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重逢已惘然》东窗竹

45、第 45 章

　　晚上，林云曦，刘雅丽，周向梅一起回来，她们看见季小雪面朝里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云曦推了季小雪一把，乐呵呵地说：“快起来，我买的门口那家炒花生，今天有蜂蜜味道的，特别好吃，快起来吃。”

　　季小雪翻身朝向林云曦，微笑着说：“我不想吃，都刷过牙了。”

　　“今天怎么了？睡这么早？”刘雅丽奇怪地问。

　　“没有啊，就是有点困。”季小雪仍旧笑眯眯地说。

　　林云曦突然想起来下午有人找季小雪，于是问：“下午谁找你啊？”

　　季小雪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说：“就是一个老同学，我困了，要睡了。”

　　“奥，对了。”季小雪似乎是刚想起来，说：“于思齐周末临时有事，过不来了，我请你们去吃吧。”

　　“啊？怎么过不来了，我们都盼着呢。”林云曦懊恼地说。

　　“正常啊，学期末了，又刚得了奖，肯定忙。”周向梅边敷着面膜边说。

　　“我们不要你请，你请算什么啊，没意思，我们就要等着于思齐请，没关系，下学期过来请也行。”林云曦笑呵呵说。

　　“小雪，你俩不会是吵架了吧？”刘雅丽仔细看着季小雪的脸色问。

　　“怎么会呢？我们小雪这么温柔，于思齐那么喜欢我们小雪，哪能吵架呢。”林云曦立刻否定。

　　季小雪也笑着摇头说：“没有，就是他老师安排了一些事情，我也搞不明白，反正是特忙，还推不掉。”

　　“没事，吃饭嘛，啥时候都行。”刘雅丽说。

　　林云曦转身朝着自己书桌边走边说：“你睡吧，我也要睡，好困。”

　　夜晚，季小雪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一会儿，又突然惊醒。沉睡中，季小雪听到有人起床洗漱，今天是周末，季小雪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小雪，小雪。”季小雪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林云曦叫她，感觉林云曦在推自己的背。

　　“嗯？”季小雪转身面对着林云曦，眼皮很重，季小雪半睁半眯着看她。

　　林云曦一脸兴奋，笑得满脸狡黠“快起来，猜猜谁在楼下等你？”

　　季小雪一激灵坐起来，没来由地觉得，是于思齐。

　　季小雪瞪着云曦，林云曦立刻知道了她的意思，笑着说：“没错，没错，是于思齐，他在楼下呢。”

　　季小雪愣愣看着林云曦，林云曦推了一把季小雪说：“怎么了？高兴傻了？”

　　季小雪拿起手机看了看，十点半，所以，他是乘坐几点的车过来的？带着满脑子的混乱，纵使不太想在这个时间见于思齐，但季小雪仍迅速梳洗好，出了宿舍。

　　于思齐站在宿舍楼前，双手插兜，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似乎在愣神。他头发略凌乱，短袖外面的衬衣也有些褶皱，有违于他素来干净整齐的形象。也许带着颓废和忧郁的气质，在他帅气的脸上更吸引人了些，旁边几个女生暗暗打量他。

　　季小雪心里暗叹一声，没想到于思齐会赶过来。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不太想看到他，看到他时又暗生了欣喜。季小雪走到于思齐面前，站定。

　　于思齐抬头，看着季小雪，不言不语，眼中红色的血丝仿若细鞭轻抽在心头。

　　季小雪感觉心中猛地一悸，她深深叹口气，轻轻地问：“怎么过来的？晚上没睡？”

　　于思齐对着季小雪笑了一下，跟他平时温暖的笑完全不同，此时的笑颇有几分苦笑的意味。

　　“搭了一个顺风车。”于思齐回答得简单。

　　“走吧，找个地方坐坐。”季小雪没有追问，而是带他去了校外一个咖啡店。

　　季小雪要了一壶茶，又给俩人各点了一份简餐。

　　他低头转着面前的茶杯，没有说话。

　　季小雪无奈地说：“你不应该累着的。”

　　于思齐抽了抽唇角，似乎是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他说：“我没那么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季小雪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于思齐抿了一下唇，说：“没关系，大家知道我的伤，差不多都是这个反应。”

　　所以，我是大家中的一员，季小雪想着，突然就生出了些许的疏离感。

　　季小雪喝了一口茶，示意于思齐说：“先吃饭，吃完再说。”

　　于思齐点点头说：“嗯，你吃吧。”

　　季小雪插起面前盘子里切开的半个小番茄送进嘴里，轻轻咀嚼。

　　看到于思齐转动面前的茶杯，不吃不喝的样子，季小雪心里叹口气，挑眉问他：“你不吃吗？”

　　“我没什么胃口，你吃你的。”于思齐没抬头，缓缓说。

　　季小雪放下手中的叉子，看着于思齐浓黑微扬的双眉，和微垂的眼睑，长而密的睫毛，轻轻说：“你实在没有必要这样，无论什么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法，该怎样就怎样，折腾自己实在没有必要。你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也不舒服，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于思齐苦笑一下，说：“我知道，我有时候的做法挺幼稚，不够坚强，不够成熟，不够聪明，不够，成为你能依靠的人。”

　　季小雪微张着口哼笑了一下，说：“你不是吧，给自己安了这么一串不够。”

　　季小雪身体前倾，靠在桌子上，坚定地说：“吃饭。”

　　于思齐抬头深深看着季小雪微微一笑说：“好，吃饭。”

　　俩人一声不吭，默默吃完了饭。季小雪用纸巾擦着嘴说：“好了，现在你说吧。”

　　于思齐双手摩挲着茶杯，微微低头说：“卫璐，她家里是做生意的，好像生意做得挺大。我们俩家是世交，她比我大一岁。小时候俩家玩笑说过要让我俩结婚，但后来我们长大，也就没有再说过了。我以为，我已经解决好了，我不知道她会来找你。”

　　“我住院时，爸妈都很忙，卫璐在医院照顾我。后来我出院在家休养，他也住在我家。我们没有同居，所谓的同居，就是她住在我家而已。”

　　于思齐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她爸妈和我爸妈都希望我们将来结婚，但我一直没有同意，可长辈们根本不听我的。”

　　“那天我碰见你，其实就是我去找她，她家在那里有一套房子，她一个人住。之前我跟她说不要被长辈们捆绑，希望她也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她一直避而不见，我希望能说服她。那天我没见到她，后面几天我每天去找她，她就干脆跟朋友出去旅游了，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于思齐停顿，似乎在组织后面的语言，“那天我们遇见，我很高兴很高兴，但我觉得我没有把她的事解决好，我就不能靠近你。后来她出去了，我发了语音又发了短信，干脆地告诉她，不要等我。我以为她明白了，所以我才敢靠近你。”

　　于思齐说着，突然用手蒙住了脸，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来学校找我，我特别高兴，但那天她也来了，她说她旅游回来，还是想和我在一起。我拼命地想劝她打消这个想法，我收到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就在学校外面，我多想立刻跑去见你，但我不能。我当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她已经放弃我了，我以为可以完完全全地和你在一起，但她又跑来说，不行，我还是和她捆绑在一起的，我快疯了。”

　　于思齐突然握住了季小雪的手“小雪，小雪，我连亲吻你的唇都不敢，我害怕，我也希望等她彻底放弃我。”

　　季小雪抽出了手，看着于思齐说“你不是害怕，你是犹豫。现在什么时代了？如果你不想和她在一起，难道会有人逼你？就算双方父母都有意愿，但你可以拒绝。你没有彻底的拒绝，就说明你在犹豫。”

　　季小雪苦笑“是啊，她家里条件那么好，你选择她就意味着以后生活无忧，为什么不选择她呢？”

　　季小雪看着于思齐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原来不知道你出过车祸，还一直鼓励你考研，鼓励你追求什么理想。我太傻了，也太主观了。她说的没错，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

　　于思齐眼眶泛红，季小雪相信，他曾真心对自己，但也明白了，真心有时候挺没用。

　　“不是，我一直对你，对你……”于思齐的声音有点哽咽“从高中时，我就……”

　　季小雪扭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静静听着于思齐诉说。

　　为什么，这一切开始的时候，没有互相说清楚，但，正是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哪里能像交易一样，你摆出你的底牌，我摆出我的底牌，大家衡量一番，再决定继续怎么走。

　　“其实，我一直挺矛盾，我觉得我和她没什么，好像不需要特别提起，但我又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就这么矛盾着，就拖到了现在。”于思齐叹口气。

　　季小雪看到外面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拿着一瓶泡泡水，边走边吹泡泡，吹出一个大泡泡，她就乐呵呵地用手中吹泡泡的工具一戳，泡泡彭地一下破碎，她扭头看着旁边的妈妈嘻嘻笑起来。

　　“其实也不必，我们在一起之前，你怎么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告不告诉我都行。”季小雪扭过头来看着于思齐说。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纠结了，我想知道以后呢？看起来似乎她并没有完全放弃。”季小雪的声音很冷静。

　　也许是下意识的，季小雪害怕成为那个被抛弃的可怜蛋，所以，及早抽身，就能避免不堪吧。

　　“小雪。”于思齐突然抬头看着她说：“不要放弃我。我知道，一旦纠缠不清，你一定会立刻放弃。我一直都知道，你要的，必须是清清楚楚。”

　　是啊，只要清清楚楚，简简单单。季小雪心里暗叹，果然于思齐很了解她，所以，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轻易放弃，可是，有时候事不由人，情不由人。

　　于思齐的语气有些焦急，他说：“我没打算瞒你，只是这一年来咱们虽然差不多天天联系，但真正聚在一起的时间没多少，我不太想用这些事浪费时间。我总想着来日方长，也许我们不久后就能天天在一起，那时我再给你说。”

　　季小雪却想说，没事，我也有隐瞒有退缩。

　　其实，于思齐不明白，季小雪真正介意的是什么。

　　季小雪也不明白自己真正介意的是什么，她此刻心烦意乱，理不清，看不明。虽然，季小雪明白，自己不应该纠缠于思齐曾经的情感经历。但季小雪控制不住去想。况且，季小雪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可能尚未断得干净。

　　季小雪淡淡地问：“你确定，你与她彻底没了关系吗？你确定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于思齐沉默，他无法确定，是的，卫璐似乎并不想彻底放弃。想到这里，于思齐一阵头疼，卫璐自小娇纵，作为独生女的她，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当然，她不愿意的，谁说都没用。

　　于思齐垂了眼眸说：“小雪，我们原来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卫璐她怎么想我们决定不了，但我们彼此坚定，总能让她知难而退。”

　　是吗？季小雪想问，你确定她会知难而退吗？你确定你坚持的，在双方家长的要求下，还能坚持吗？你确定不会因为今天的坚持而后悔吗？

　　季小雪心中一抽，心若浮木，彷徨无依，她只得说：“让我好好想想。”

　　于思齐晦涩一笑，低头说：“我不是要同情，更不是要推诿。我只是想把一切给你说清楚。你想怎么决定都好，我只想你知道，我是全心全意，并非三心二意。至于其他人，我觉得都不重要。”

　　“嗯。我明白。”季小雪低声说：“我会好好想清楚。”

　　突然，季小雪的手机响起来。季小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林云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