面。
趁他还有抛硬币的机会而不是被别人玩弄在鼓掌中,尤安在一台自动贩卖机前停了下来,整条街只有它的屏幕散发着白光,他走的是通往冰山俱乐部的路线,越往前走路越黑,路灯被人为地破坏,无声地警告来者前路不善。
尤安拿着谭雅给他的几枚硬币在贩卖机前选购起来,这些钱最多只能买两瓶水或者一顿快餐,虽然现在饿得想砸面包店玻璃但鉴于一会可能要有一场紧张刺激的潜伏行动和追逐战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热量过高的暴饮暴食只会拖后腿,而且植物奶油的速食三明治真的很难吃。最终他选了一瓶速溶咖啡一口饮尽,正好还剩一枚硬币。对于尤安来说精打细算是他拥有的为数不多的美德,这要得益于总是不回家的父母,他们要么留下一点钞票连着半个月不出门,要么把小孩不爱吃的特价食物塞满冰箱,以此当作身为父母的辛劳。那时候的尤安知道整条街的食物价格,炸鱼薯条是十三美刀,他不喜欢炸鱼,只要薯条是五美刀;一对黑人夫妇卖的牛肉塔可会摆上满满一盘,对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男孩来说量太大,但是连吃三顿正好,而且他们总会额外给他撒上很多酱料,可光顾的客人不止他一人,店门口总是聚集很多无所事事看着就十分危险的成年人,他只敢像打伏击战一样悄悄蹭过去,不知道以后会成为这群人中的一员。
在店里尤安一直在和谭雅聊韦恩家族的话题,把店主都聊得不耐烦了。他看着手里容量不多的饮料瓶突然想起韦恩家好像有个罗宾很爱喝咖啡,那个角色印在咖啡杯上的次数只比超人与蝙蝠侠的标志少一点,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布鲁斯·韦恩收养的孩子以前都过得挺惨,说不定他们专门有一台大冰箱放成堆的瓶装咖啡。
尤安把空瓶投到垃圾桶里,拉高衣领开始行动。
他已经想好了,最开始背头男搞这么一出他还以为是私人恩怨,毕竟企鹅人出了名的疑神疑鬼,亲信随他也正常。可目击证人提到的仓库将案件的悬疑程度直线提升,哥谭所有人都知道企鹅人手脚不干净,但就是拿不出实质证据,就像他误闯包间时即使知道每个人被抓起来都能供出一堆情报也无能为力。对于当前的尤安而言警局不重视他,背头男不需要他,而背后的城市义警倒是虎视眈眈,他急切地想找到能保命的东西,无论是获取企鹅人的信任还是反手交给警局都好,只要能让他不再过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哪边死人他都无所谓。
从那天晚上的闯入来看冰山俱乐部后仓的管理并不算严格,安保人员和看门犬都没见到,眼线倒是密密麻麻,他刚追进去背头男就能及时得到消息阴他一手,这种身份的人不可能天天待在后门等别人上钩。尤安磨蹭到俱乐部的后墙,正门依然时不时有人进出,停放的豪车诉说着其主人的身价,他不在乎这个时间段的舞池中心有多热闹,只想知道后仓库里到底有什么,与海水相接用一段铺满巨型碎石的浅滩和高墙隔断的地界才是他的去处。
大概是后墙的位置平时只有海鸥能飞进去所以建立者将这面围墙设立得较矮,顶部也没安装电网。尤安在墙外偷听了一会没从内部听到任何动静,推测里面不是空地就是另一间仓库,他上次来的匆忙又仓促,除了有间仓库直对着大门什么都没记住。尤安踩着碎石翻上去,希望不要踩到狗笼或捕兽夹,结果正好落到堆叠起来的集装箱上,显得他的身影格外明显。
他立马趴下,假装是一张不小心飘进来的海报。等了半天没听到异常响动后才小心翼翼地挪下来,探出脑袋观察四周有没有人。他的记忆没有误差,唯一不同的是那间张着血盆大口的仓库如今有好几人把守,这些全副武装的家伙手里端着枪械一样的物品在门口徘徊,似乎是刚追加的防护措施。尤安再回头看向大门,那里不仅关的严丝合缝还被布满长钉的路障堵住,歪打正着,选择从后墙翻进来是个明智之举。
尤安半蹲在集装箱的夹缝中等待时机,见看守人员开始懈怠聚众聊天便一点点往外移,危险的处境不仅没有让他感到危机反倒还认为来对了,对严加看管的事物愈发感到好奇。冰山俱乐部的后仓是一片空地,由两部分铁皮仓库和大量堆砌成山的集装箱组成,还有辆起重机停放在墙根处。其中一座仓库依靠着俱乐部的墙壁而建,离大门最近,同时门户大开。这种明摆着没有储存重要物品的地方不一定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一定是个躲藏的好去处。只要那群看守再往前走十几步就能发现夹缝中躲藏的闯入者,而且刚才尤安极为谨慎地敲了敲集装箱的墙体,里面是空心的,随时都可能有装货员靠近。
此地不宜久留,他趁看守交接的时候将身形隐没在阴影里,悄悄向仓库移去。不开灯似乎是每个反派最拿手的绝活,尤其是哥谭这个以黑暗为主题的地界,只有重兵把守的仓库才有灯光照射,反而给了潜入者可乘之机。谁料刚上岗的看守第一件事竟是拿着手电来回照射,有束光的边缘差点打在尤安脚边,他被吓得不敢动弹,下一秒就有股力量将他拽进仓库内。
尤安屏住呼吸也不能呼吸,他被人捂住了口鼻,身后的人大概想让他噤声,那双手却有意无意地挡在他鼻子前。他忍了半晌确定没人发现异常后用手肘向后头捣去,借力把袭击者按在地上,然后直接掏出从谭雅那里顺来的微型手电往人眼睛出照,想看清对方是敌是友。结果出乎意料,他看到的是一张算得上漂亮的脸,向来以貌取人的尤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判定,于是又往下照了照,男的,有喉结,还穿着警察局的同款制服。
“你是警察?”他愣住了。
青年趁他失去防备起身将人掀翻,但力度很小,似乎比尤安还要担心被人发现,毕竟他身上还穿着警察制服。如果尤安被人抓住还能仗着卧底的身份嘴硬一会,青年这身衣服被看到了估计会当场枪毙丢进海里,用性命来给警局创造搜查的理由。青年不悦地甩甩头,跳跃的黑发跟着动作一起晃,外表年龄看起来还没他大。他刚想开口训斥闯入者莽撞的行为,看清尤安的脸后惊讶地说道:“是你?”
“我应该认识你吗?”尤安干脆坐到地上,警察制服从来没有让他这么安心过,但如果对方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信服他就不打算起来。
“你不是刚调来的警探吗?我们下午刚见过。”青年满腹狐疑,表现得比尤安还要疑惑,找不出一丝表演痕迹。
有这回事?尤安大脑飞速运转,直到现在他能记住的人脸撑死只有五个人,而在这份名单中明显没有青年的存在。这不能怪他,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画师能画出一万个长得不一样的詹姆斯·戈登,连演员都无法统一的外貌让他按照漫画的模样去认人有些太为难了。但青年所穿的制服和说出来的时间线不会撒谎,尤安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啊哈哈,是有这回事,我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青年问道。
“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刚才缩在夹缝中时尤安已经把招供笔录想出整整三页了,现在给他安排一个正派的队友颇有种心虚的心理。他决定当一回谜语人。
“别骗我,戈登局长只把这任务交给了我。老实交代,不然我可要怀疑你没干好事了。”可惜青年并不吃这套说辞,或者说任何一个逻辑正常的警察都不会相信刚入职一天的同事深夜便衣出现在□□地盘上的正当性。尤安倒是能大致猜出青年躲在这里的理由,肯定是被高层派过来调查企鹅人近期的可疑举动。回想起自己身穿警服闯进来投敌的行为还是太突破常理了。
他没有正面回应,利用一些弯弯绕绕引走当前的话题,“你看我和他们像一伙的吗?有条线索指向这个地方,我就过来看看。”
青年紧盯着他,用堪称正直的眼神相互对视一番后双方都没有败下阵,他只能叹了口气,“你还真不怕死啊。尤安·席格,是叫这个名字吧。”
“我姓格雷森,你可以叫我格雷森警官,我喜欢这个名字。”
他将尤安往后拖了拖,尤安也不好意思再像个耍赖的孩子坐在地上无理取闹,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蹭到的灰尘,却从身下抓到一手零零散散的泥土,和坚硬的水泥地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尤安生怕看错还用手电筒照了两下,不仅是泥土还是专门培养植物用的黑土,法制频道瞬间变成了农业频道。
格雷森强制关掉他和看守一样到处乱晃的手电,在嘴唇上比了个收声的手势,低声说:“这里还有。”转而牵住尤安的手向仓库深处走去。看来他在这里埋伏了挺长时间,对货架摆放的位置和泥土的残留痕迹都了如指掌。这些黑土并不是均匀铺在地上,而是像泄露一样用蛇形的姿态匍匐于地面,形成一道通向深处的弯弯绕绕的小径,像有搬运工扛着破损的土袋运了进去。依照外面空空如也的集装箱尤安更相信是有人往外面运送泥土,而且过程很紧促,在熄灯环境下进行还没有仔细检查,否则这么明显的痕迹不可能留到现在。尤安越想心越乱,倒不是案件越往下探查越匪夷所思的程度,而是根本忽视不掉握住他的是一双男人的手,还来自于一个好看的男人。
格雷森,这名字怎么听怎么耳熟,但尤安决定做他最擅长的事:遇到费解的选项就放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