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穷鬼的故事》琦十

2、口腹之欲（二）

　　李斯轻轻地揉着太阳穴，酒醒后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酒意，但更多的是疲惫，果然喝酒误事啊。李斯望向四周，酒馆里只剩下一盏微弱的灯光，顾楠靠在吧台没精打采地擦拭着杯子，瞄了一眼李斯发现他已经醒来，随即放下杯子，悄然无声地走过来。李斯环顾周围，发现只有自己和顾楠两个人在酒馆里，李斯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想推眼镜却发现眼镜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你喝醉了，我帮你喂了醒酒汤，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我就让你的学生们先回去了。”顾楠静静地注视着李斯，伸手递给他一副银框眼镜。“你的眼镜，刚才喂醒酒汤不太方便就帮你摘下了。”

　　“谢谢，我来结账了，久等了。”李斯声音沉闷，带着薄荷酒气。身体有些僵硬地接过眼镜重新戴上，脸上还有些没褪去的薄红。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顾楠，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决绝。

　　“嗯，不客气，把账结了你就可以走了”顾楠伸了个懒腰接过卡，在机器上划了几下就递回给了李斯。

　　可能是今天夜色真的很好，也可能是酒精麻痹了他。他伸出手拉住了顾楠的衣角，推了一下他的眼镜，认真地直视着那双眼睛。

　　“你好，我是李斯，目前就职于A大，我是A大的法律系正教授，很高兴见到你。请问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李斯眸光微动，声音带着一丝他没察觉的颤抖。这时顾楠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身穿深黑色双排扣西装，打着白色领带，戴着一副银框眼镜，让他气质更加斯文，唇角边有颗痣，很温顺。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该说真不愧是人民五好教师吗？有点眼熟，可能是像卖保险的吧，顾楠吐槽道。

　　顾楠弯起唇角，凝视他的双眸，悠悠道：“我叫顾楠。”

　　今晚的月光实在是太过温柔，给顾楠也染上了一抹清冷，滟滟流霜洒落于她的眼眸，整个人都沐浴在月华下，如同那悬挂空中的皎皎孤月，让人忍不住亲近却又生疏离。

　　我的阿尔忒弥斯。

　　李斯很兴奋，他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某种情感悄无声息钻进了他的心头。

　　他很聪明，他明白了。

　　他想要站在顾楠身边，他需要顾楠看着他，他恳求着、计划着，如同与生俱来铭刻在DNA中的基因代码。

　　安静的房间中偶尔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李斯对比着电脑上的内容，低头又记下几个要点。

　　待到5点的闹钟响起，李斯终于停下来动作，关闭闹钟后转身关闭了电脑，还不忘把搜索记录清空。

　　李斯带着一身疲劳进入浴室，他昨晚熬夜查找一些情感相关的资料，熬夜加上宿醉，想必他现在脸色一定非常难看。顾楠会讨厌的吧，资料上说女孩子讨厌邋遢的男生，他不想被顾楠讨厌。二十分钟后，李斯裹着一条白色浴巾踏出浴室，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皮肤上。任由头发上的水珠低落，李斯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咖啡，在沙发上坐下，易拉罐扣起，狠狠往嘴里灌入一大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李斯现在很想见到顾楠，想见她，想拥抱她，想让她叫叫自己的名字。

　　他现在像什么？一个莽撞的小伙子、勇敢而鲁莽的求爱者、被引诱吞食禁果的亚当。

　　易拉罐被扔进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声音。李斯没去在意，回到卧室，他拿起吹风机，任由热风抽打着自己的头发。再拿起梳子，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发型，力求让每一根发丝都整齐有序。换下浴袍放进衣柜，戴上眼镜，整理着装完毕。李斯看向落地镜里的自己，应该很得体。资料中说，女生一般喜欢有安全感的男生，而一套好的搭配也会让她眼前一亮。顾楠会喜欢吗？不喜欢的话也没有关系，他们会有很多时间，他可以慢慢试。

　　李斯捧着一束白色风信子放在店门口，然后快步离开。这个时间段酒馆还没有开门。李斯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天早起买一束花朵放在酒馆门口，然后晚上到酒馆偷偷观察顾楠的反应。

　　白色风信子、金合欢、雏菊……一天一束，顾楠也想当做没看见，但是花朵上的标签已经告知了礼物的主人是谁。扔了又不好意思，只能收起来，酒馆也为此增加了各种各样的花香味。还有一件事，最近附近那个大学的教授天天晚上过来吃炒饭，顾楠想不明白，她做的炒饭有那么好吃吗？值的他天天过来吃。来的次数多了，顾楠也和这位教授熟悉起来了，为人严谨认真，但意外的很容易害羞。

　　“我说李斯，炒饭有这么好吃吗？你天天吃不腻啊？”顾楠揉着酸痛的手臂，盯着小口吃饭的李斯。

　　“……很好吃，不会腻的。”李斯顿了一下，抬起头，顶着顾楠热烈的视线，耳边惊现一抹红色。

　　“服了你了。”顾楠无语翻了个白眼，转头去打理花朵了，今天送的是紫滕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有毅力。天天送，对方还挺有钱的。“真是个麻烦事。”

　　“你不喜欢紫滕花吗？”李斯突然开口了，顺手将盘子放进水池，发出“哐”的一声。

　　“紫滕花的花语，执着的等待，深深的思念。你不喜欢吗？还是说，你只是不喜欢他？”李斯又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楠觉得他眼睛里有点血丝。

　　“倒也不是不喜欢，主要是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人天天给你送花，花语还是这种比较……而你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顾楠苦恼地捂住了头，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他能放弃这件事，我有喜欢的人，我们不可能的。”虽然那是曾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李斯不说话了，只是推了一下眼镜，眼神逐渐暗淡下去。顾楠认真思考着花朵的主人，自己曾经也想过去逮人，但是又不知道对方几点来的，顾楠自己又喜欢赖床，早起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噩梦，这个想法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李斯离开了酒馆，他很安静地和顾楠道别，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