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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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不餍显然见到男人的断手，语气微妙了瞬：
“嗯，这算什么……为我报复？”
晏困柳正名：“我这叫惩恶扬善。而刚才那会儿，我讨厌你，你也不算好鬼，所以我不管。”
——他跟厉不餍无恩无仇，但有怨。他才不管这鬼死活。
叮。
面板上的兴趣值动了：50%。
厉不餍闷笑两声，虚幻鬼影缓慢凝实。须臾，他往前踏出一步，只闻青珠相撞的清脆声响，鬼影再度披上了皮，是晏困柳曾在无间坊见过的那张画皮：
“其实我已在那几人身上留下因果链，死后到了鬼蜮，命薄会将清算其功德冤孽——他们本身冤孽便已够多，我推一把，他们最多再一世畜生道，便会成为鬼门关前六亲断尽的孤魂野鬼，成为供给我那些恶狗的养料。”
男人皮肤古铜漆亮，搭在胸前的小辫子尾端依旧系着青珠，一晃一晃。他眉宇粗犷，亮棕鹰目倒映前方深冬河流，叹息道：“喂它们口吃的可不容易。”
晏困柳算是知道了：“……钓鱼执法？”
一个小孩子明晃晃地拿着没有署名的的通关符碟，在那些人眼里简直就是肥羊一只。
“嗯？钓鱼执法，什么意思，”厉不餍顿了顿，又似了悟了，“不错，这个词很有意思。”
说罢，他再向前迈出一步，刹那间，身边景色急逝，缩地成寸。
崇明。
晏困柳继续轻飘飘地当着背后灵，自菱渚起的灰蒙云层在此地被一束残阳撕开，惨红铺在云脚下，微微明亮了视野。
斜阳西照，他微微侧头，问道：“堂堂一界鬼王还养不活那些恶狗？”
“它们吃的可是像你这样的魂魄。”厉不餍淡声。
“……哦，那你可是相当努力的狗主人了。”晏困柳内心白眼。
鬼王献身送死只为恶狗饲料？他信了才有鬼。
——
在客栈，他和厉不餍做了一个不算平等的交易。
厉不餍手里捏着瓦猫的魂魄。那缕神魂如若在三日后再不回归躯壳，便会消散天地。
而这位鬼王只有一个简单到有些朴素的要求，跟他一起去崇明晏府，进到那座小庙里。
“那只小精怪的魂魄……不，不止这个，只有这个如何能让你动心？”厉不餍盯着他，鬼影幽然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躯壳，看透因果。
“我知道，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晏困柳一顿，心头微动：“……”
想要的？的确，他要他的兴趣值。
也许会在命绝之前，完成攻略任务，赢得一线生机。
晏困柳总觉得厉不餍很奇怪。从在这凡间见到第一面起，他就像已经得知什么，没有在过问那本存在于记忆中的书，亦不再是那副凌驾于人的面孔。
他相比之前……有些存在于内里的喜悦。或者说释然，解脱？以至于看起来松弛了些——虽然晏困柳仍记得这人数度想要扭断他脖子的事实。
那看似简单的条件背后，定隐藏着什么。
荒废的府门时隔近一年，再度响起隐秘的脚步声。
烂掉的旌旗倒在枯萎干草中，一个披着人皮的鬼和一个暂时成鬼的人一后一前，厉不餍停下，借晏困柳之手推开了积尘的庙门。
天边最后一缕残辉殆尽，晏困柳走进这座福泽悠长的小庙的刹那，数盏烛台亮起，昏黄光线忽暗忽明，晃过正前方的孔雀明王画像。
在透着朽木气息的庙宇中，唯独这副画像如故，未曾蒙灰破旧。
他愣了愣，回头看到厉不餍垂下手。男人站到供台前，问道：“你可知这副画像从何得来？”
晏困柳扫了眼供台上的冷灰：“不知。”
这庙最初便是为他息灾积德而建，至于其中神像、虞夫人给他的孔雀金羽、栖居梁上的瓦猫从何而来，他都不曾得知。
“孔雀明王乃是佛门神像，在道观大衍其道的凡间，令尊令堂还能独具慧眼地选中这尊神佛来参拜，应是费了很大机缘罢。”
“……什么意思？”晏困柳微微皱眉。
“你不觉得很怪异么，凡间那么多人求神拜佛，哪怕万里挑一的虔诚也能挑出十八百个，但能如愿的却寥寥无几，”厉不餍捻了捻炉中香灰，“为何晏府这座庙便能生出那样多的功德，滋养精怪。”
“我看过令尊令堂的命薄，此世遭意外暴毙，功德顺应到下世，身出富贵，家和美满，下世，下下世……连着十世皆是如此。”
“其实若没有你这因果外的变数，二位此世虽说中年丧子，应当也是圆满而终。”
“……”
晏困柳垂眼，看着自己的手空落落地穿过身前供桌。
“要知道，命薄上圆满三世的已是富国安民的帝王——那样的功德，而这二位凡人仅居于这一方土地，又如何得到这深厚上数倍的福泽？”
厉不餍说着抬手，携有阴气的穿堂风自庙门外卷来，霎时翻过了墙壁中央的画像，露出背面。
“还是多亏了晏公子引起兴致，本王才发现了这淹没在千万命薄中的小小疑点。”
呲。
数十盏烛火熄灭，将夜之际的黑暗中，一朵流彩莲花竟浮现于那画像背面。
那莲花重瓣赤红，入目的瞬间，晏困柳心头一惊，登时看向旁边人：“这是你——”
玄阴山那张画皮舌根处的莲花。
“嗯。”厉不餍将指尖血滴在其上，又示意晏困柳，“手，放在上面，将你的东西拿走。”
他的东西？
晏困柳的魂魄向前伸手，那平铺于台上的画像登时鼓出一个小包，片刻，那小包动了动，从边缘露出了颗圆滚滚的脑袋。
“小瓦！”晏困柳眼眸亮起，瓦猫低低应了声，一起身，将画像重新翻了过来。
哒的一声，画像正面孔雀明王像犹如被火灼烧消逝，显露出下方焦黑的一片。
厉不餍见状挑眉，手掌抚过画像，缓缓笑了：
“瞧，这就是我。”
那焦黑的灰烬褪去，孔雀明王之下真正画像得以见光。背面莲花透过来，恰好烙印于画像中人的心口，旁边题着一行模糊小字——
六道生死循回鬼王像。
晏困柳对上画中那双漆黑无底的眼，疑惑：“……你？”
瓦猫在旁边抖了抖毛，想要蹭蹭晏困柳，结果一歪身子靠了个空。
小精怪两爪腾空，在甩个四爪朝天之前落到了一人手心。厉不餍竟好心伸了手。
瓦猫重归台上，浑身炸起毛。厉不餍则卷起画像，并指一抹将其收入囊中，语气不言愉意：“接下来，你便清楚了。”
卖什么关子。晏困柳撇嘴，虚虚顺了下瓦猫的毛。
厉不餍问道：“在青龙到这里之前，你应当不介意随我到鬼蜮一瞧罢？”
晏困柳扫了眼达到59%的兴趣值，反问：“只是瞧瞧吗？”
“嗯，如果你想知道这背后故事的话，”厉不餍向他伸出手，眸光微闪，“另外，那里会有一件你会很乐意做的事情。”
晏困柳打量着面前隐含危险与神秘的人皮，黑暗中，唯独那颗发尾的青珠莹亮，片刻，他搭上了那只引诱的手：
“好。”
60%。
咔哒！攻略目录的灰色彩蛋裂开，亮光闪过，露出来内里的……
空无一物。
没有象征物，没有遗憾，什么都没有。
在莹蓝的虚拟面板上，那个自初始便是问号的头像忽地冒出一个加载圆圈，须臾，模糊的图片终于清晰——
画皮鬼王千皮千面，未曾有人得知其背后的真身。
他不死不灭，死掉皮囊之下是另一张皮囊，脱离六道循回之外，不在因果之中，鬼魅之身，执掌生死往世。
枯燥的、千万年的循环往复。
厉不餍想死。
说起来像是不知好歹的疯子——甚至最初，厉不餍是轮回中不化的贪欲，经凌迟而爬出的怨鬼。
他曾是为了活着爬出来的。
但漫长至千年的时间足以磨灭一切，而在成为鬼域之主，执掌六道轮回的那一刻，自混沌起的天地记忆兀然降临于凝出实形的鬼魂身上。
六道轮回乃天地运行之本，这是天道赋予的永生之能。也在那顷刻间，生者的最初便溺毙于无可比拟的历史长河中。
厉不餍的每一张皮，都承载着溢满的形成记忆。
甚至在晏困柳点开记忆彩蛋后，属于这人的千万记忆蜂拥而至，界面霎时崩坏，加载许久，终是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9437：搜索数据过于庞大，场景构建失败，“形成”记忆加载错误！请重试…
他的过去恒河沙数，濒临崩溃，无可言说。
所以，厉不餍对死这件事，想得很认真。
他是活够了以后才这样想的，他想要杀死着承载万千记忆的自己，可杀他的皮是杀不死的，只有真身死掉，他才会死掉。
而真身在他执掌六道时便融于整个鬼蜮。在广袤的记忆长河中，他亦找不到那最初的模样。
“上界曾有一集尽世间神像的绘卷，等我得到消息时，正巧上界陨落。”厉不餍将画卷放于地上，铺开，对晏困柳道，“飞升的都死了，这画卷自然遭劫，下落不明。”
后不知这卷如何免于毒手并利用孔雀明王像作伪装，落到了当时求神拜佛的晏府中。
这画卷绘执掌六道轮回的鬼王真身，香火供奉日夜祭拜守护，自然转世功德无上。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 9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