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和遗忘咒》蜜桃小朵

11、第十一章

　　“新的院长今天晚上就到，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众人吃过午饭，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昏昏欲睡。祁越怀里抱着奥利待在大榕树阴凉下的角落里，两个小孩睡得正香。周岁禾慢悠悠地递给宁珊一根雪糕，坐在她身边说。

　　“你这么早就退休，是不是就承认你是个老头子了？”宁珊正在翻开腿上的平板电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给宠物的药剂配方的最佳合成成分。

　　“……”周岁禾选择低头咬自己的雪糕棍子。

　　“听说新院长以前做过很多兼职，那他认不认识……”宁珊笑完了，又开始无意识重复——

　　“酒保，我不大清楚，以前我一直都在首都搞科研，最近几年才回了老家。”周岁禾说，“等他回来，你可以自己问他。”

　　宁珊低头一言不发。

　　“对了，你和你老公现在关系……呃，还好吧？”周岁禾努力在脑海里组织着听起来不是很冒犯的语言，他干咳一声一笑带过，“我还记得几年前在展会上见到你俩，付仁还是当年我们小年轻一起合作那样，还笑我没有个贤惠的妻子等着回家。”

　　“很好啊，他近几年变得越来越忙了，倒是收入也越来越多——所以我才有钱去周游世界嘛——我俩一个在南研究宠物，一个在北研究心理，就过年的时候回他父母家住两天，平时见面很少。”宁珊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周岁禾的异样，她似乎觉得谈论这些没什么，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不可启齿的事情。

　　“那你们就没有考虑要一个孩子？”周岁禾摸摸后脑勺，语气依旧很生硬，“我记得付仁挺喜欢小孩儿的，他还批评我的不婚主义，说家里没有可爱的小女孩儿叫我爸爸……。”

　　“哦。”宁珊忽然打断了周岁禾的话，这让周岁禾被吓得手一抖把木棍掉在地上，赶紧回想有哪处说得太明显……结果宁珊依然低着头，漫不经心，“当年确实想来着，但现在没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不想要，对，就是这个原因。”

　　周岁禾嘿嘿嘿笑了起来，把地上的棍子捡起来折成两半，又折成四半。

　　“可是你们夫妻俩这样距离太远，又没有孩子做羁绊，呃……”

　　“孩子的话，我可以领养一个孤儿院里的，对。”宁珊猛地抬起头，把平板嗖的装进那只真皮方包里，“付仁肯定同意，我的话他从来不敢不听。周岁禾你说得对，等孩子们晚上集合的时候，我过去领养一个。”

　　“不行。”

　　宁珊没有想到周岁禾会果断拒绝，她抬起头惊愕地望向他，两人僵持了一秒，周岁禾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要领养，不能趁孩子们都围在一堆那儿，你先观察几天，然后才能带走。有的孩子们若是看到你没有带走他们，他们会有心理创伤的。”

　　“原来是这样，好啊。”宁珊爽快地答应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让我带走一个小孩儿呢。我想想，就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吧，跟我成为闺蜜。”

　　周岁禾谈到这些的目的，不是让她去领养孩子……他拍拍大腿，想不出把话题板正过来的方法了，他其实是想问她和某个酒吧酒保到底做了什么来着……

　　付仁，好兄弟，你好像被绿了。

　　周岁禾索性答应了宁珊，死马当活马医。

　　“周岁禾，你说到这个心理创伤，你和付仁现在在精神医学研究方面还联系着吗？”

　　“当然。”周岁禾自豪地叉着腰，“你还记得以前那个家喻户晓的遗忘咒的传说吗？”

　　传说，女巫的遗忘咒能够使人忘记痛苦，永远保持幸福与快乐，但需要一个用金钱都买不回来的代价。女巫使用在自己身上后，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变成一个普通的种花女孩。

　　“我当然记得了，怎么提到这个？”宁珊转了转眼珠想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难道你们真的研究出能遗忘记忆的药物了？”

　　“你猜。”周岁禾朝她挤了挤眼睛，“先保密。”

　　宁珊不满地抬起高跟鞋踏了踏木实地板。

　　“大黄的癌症你准备怎么治疗？”周岁禾将视线移到她包里的平板上。

　　“大黄年纪大了，就不适合做手术。”宁珊说起这个很有一套，她把包里的压缩药片盒拿出来，上面印着不认识的西班牙语，“应该吃一些中草药成分的药保守治疗，增强狗狗的机体自我修复，提高生命质量。这是我从国外拿回来的药，针对它这个年龄和症状的狗狗最合适不过了。”

　　“太好了，有你在，孤儿院里的小宠物们就不用再怕生病难受了。”

　　“哎，咱院里专门的宠物房在哪里？快带我去，我迫不及待见到其他宠物宝贝了。”

　　周岁禾带着宁珊穿过露天的天蓝色护栏走廊来到二楼。在院长办公室旁边的房间，精修的那扇玻璃门上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笔画稚嫩的彩色笔写着“宠物之家”四个大字。

　　两人推门而入，四黄飞扑过来，后腿站立，前腿悬空，在两人周围表演了一场简短而隆重的欢迎礼。

　　“以前照顾它们的是个喜欢杂技表演的大学生。”周岁禾摸了摸它的脑袋，“后来她离开了，小家伙们就一直没什么人照顾。”

　　“孤儿院的小宠物们还是很重要的对吧？”宁珊四处望去，房间很宽敞，墙壁上涂满了孩子们五彩的漂亮涂鸦。

　　“毕竟它们是心理创伤治疗的很关键的伙伴。”周岁禾说，“孤儿院的孩子们大多孤僻，有毛茸茸们逗他们开心，他们就会健康成长。”

　　“宠物之家”的布局大致分为四个区域——“小狗区”、“小猫区”、“小兔区”和“仓鼠区”。

　　“小狗区”放着五只软垫和饭盆，还有一整箱的各种球类盘类等玩具。它们处在视野的中心。在它左边是“小猫区”，靠着墙放着猫砂盆和猫抓板，还有一个豪华的黑色大猫窝，暹罗猫小米正躺在窝里睡觉。不过它刚才已经被两人的脚步声吵醒了，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后面是“小兔区”，大白兔小白和大白，和小黑兔小黑在大笼子里细嚼慢咽地吃着白菜梗，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旁边是一棵挂满了红绿塑料球和彩灯的圣诞树，紧挨着的是一台漂亮的白色实木桌子，桌子左边摆放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笼子，小仓鼠咬咬就在里面住着，悬在墙上的柜台里是大家的玩具和零食。

　　“刚才的暹罗是新院长的猫，叫小米，刚才坐我车的奶牛猫是我家的，叫奥利。这是兔子大白，小白和小黑，还有仓鼠咬咬，它总喜欢啃木棍子。”周岁禾一一向她介绍。

　　仿佛来到了童话世界，每一个小动物都被温柔的照顾得很好。

　　“这么多宝贝，确实需要一个人来随时照料。”宁珊在小狗的饭盆旁停了下来，“我有一个问题，咱们院里明明只有四条小狗，为什么却有五个饭盆？”

　　“五黄不住在这里。”周岁禾蹲下来，轻轻拭去最小的那只饭盆上的浮灰，“我听新院长说，它给自己找了个新主人。”

　　“你不知道它在哪里吗？”

　　周岁禾摇摇头，从桌子后面拿出一颗软软的玩具球放在地上说:“这还是它小的时候经常玩的球，一直保存着。”

　　四黄跑过去嗅了嗅，冲他们汪汪叫起来。

　　“你知道它在哪里？”

　　四黄停了两秒，又汪汪叫着跑到门口，扭头看向他们。

　　宁珊跟了过去。

　　最后她们在一处学校附近的居民楼底下停下来。

　　“你确定在这里吗？”

　　宁珊在四处绕了一圈，半个狗影子都没看到。

　　四黄一直在朝楼上吠叫。

　　忽然间，一个女孩抱着和四黄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黄狗下了楼。

　　“凤凰，四黄来找你玩了。”女孩穿着淡紫色睡袍，咬着一片面包，看起来年龄和祁越差不多，但她长发飘逸，眉宇间尽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气度非凡。

　　宁珊朝四处望了望，这个地方原来她曾经住过，整整五层楼都是她的，像一个小型别墅。后来她搬走了，许久没回来，这地方虽然破了些，但毫不逊色当年的华贵气息。然而她有点忘记自己当初把楼卖给谁了，如果打听到的话，说不定会有那个酒吧酒保的消息。

　　“小姑娘你好，我想问问这栋房子现在的主人是谁啊？”宁珊拍了拍正把面包掰给两只小狗的女孩，女孩一抬头，两双同样漂亮的眼眸视线相撞。

　　宁珊觉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但这么小的孩子，能在哪里见过呢？

　　“这栋吗？”落涵看她指了指她身后的房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面包屑，“我一个人住，怎么了？”

　　“你一个人住？你的家人去哪了？”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这样打听别人似乎不太礼貌，“那个，我是这栋房子的原住民，想找现任主人打听点事……”

　　“我没家人，我是孤儿。”落涵云淡风轻地说，“不过他们给我留下了很多钱，够我活到成年。”

　　宁珊猛地咽下一口口水。眼前这个女孩身板瘦瘦的，看起来就营养不良。她母性泛滥，拼命忍住想把她带回家的冲动。

　　“你一个人住，你不怕吗？”宁珊问，“你就这么随便告诉我你的情况，不怕我是坏人吗？”

　　“你带着四黄来的，应该是岁安孤儿院的人吧！”落涵挑了挑眉，她对面前这个大姐姐很感兴趣，正好一个人在家无聊，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你说岁安？”宁珊激动起来，“这么说，你是岁安孤儿院的孤儿吗？”

　　“……算是吧。”落涵想了想，但她一个人顶两个大男人，可算不上什么孤儿。

　　“我是岁安新来的宠物医疗师，刚好想领养一个孩子，不如你以后跟着我吧？”宁珊激动起来，“别误会，我不是打你的钱的算盘，我只是想，你一个小女孩，还是需要一个妈妈来陪着长大，我和我丈夫的钱多得花不完，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想吃什么……”

　　落涵愣愣地听着她的说辞，有一瞬间确实被她描述的温情感动了。不过她很快清楚自己一个人更自由，于是提起嘴角笑着说:“连我亲生父母都可以不要我，我们才认识一分钟，你都不了解我，为什么会想让我做女儿？”

　　“你相信缘分吗？”宁珊捏了捏她的胳膊。

　　“我信啊。”落涵轻飘飘地说，“今晚我会去那里的，我叫落涵，你可以向别人打听一下我，再做决定。”

　　她开了大门，扭头笑嘻嘻地丢下一句话就上了楼，那只被它称作“凤凰”的小狗也跟了上去。

　　宁珊觉得祁越被周岁禾提前抢走已经是她的遗憾了，但她相信落涵的出现又弥补了这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