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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兴师问罪 ...


  •   尽管半夜有不长眼的东西打扰睡眠,檀息泽,现在应该是钟闻,他的精神依旧不错。

      出了医院,钟闻只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路上司机开得很慢,他近乎贪婪地看着街道上的一切,其实也没有什么,疗养院很偏,路上也是高速,只有深浅不一的车辆飞速而过,中间过了两个隧道,耳鸣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又要陷入沉睡。

      他肤色很白,今天太阳又好,侧面看过去近乎透明,司机多少知道一点内幕,不免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些许怜惜。

      “闻少爷,到了。”

      钟家这一辈就一个小少爷,为了区分开,来接人的司机管家都是叫的闻少爷。

      他对这个身份倒是适应得很好,似乎天生就该被小心对待,细心呵护的。

      久坐刚站起来,有些头晕。

      面前是一座庄园,花草树木都是被精心打理的样子,正门前有一处喷泉,几只绿孔雀在附近悠然散步。

      下车后有侍者接引,大厅内衣香鬓影,男男女女穿着修身又得体的服装,言笑宴宴。

      他没有换上管家提前送过来的,看似奢华,剪裁明显不合身的套装,在一众几乎全是蓝白条纹的衣柜里挑了件米色亚麻衬衣和配套长裤,袖子挽起,露出腕骨。

      看到他进门后,众人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停下交谈。

      在场都算是该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隔三岔五就要在新闻或者会所又或者某家聚会上见一见的,彼此相熟,作为唯一的生面孔,再联想到今天钟家这场宴会的主题,他姗姗来迟,又没人认识,什么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不带首饰,也没做妆发,却神态自然,眼里虽然也有新奇,但丝毫没有怯场,穿着简单,但很有气质,以至于那些原本想要给他下马威看他笑话的人,一下子不知道应该从什么角度来讽刺挖苦。

      不约而同的沉默,使得大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好像并不是订婚宴,而是在参加谁家的丧礼。

      “看看,主人公这不就来了,思远,你不介绍下?”

      语气嘲弄,眼神轻蔑,带着莫名的恶意。

      被点名的少年虽觉丢脸,纠结再三,想着自己作为东道主和名义上的兄长,放下手中的香槟,缓步向花厅走去。

      “你,你就是钟闻吧,来得太迟了,刚刚已经宣布了婚约的消息,晚上父亲会见你,签个字就好。”

      到底是一个姓,来者还是在尽力维持风度。

      “钟思远?”

      普普通通的名字,长相也平平无奇,他顿时丧失了兴致。

      天世,地利,人不和,今天注定没有他期待的好戏。

      “钟全人呢?”他说话天生带着上位者的俯视,“叫他下来见我。”

      真是奇怪,钟思远明明要比他大一岁,竟然要比这个私生子矮一截。

      “你怎么能直呼父亲的名字?”尽力维持的假面褪去,钟思远的脸也变得跟在场其他人一样。

      除去被冒犯的生气,还有一丝得意,和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放松。

      一直养在外面,果然不懂规矩。

      周围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父亲?”钟闻玩味道,“钟全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只不过一只妖怎么会有人类孩子?

      “够了,你太失礼,张叔,安排人带他去二楼客房。”其实本来轮不到他做主,只是被钟闻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到,迫切想要挽回自己正经少爷的颜面。

      “这,”管家也很为难,“闻少爷,您先去二楼休息吧?”

      管家带着商量的询问让钟思远觉得难以置信,同时也让周围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懒得上去,叫钟全下来见我。”宴会上鱼龙混杂,人妖鬼的气息混在一起看得他头晕,虽说信奉鬼神的一直大有人在,但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还是让人不怎么痛快。

      “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原本和煦温暖的阳关此刻也有些燥热,他对这些人没兴趣,挑了杯盛满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径直走向门外,一处花树荫下坐着。

      厅内的人原本窃窃私语,见他出去了音量也渐渐放大。

      “好嚣张,之前王伯家的小儿子认祖归宗,看见谁不是满脸堆笑,努力讨好的,哪像他啊。”

      “你不知道吗,听说他生下来就有病,在精神病院住了好多年,才放出来的,也不知道钟叔图什么,这要是个女儿,估计都不会养着,早就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保命符婚约马上要变成钟思远的了吗?怎么好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知道,可能精神病脑回路不正常。”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收敛一点。”

      刚刚议论的正是秦家两个小辈。

      “思远,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个私生子,你们家准备怎么处理?”

      年轻人说话口无遮拦,同行的年长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对这桩婚约也很不满。

      “父亲会安排的。”

      他尽量维持着社交礼貌的微笑,钟思远还没这么难堪过。

      钟闻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会轻描淡写一句,就这么放在疗养院吧,钟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残疾人。现在管家暧昧的态度,让他前所未有地产生了恐慌。

      “他是什么病啊,不会传染吧?”

      “小妹,不许胡说。”

      “不会的,如果有风险,父亲不会让他回来。”

      这点倒是可以保证,毕竟钟全每个月都会仔细看钟闻的体检报告,没有人比他更关心这个私生子的身体健康。

      “秦大哥呢?”

      “不知道,估计又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不用管他。”

      “怎样,要不要试一试,他不是有精神疾病吗,肯定会出丑的。”

      “别闹。”

      不轻不重的呵斥。

      这边代表秦家的长子正漫步花厅,不动声色观察钟家的小少爷。

      “秦少又有新的猎艳对象?”

      跟他交谈的人明显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识趣地侧身让步。

      钟闻百无聊赖地等着,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面前的光被挡住,本来的花草雕塑被挡住,眼前出现了脏东西。

      “让让。”

      这边还在想着如何不俗套地开场,钟闻已然发声,“吵到我的眼睛了。”

      他的身体反应要慢一些,此时廊下有风,衣衫单薄的年轻人大多举着酒杯往前厅走,他却觉得温度刚好。

      如果说刚才是处于对他容貌的好奇,现在就是有点恼羞成怒。

      “你就是钟叔的私生子?思远平时都很乖的,他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只不过,你这个身份,出现在这里的确不合适。”

      一个无权无势,没有人在意的私生子,就算有几分姿色,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先打压,再适时抛出橄榄枝,这样的事,他已经很熟练,之前养过的几个穷学生也是这样。

      “不是。”

      面前这个人仿佛听不懂人话,钟闻只好再直白点。

      “你这样的畜牲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身上背了几条人命都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欲行不轨的道貌岸然之徒,钟闻的评价。

      在一旁准备见义勇为的贺京芜:……

      你说你惹他干嘛。

      那可是手撕无常锁链的暴徒。

      对钟闻的定位,从有点姿色的清纯美人,到倔强清高的难以攀折的花,再到不识好歹的精神病,再怎么好看,也有点败坏兴味。

      不过实在好看,身上还有很特别的香味,秦燃觉得他很不一样,非常有趣。

      那团脏东西竟然还能笑出来,钟闻实在疑惑,现在的人被骂都这么高兴吗?

      “是需要我介绍主治医生给你吗?”

      他刚刚粗粗扫了一眼,场上一半的人都需要去治疗心理或者精神疾病。

      “或者你去找个道士算一算,”

      “为什么?”

      “观你面相,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你不日将家破人亡。”

      “你!”

      “动手就没意思了。”

      贺京芜轻而易举扼住他的手腕,将人推开。

      临走时还不忘抛下一句毫无威胁的狠话:

      “你争不过钟思远的。”

      “你刚才为什么救他?”难道看不出他阳寿将尽?他不介意现在帮他一把,早点让无常来把人接走。

      昨晚刚见过面,钟闻现在身上阴气重得很,普通人沾上,好一点病一两月,严重的直接厄运缠身,运气差到喝口水能呛个半死,出门因先迈出左脚被车撞。

      “你,”贺京芜对着这个来历成迷的人,或者鬼,有点为难,“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总之现在的社会跟你之前在的地方是很不同的,不要轻举妄动。”

      “哦?有什么不同,难道凡人的寿数已经不归于你们地府管了吗?”钟闻提起兴趣。

      “当然,”贺京芜止住话头,“当然不是,总之人妖鬼三界纠缠不清,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说人妖鬼,神仙呢,已经全部没有吗?”仿佛被提起兴趣,神色都真诚了许多,大概就是从看蝼蚁到看见蝼蚁打架的那种变化。

      “有,倒是有,只不过跟地府的阴差没什么区别,现在都是天官,与地府平级。”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稍微沾点边的人都知道。

      “哦——”钟闻将杯里最后一口液体喝掉,“所以,没有神仙震慑,大妖瓜分地盘,地府沆瀣一气,你就敢在白日对凡人出手?”

      一语双关,贺京芜知道他是在质问昨晚的事。

      “你看着,不像是凡人。”

      他昨夜并没有看清这个人是怎么出手的,显然也不能指望普通无常再拘他一次。

      “放肆。”

      钟闻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凡人,贺京芜当然不会像昨晚一样出手。

      “你本来不是钟闻吧,怎么做到的,竟然能瞒天过海,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他这样没脸没皮地贴上来追问,钟闻才不会回答。

      “不修边幅,轻佻放浪,”他上下打量,发现长相的确不错,一时间找不出别的词骂。

      贺京芜无动于衷,笑骂由人。

      “您终于醒了啊我的好大,大,大儿。”

      钟全微胖的身躯挤进凉亭,只看到了钟闻一人。

      “咦,怎么回事,刚刚跟您说话的人呢?”

      “走了,”钟闻靠在石桌上,目光恰好跟他新多出来的父亲齐平,“所以,关于这个身份,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终于到了兴师问罪的时候。

      “还有,婚约,也解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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