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现椿

2、女侠与缘分

　　第二天，林姝起的很早，昨夜她失眠了，兴许是人到陌生的环境都有一个耐受期，她也不例外。

　　她下楼时发现前台已经换了一个人，是一个老婆婆。兴许有60多岁？她想。

　　老婆婆打扮的很精致，穿着深蓝色的碎花裙，宛若一个少女，看得出来老婆婆很爱美，年轻时也是一位大美人。

　　“姑娘出去吃早饭吗？”她慈爱的笑着，向林姝问候。

　　“是的婆婆。”

　　“这是找你的钱。”她缓缓从抽屉里拿出一小沓钞票递到林姝面前，婆婆的手受时间的雕刻而充满褶皱，但却玉白细嫩，让人自觉地忽略时间对她的印记。

　　“谢谢婆婆，辛苦您了。”林姝接过钱装进她的黑色背包。

　　“不辛苦，都是我孙子数的，我只是负责转交。”

　　她又补充说：“你应该是昨天晚上来的吧，接待你的是我孙子，我白天他晚上，不过他总是让我去休息，我身体还那么好不做点什么不白白浪费光阴吗，你说是吧？”

　　婆婆精神矍铄，很有生机，讲话也很温柔，白色的头发于她而言更像是发色，和年轻人喜欢染不同的发色一样，展现美的一种形式。

　　婆婆的声音缓缓的、淡淡的，像冬日雪地上的暖阳，林姝不由地被这位婆婆吸引，笑着点头，“您说的是。”

　　走时婆婆还贴心的给她指路了几家好吃的早餐店，以及当地的特色菜。

　　路过一家手机店，林姝考虑要不要给自己买一个手机，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要联系的人好像也没有要用到它的地方，便没有进去。

　　一天下来，她走了几个地方，像寻找潜伏的嫌疑人的便衣警察一样，挨家挨户地问，都没有打听到关于辛檀的消息。

　　此后几天，她和第一天一样，用着笨拙的方法，以早上和民宿的婆婆问候开启新的一天，晚上回来会看到婆婆的孙子或是在看书，或是对着电脑看着什么。

　　太阳拖着亘古不变的痕迹拉起长长的余晖，林姝比平时早回来一个小时，今天她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准备明天去那个地方找找看。

　　民宿不如往常的平静，此刻海啸般的吵闹声充满民宿的每一处空气，林姝没有进去，她在附近想先看看发生了什么。

　　冲突的主人公是那位民宿老板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喝醉了，但她来的晚，不清楚冲突的起源。

　　“我不管······我是顾客，俗话说······顾客就是上帝。”男人醉眼朦胧，说话断断续续，手指无意识指着自己。

　　“本店是正经经营，不提供您说的那种服务。”杨沂语气平和，再次无奈地向他解释。

　　“你大爷的，你······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醉酒男人突然向前拽住杨沂的衣领，一只手挥拳要打他。

　　“放开！要不然我报警了。”杨沂不再对这位没事找事的醉鬼客气，但仍保持基本的礼貌。

　　“报警？你看看是我先把你打死……还……还是警察先来。”听到报警男人似乎更加恼火，油腻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酒劲上头说的话也不堪入耳。

　　林姝听不下去，冲进去大声警告男人：“放开他！”

　　醉酒男子闻声看向林姝，然后松开杨沂，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林姝，这样的眼神她曾见过数次，每一次都令她恶心。

　　“妞这不就来了”

　　男人挑着眉，猥琐地笑着，眼中透出精光，伸出一只手就要搂林姝，杨沂此刻也不再忍耐，礼貌是对人类的。

　　“你再动手动脚，说些污言秽语，我就用这把刀割了你的喉管，挑了你的手筋脚筋。”还没等男人靠近，林姝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对他严肃的警告。

　　醉酒男人动作蓦地僵住，酒也醒了一半，不敢再进行任何动作。

　　杨沂也呆滞住了，他也没有想到她会掏出一把刀——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他看着林姝，像在看一位武侠小说里武力值爆棚的女侠。

　　“还不滚，等着我割了你的喉管？”男人看着银白刀刃背后一阵冷汗，下巴也微微颤抖，踉跄一步仓皇逃跑。

　　林姝看着醉酒男人逃走，确保他不会再闹事，杨沂一直以一种崇拜、惊讶的眼神看着林姝，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萦绕在他心头，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随着快了几分。

　　林姝收起小刀，回头看他，“你没事吧？”

　　杨沂摇摇头，像拨浪鼓，说：“没······没事，我叫杨沂。”他礼貌伸出一只手。

　　“林姝”她没有握手，转身要走，杨沂又出口拦她：“等等”

　　林姝转身，看见杨沂的动作停住，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还有什么事吗?”

　　“我请你吃饭吧。”林姝不解。

　　“作为报答。”他补充道，语气中充满不确定，凭借他这几天对林姝的观察，发现她每天早出晚归，几乎不与人结交，脸上也很少有笑容，本来以为林姝是什么在逃嫌疑犯，但今天又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他觉得林姝是个好人，但他对林姝充满了好奇。

　　“好”林姝早已饥饿又疲惫，也省点力气了，她想。

　　民宿提前关门，杨沂带着林姝走向自己的房子，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或者说是否唐突，但他这样做了。

　　“这是你家？”她看着面前的二层公寓楼房，还是那种平静的声音。

　　“嗯，这个点饭店差不多都关门了，很抱歉没有询问你就把你带到我家来。”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请进。”打开门后他站到一旁让林姝先进。

　　“不用拘谨，随意坐吧。”林姝坐在沙发上，他贴心给她端来一杯温水，“你先喝水，我去换个衣服，刚才沾染了太多酒气。”

　　他随意地笑着，语气似是漫不经心，林姝双手拿着水杯端坐着，以一种官方式的淑女微笑回应他，这是林姝面对陌生人展示友好的微笑。

　　杨沂进去后，林姝打量起整个房间的布局，装饰的简单，又不失单调。

　　后面杨沂招呼她坐在餐桌旁，厨房和餐桌只隔了一道透明的推拉门，林姝可以清晰看到杨沂做饭的过程。

　　杨沂做的是鸡蛋面，细白的面条裹满汤汁整齐排列在碗里，一颗煎蛋覆盖在面条上，四周散落绿色小葱段，看起来很有食欲。

　　“给，尝尝看吧，食材有限，只能做这个了。”杨沂又是那种不好意思的微笑，加上摸头发的动作，林姝觉得有些奇怪。

　　“谢谢你。”饥饿裹挟着她吃了一口面，“很好吃。”确实很好吃，她又吃了一口煎蛋。

　　杨沂听到她的赞扬仿佛如释重负般地笑了，“好吃就行。”然后回到座位上吃起自己那碗。

　　杨沂抬头想要说什么，但看到林姝狼吞虎咽的吃面，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直到林姝吃完，他才开口，以一种朋友间随意谈话的语气：“你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是在做什么考察吗？”

　　杨沂猜测她可能是某个大学的学生，来这里实地考察学习。

　　林姝被问到了，她要不要和眼前的陌生人讲呢？她又如何跟眼前的人讲呢？

　　她低下头，思考几秒，缓缓摇了摇头，说：“不是，办一些事情。”她的声音很平静，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我能帮得上忙吗？”杨沂几乎是没思考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他又很后悔，这貌似有些唐突。他觉得。

　　林姝沉默了，或许他真的能帮上什么忙，他是本地人，肯定比外地人找的快。

　　“我在找一个叫辛檀的女孩，今年大概26岁”

　　杨沂思考了一会，在息水他还真没听说过“辛檀”这个名字，他却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中学同学，但她不叫辛檀。

　　“辛檀倒是没有听说过，我到有一个中学同学叫李檀。”

　　“李檀······”林姝默念她的名字，或许辛檀改名了呢，她想。

　　“你有她的照片吗？”

　　“有，毕业照还被我好好保存着呢！”他激动的起身去柜子里翻找，拿出了那张被时间尘封已久的记忆。

　　“看，这就是当年的毕业照，这个就是李檀。”他兴奋地坐到林姝身边给她介绍，“这个是当年的我，这个是我们班主任······”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林姝的思绪一片空白，眼睛怔怔地看着合照中的人，脑子里空洞洞的，只有一颗心脏孤独而热烈的跳动着，作为唯一的生命信号，杨沂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该高兴的，但此刻却鼻子酸酸的，或许是太多年没见，原来思念仅透过一张照片就爆发得这么热烈。

　　“林姝”他看到林姝表情不对劲，动作笨拙地在她言外你挥了挥手。

　　"不好意思。"林姝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失态，猛兽般的情绪让她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没事，她就是你要找的人？”杨沂内心惊叹，缘分果然妙不可言。

　　林姝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你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吗？你能带我去吗？”

　　杨沂不知道说什么，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告诉林姝。

　　“知道，明天我带你去，今天太晚了”他声音轻柔，像是在安慰，又像在惧怕口中所说的明天。

　　杨沂送林姝回到民宿，一路上林姝保持双手插兜的姿态沉默着，他时刻关注着他，从中看不出她们的故事，但他觉得林姝状态不太好。

　　“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睡好了明天才有精力去找李檀。”他目光温柔，轻轻拍了拍林姝的肩膀表示安慰，然后目送林姝上楼，直至消失在他的眼中。

　　林姝回到房间翻开自己的包寻找什么，随后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她双手颤抖得几乎要拿不住药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艰难地吃下药后她摊在床上慢慢平复自己，房间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打在她脸上描摹出她好看的轮廓，以及轮廓下痛苦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