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降临》在下沈宁

14、番外4 结草衔环

　　因为高城的电话，袁朗当真亲自跑了一趟。
　　当高城偷偷摸摸塞给他三张平安符的时候，袁朗的表情几乎称得上精彩纷呈。
　　当初就不该接这通电话。他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交接完毕，高城恢复了拽天拽地的神气样，但目光闪烁：“我那天路过一座庙……咳，据说挺灵。那大师硬塞给我，我想着不要白不要，就便宜那仨崽子得了。”
　　领导带头搞封建迷信，怪不得高城要这么鬼鬼祟祟。袁朗心知肚明，把平安符收进口袋。
　　“是为了许三多吧？我替他谢谢你。”
　　不提还好，一提许三多，高城就立刻没了好脸色：“他到了你那儿就没好事儿！一年进两次医院，还都是急救！你要实在是克他，就把人给我送回来，我这儿有的是位置。”
　　这是什么话？袁朗自己挖坑自己跳，简直哭笑不得：“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会求平安符，就不会积点德？”
　　这句话任谁听都绝对是开玩笑，可袁朗一反常态的真挚，搞得高城后背发凉，几乎要躲开他：“什么婚不婚的……行行行，知道你们有情分，搞这么肉麻。”
　　暂且按下不合时宜的虚荣心，袁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扯闲篇儿：“你的小来福线我会照顾的，你就别操心了。”
　　精神恍惚了一秒，高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袁朗走后，高城对着墙打乒乓球，球是越打越臭，袁朗的话是越想越不对劲。他把甘小宁叫了进来。
　　高城：“什么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甘小宁：“就是放人家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呗。”
　　高城：“就是外人不能插手呗？”
　　甘小宁：“是吧？那多没眼力见儿。副营长，你在说谁啊？”
　　还能有谁？高城狠狠一摔球拍：“我靠！”
　　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袁朗是喜欢开玩笑，可从来不拿许三多开玩笑。怪不得当年大费周章把许三多拐走，竟然是早有预谋！
　　“行啊，我是外人，他倒成内人了，今非昔比了哈！”
　　高城的怒火全无来由，甘小宁从头挠到下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谁啊？那死老A？他要结婚？”
　　鸡同鸭讲，高城觉得自己需要一瓶速效救心丸：“结个屁！人家现在是许三多家属了。”
　　甘小宁喜上眉梢：“他俩拜把子了？三多可以啊！”
　　高城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看甘小宁的眼神透露着绝望。
　　一群笨蛋，七连要完。
　　在高城悔不当初的时候，其中两个笨蛋已经站在了袁朗的办公室里。
　　成才和马小帅一人拿着一张平安符，袁朗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脑屏幕：“高副营长给的，收好别丢了。”
　　话音刚落，马小帅当即涕泪横飞：“我想连长了呜呜呜呜呜……”
　　袁朗面无表情：“哦。回去吧，就现在。楼下有车。”
　　马小帅收起眼泪和平安符，敬完军礼悻悻离开。
　　成才没走，也没说话，直愣愣地戳在一边。
　　袁朗百忙之中斜他一眼：“有话跟我说？”
　　“还有一张。”
　　“我单独给过了。”
　　成才恨不得咬断舌头，他压根就不该问。
　　袁朗露出了然的笑。他指着桌上的黑色公文包：“顺便帮我把书还给他。夹层里，自己拿。”
　　成才犹豫一下，拉开了拉链。包里放着几份文件，夹层里是一本《快乐王子》。
　　童话书，还是插图版……
　　成才暗自腹诽，真有童心……大概是被许三多传染的。
　　他取出书，像一个成年人那样敬礼离开。
　　“等等。”袁朗忽然叫住成才。
　　“和他多说说话。别躲着他，也别躲着我。”他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让人很想要不顾一切地相信。
　　成才愣了一下：“是。”
　　他在小树林找到了许三多，许三多正在忙里偷闲挖蘑菇。看到成才来，他有些局促地挠挠脸，挠出两道泥巴印。
　　“你咋来了？”
　　“袁朗让我还你书。”
　　许三多接过书，惴惴不安地抬眼瞧他，成才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不生气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好。
　　其实许三多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变的是他自己的心，和眼睛。
　　许三多的笑容明亮温暖，但绝无讨好。成才狠狠摸了把他的脑袋，竹筒倒豆子似的拿话轰他：“一直以来，我都是自顾自说我自己的事，从来不听你在说什么。现在我想通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干预不了，也改变不了，只能陪着你。”
　　许三多很认真：“成才，不论怎样，我们还是朋友。”
　　成才长叹一声，简直拿他没办法：“我认啦！你喜欢男人我也认啦！谁让你是我老乡嘞？你最好这辈子都认定他了，否则我肯定笑话你到八十岁。”
　　“肯定的。”许三多笑起来，“这辈子就他了。”
　　心结消弭无形，连阳光都变得更加晴朗。
　　许三多坐在树下，翻开他借给袁朗的《快乐王子》。他看起来和大学里求知若渴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在书本面前，他永远年轻。
　　薄薄一本书里，许三多写了很多笔记。在工整到有些稚气的铅笔字后面，跟着袁朗潇洒不羁的字迹，每一条都有长长的回应。
　　许三多知道，袁朗其实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可他并没有很多机会哭泣。就像上一次打电话说家里出事，袁朗强忍着挂掉电话才流眼泪，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许三多很想把自己的眼泪分给他一些，于是把哭过的书借给他看。
　　手指沾满泥土，许三多用手背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书页之间，静静夹着一只狗尾巴草圈成的戒指。
　　许三多拿起毛茸茸的狗尾草，透过小小的圈看见树枝上一对相互依偎的麻雀。他终于笑起来，就像他本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微风徐来，轻柔地翻动纸页。书的结尾，是袁朗的亲笔：
　　「承蒙惠顾，不胜感激。
　　结草衔环，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