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伤害蝙蝠家的事我做不到！》美西螈生存指南

11、朗姆酒意外死亡案（五）

　　正邪的对抗伴随了人类整个诞生史，截止今日它们仍旧紧密地纠缠在一起难以划分，并且有了更好听的名字:主义。可改变的仅仅是名字，罪孽扎根的地方并没有因百科上的词条而改变，有时连国籍和性别都能决定对错。而虚构故事中的对错要简单许多，就像马戏团里抛飞刀的杂技演员，为了将飞刀丢出去所以要事先准备准备一颗苹果当靶子，反派因此诞生。现在那颗苹果放到尤安头上了。

　　尤安叫苦不迭，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蝙蝠侠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快。哥谭并不是像堪萨斯那样地土辽阔种植的玉米比人口还多的大城市，如果你有能瞒过财务部的“攀岩装备”和一辆蝙蝠车两个小时就能绕它一圈，但高密度的人口和犯罪率弥补了这一点，韦恩那家人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立刻调查到他身上。

　　投敌的过程充满机缘巧合，但企鹅人已经是眼下最适合投靠的领袖，他精神状态比双面人健全，生理构造比贝恩接近人类，报复社会的意愿比稻草人小，住在哥谭的时间比雷霄古久，名字比小丑长。尤安可以趁身份的空白期递交投名状，企鹅人还不知道他的奋斗生涯是为了树立好反派形象再让主角将他打倒，反之主角也不会在故事的开头就让一个塑造完好的反派迅速落幕，除了某个一心成为大独裁者的领主超人，没人会这么做。

　　然而尤安忽略了一点，他自己并不是一个必须要留到最后的角色。他只能在死到临头时无力地对男警说:“我突然感觉我挺需要休息的，我先走了。”

　　男警狐疑看着态度发生巨变的搭档，没有将他的转变和刚才所说的话关联到一起，只当他真的累了，“走之前要不要看看那个服务生？他好像真有话想对你说。”

　　尤安敷衍地答应下来，心里骂道他就是回去找个手机怎么摊上这么多事，不过身体还是听话地在离开之前挪到了救护车旁，装载伤员的车到现在都没开走，估计确实没受什么重伤，但早已不见踪影的酒馆老板就说不准了。医护看到尤安来了以后心照不宣地退到一旁，扯上帘子将车内的空间留给二人。

　　服务生面色惨白地躺在担架上，脖子缠了几圈绷带，手背挂着两瓶药水，一副吃到苦瓜无法消解的表情。尤安不会安慰人，更没心思在自己心情烂到爆的时候安慰别人，于是敷衍了事，“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要不你先去医院好好休息，身体恢复好再说？”

　　服务生一听要去医院用尽全身力气在摇头，估计救护车停留到现在全是他的功劳，他试着张了张嘴，咳了几声确定能说话后用细小的声音对尤安说道:“你先别走，我有话对你说，我想起那两个男人当晚在聊什么了。”

　　在追逐蒙面人的过程中尤安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意图，要么服务生是借刀杀人的一环，幕后主使看到有警察上门为了让他不泄露情报选择杀人灭口；要么服务生本人知道破案的关键线索，但因种种原因不敢说出来从而引来杀身之祸。现在最重要的证人主动开口本应是好事，可他偏偏找来最不该信任的人。尤安心里五味杂陈，像搭配手指柠檬吃了一罐黑橄榄，只希望服务生能赶紧闭嘴昏睡过去。但他还是开口道:“你说吧。”

　　服务生歪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听见他们提到了码头，还有什么仓库，印象中好像是失踪的男人在给死者提供工作，邀请他去四号仓库任职。我真忘了这些，刚才一紧张反倒想起来了。”

　　他是个岁数不大的青年，看起来刚毕业就来到酒馆任职，说话做事都透露着明目张胆的菜鸟感，让人感觉经常吃哑巴亏。尤安抱起双臂看着这个给他找来一堆麻烦还没自觉的年轻人表情复杂，尤其服务生还喜欢时不时偷瞄他，他只能把无奈伪装成对案件的费解，说道:“我记下了，你继续说。但是为什么只告诉我？你这算妨碍公务，知道吗？”他故意将后果说得很严重，指向真凶的证言对他们两个都没好处。

　　“嗯……因为你是第一个跑过来救我的人，而且很及时，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连谁在勒我都没看清。昨晚在警局那些警察的态度并不好，都认为我是凶手……总之我只想相信你。”

　　果然是个新手，服务生完全没听懂尤安的话外之音，并且跳过证言开始自顾自讲述这两天的心历路程，听得尤安十分头大，他的脾气比力气消磨得还快。等服务生说得差不多时他借来张纸，让他好好回想死者对话里提到的地址再记录下来，完成后他拿过纸条，在伤员小心翼翼地期待中收进口袋，再僵硬地帮他盖好被子。入夜的冬季温度异常寒冷，服务生还脱去了外套身上只留一件衬衫，手上扎着的那根针如同灌水的皮管飞快地灌着药液，等了那么久也没见家属过来，尤安都能想象到他手的温度。“我知道了，我会去调查的，你先去医院做更进一步的检查，我同事会陪在你身边，等我有空就去看你。”

　　服务生的感动从眼睛里溢了出来，亮闪闪的。

　　怪不得哥谭犯罪率那么好，罪犯行凶的原因和受害者的信任都像开罐即食的消耗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感觉服务生参加夏令营会爱上教官。

　　尤安不敢做过多停留，逃离是非之地般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他回到警局做今日的案件口录，但没有上交口袋里那份关乎真相与信任的关键线索，导致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压得他挺直腰杆都显得心虚。看着警局内人数不多但每个都忙碌不停的同事，他按了按胸口，最终也没有以伤情为由请假。

　　回五金店的路上尤安难以自控地回想起划开律师绳索的那个夜晚，他是因为看到了同样的眼神才做出的选择，还是把远处的霓虹灯光当成了触手可及的救赎？事后他得到感谢了吗，他该因为没有被回报而不满，还是心满意足地接受一句承载感激的谢语就能将他的性命抵消。好在食欲是最忠诚的感受，很快尤安肠胃发出的指令就让他忘记一切缠绕不清的死结和自作多情，只惦记过往商铺中的面包。

　　五金店还在营业，首先排除谭雅专门等他的可能，一家贩卖维修工具的商店根本没必要经营到深夜，有顾客会在这个时间点急不可耐地购买螺丝刀和电锯的可能性为零。但是他要是敢说出来电锯可能就要锯在他身上了。谭雅正在看报纸，店里弥漫着一丝中餐盒饭的酸甜味，看来是刚吃过晚饭不久，尤安晃悠到她面前，试图用糟糕透顶的脸色唤醒这个女人最后一点良知。

　　谭雅被饿死鬼盯了半天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用看空气的眼神瞟了一眼尤安，然后继续看报纸。

　　他决定先聊点别的，能拉进二人之间感情的，“你觉得韦恩家族的人怎么样？”

　　谭雅只觉得莫名其妙，眉头都打成了结，“你为什么要用聊熟人的语气跟我聊有钱人？”

　　“顺口一说，布鲁斯·韦恩可是你们这的特产，我问问还不行吗。”

　　“就是很标准的大富豪？那种经常抛头露面做慈善，偶尔会出现一些黑料但也很快洗清的有钱人，经典组合，所有财阀都这样。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的脸比其他有钱人要好看一点。”

　　只是一点吗。这一点好像比你和大都会的另一个光头差距还大。尤安百无聊赖地观察起谭雅的外貌，这女人的身高的五官都很出众，唯独剃的光头让他不太理解，不知是个人审美还是以前进过监狱。不过以一窝警察轮流进店的逻辑来说她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至少没让他们发现，不然尤安昏迷时就应该被带走了，到最后还是他这个外来者先怀疑到谭雅头上。他很想知道底层人眼里的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是什么样的人。

　　“有没有别的信息，结婚啊生子啊什么的，我比较八卦。”

　　“他绯闻确实挺多，不过最近几年收心了不少，大概是因为收养了好几个孩子吧。但也有说那些孩子被他扔在孤儿院里就不管了，有的说养子其实是私生子，一人一个说法。”谭雅展开报纸，向尤安展示上面的内容，依稀看到有关韦恩集团的一些字眼，即便离开了哥谭布鲁斯·韦恩的话题也依旧被哥谭人津津乐道。无论发生了多么严重的恶性新闻报纸的板块上都会给他留一截。而在另一处篇幅不大的角落一张模糊不堪的黑白图片引起尤安的注意，背景是一座高架桥，上空一个焦健的身影被镜头捕捉到，速度连独家记者的专业相机都无法留存。标题写着《蝙蝠侠，或者夜翼？》

　　尤安装傻卖傻，他指着那张图片问道:“这是什么？”

　　“哥谭的另一个特产，你不会没听说过吧，要是只听过财阀的名字那你可真是名好警察。”话虽说的阴阳怪气，但是提到蝙蝠侠的名字谭雅原先抵触的神情要缓和不少。尤安想起过去在网络上流行的蝙蝠侠单方面为城市付出得不到回报仍然无怨无悔的文学，普通居民也生活在他的威压之下，但很快就被另一批人用实际剧情反驳了，他乐此不彼地看两波人吵架。

　　“我问这标题是什么意思，蝙蝠侠和夜翼是一个人吗，后者不是你们这的吧，还是你们本地人都分不清他是谁？”

　　“鬼知道这些记者怎么想，哥谭天天都能窜一大堆穿上紧身衣就幻想自己是城市英雄的白日梦少年，每次都要和蝙蝠侠挂钩。也怪他最近状态挺奇怪，这段时间的行事风格变得残暴了不少，就有人说现在这位也是别人扮演的。”谭雅合上报纸，摇摇头，把犯罪嫌疑人挂到风向标上让警察接受确实更符合以前那个蝙蝠侠的行事标准。

　　“哦？那你还真敢开张啊，原来罪犯也会崇拜城市英雄。”

　　尤安把话说得抑扬顿挫，充满着迟到的反击意味。内心却慌了神，到底什么状态下的蝙蝠侠会被评价为失控且残暴，哥谭进了氪星人还是走了红头罩。这些都不重要，尤安感觉他马上就要退场了，他很想抢过报纸看看记者的署名是不是姓肯特。蝙蝠侠是有不杀原则，但前提是他知道自己的举止会致人死地，尤安长得标准成男体型，但只有他和昨晚负责医治的医生知道身体快离散架不远了，被扔墙上就得当场死亡从而达成小丑都没有完成的成就。

　　他沉思道:“你说我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打赢蝙蝠侠的概率是多少？”
　　“……？”

　　谭雅觉得还是继续无视他比较好。

　　“哦，对了，这个地址你认识吗？”尤安突然想起口袋里的字条，这或许是他唯一的自救机会。虽然对谭雅还有很多顾虑但他决定赌一把试试看，便将纸条在她面前摊开。

　　“这是？”谭雅在看清纸条的一瞬间就有了触动，似乎对上面记载的内容讳莫如深。“这不是冰山俱乐部的仓库地址吗，你找这地方做什么？”

　　尤安两眼一黑，无处不在的背头男，短短一天时间内出现两回的仓库，以毒品为产业的企鹅人，他怎么现在才把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