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曾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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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弥留之际。
Alex的梦真实地带她回到过去。
Alex小时候并不是那么勇敢和坚强的人，她会因为被木头的木屑刺到手指而大哭，她也会因为别人欺负她的沉默和高傲而在家里大发脾气。
她也曾经是一个爱玩玩具和喜欢把毛茸茸的东西放到枕头旁边的普通小女孩。
她还会因为不理解自己的大脑而崩溃，她看到的东西这世界的大部分人无法理解，更别说在她身边空无一人，所以当她受不了书上的内容充斥她的大脑，焦躁不安地把东西全都扔到地上，把玩偶全部剪掉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
她逐渐接受在这个家自己是孤独的，甚至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独的的事实，她的母亲看上她过目不忘的能力教她小提琴，她恨小提琴，如果她弹错，母亲会用一把用很多很细长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竹节的竹子做成的鞭子打她的背部，准确来说，是腰椎，这就是为什么它的伤口深浅不一的原因。
她能感受到竹节凸起的部分砸到她身上的异物感。
她想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的疼，她翻开家里仅有的关于医学的书，上面落了一层灰，没人看它。
所幸她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除了一些流畅度和精确度的差别，她可以在三遍内复刻母亲教她的曲子，当她的手跟不上她的脑子的时候，就是她害怕得抖动身体的时候，这时候母亲会用一种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神看她，接着用上那条鞭子。
她的母亲用她演奏家的严苛标准要求她，从小提琴到大提琴再到钢琴。
这时候她刚退役的父亲就会冒出来和她的母亲因为教育问题大吵一架，但是她挨打的时候父亲去哪啦？所以她总是冷眼旁观。
她会趴在窗口看外面的小孩在快乐而又愚蠢地追着一颗球，或者骑带着辅助轮的自行车滚过来滚过去。
她趴在窗口看到她人生中第一场雨的时候，花园的泥土味会侵犯她毫无准备的鼻腔，还有盖过父母吵闹声的震耳欲聋的雷声，或者是轨迹一致的但因风倾斜度不同的雨滴，应接不暇的感官体验让她新奇地睁大双眼，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她梦到了一样的雨。
她还记得什么梦是因为她把这一切写在了日记本上，这样就永远不会忘记了。即使不写，她也忘不了，但同龄人不都在写日记吗？
最后一次在她人生中印象深刻的雨，是一场绵延不绝的大暴雨，她想要摆脱母亲对她的控制，她一直在说她这不对，那不对，但她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才八岁，还要她怎么样？
所以她报复性的把自己在母亲身上看到的东西当着父亲的面说了出来，最后的结论母亲出轨了，就在父亲退役前一阵子。
父亲勃然大怒，他和母亲大吵一架，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扔到地上，她把母亲说的那句话刻进了骨盆，因为她长大后觉得，在她所有断过的骨头中，那里断掉的骨头是最疼的。
“你以为我想生下她？早知道应该打掉，是你让我生下来的！”
“离婚的话你最好把她带走！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那样我会更好。”
母亲痛苦尖锐的声音将她开膛破肚后贯穿她的整个身体。
她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小孩。
父亲怒气冲冲地出来，他用全身的力气将她拉起冲出门，她的步子根本跟不上对她来说如山一般高的父亲的步伐，最后她被扛起来驾到他的肩上，她觉得要窒息了。
等父亲把他带到她爷爷的山间小屋后，她在那害怕地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第二天她翻开自己的衣服，被父亲抱过的地方出现了淤青，在之后的几天看上去更严重了。
父亲一开始骂骂咧咧地喝着酒，他把藏在木质地板下的枪拿出来指着她，她从电视里看过，这是能发出爆裂声让人生命流逝的东西，她立马跑到沙发后躲起来，只露出一个头和一只眼睛。
这让他大笑一声：“这样你会死得很惨，dumbass。”
他又喝了酒，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酒瓶子果断地摔在地上，发出嘲笑她的尖锐声，向四处跳开的玻璃渣子细细碎碎地延长她的恐惧。
她被父亲拖到门外，大雨后变得泥泞的路将她的摔跤装饰上一层狼狈。
她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地狱生活，她的眼泪和求饶对父亲来说是汽油之于火，母亲之于父亲。
她每天仍然会在睡前饱含希望地期待母亲来找她。
她学什么都快，包括很快就接受了眼泪是没用的事实，她太小了，直到连续开枪的后坐力让她的手好几天拿叉子都没办法拿稳，开枪的准头更是惨不忍睹。
父亲发现这件事，她以为他会让她停下，但他只是开始让她重复拆解和装上枪的过程，如果多次没到他的标准他会不耐烦地把桌子掀起来，或者震怒地用力踢向旁边的树。
——
最后母亲开车来接他们回去了，他们在拥抱后重归于好，但Alex冷眼看着这一切，她开始明白些什么。
但她只能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母亲把原本只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开了三个月。
这次之后母亲就不再逼着她练乐器了，她在十五年后睡前胡思乱想的偶然间，突然明白母亲一闪而过的那种复杂的眼神，那是她对自己以前日子的追忆和悲哀。
母亲的身体状态更糟糕了，但对她而言，她有了不多的安宁的一个月，她可以成天待在屋子里，虽然父亲依旧找各种借口带她出去，让她端起这样或那样的武器。她会在回来的时候摘一束花给母亲，希望她能好起来，永远都是一种花，雏菊，她不懂花语，山上的选择并不多。
那是十岁的生日，母亲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完全忘记这是她出生的日子。
父亲带她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上，就像之前那个一样，她让她在大太阳下举着瑞士狙击步枪匍匐保持一个姿势。
如果她坚持不住，他就会用沉默和蔑视对待她，然后对她说，你知道规矩的。
他们就会进行一场武力上的切磋，但他们都知道，她是赢不了这个在海豹突击队训练过的且比她高两倍的男人的。
但她之后仍会为了讨好他坚持得更久。
那天父亲送给她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让她试试，而她也愚蠢地不知好歹地用指尖抚摸刀尖，她的手不出意料地被划伤，但就如当初那个会让她哭鼻子的倒刺，她甩甩血珠开心地接受这个礼物。
再大点，他开始教她怎么开枪，怎么使用更多的东西，怎么打架。
她对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解，为什么她要做这些，而不是去上学。
父亲说是为了对付这个险恶的社会，然而她并没有发现这社会有多么险恶，她没有听进去。
——
父亲死于当年。
一群身着黑衣带着死亡气息的人闯进了他们的家，父亲和他们搏斗了一阵子，但被那把装上消音器的手枪射杀了，讽刺的是，那把枪正是她第一次见到的TEC-9冲锋枪。
母亲对这一切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惊讶，她跪下求中间的那个散发着威严的男人。
母亲说她是他的孩子，他冷笑，像一尊无所不能的神，但她的视野只能看到睁着眼睛躺在血泊中的父亲，他像是在责怪她在他为这个家奋斗的时候她的无动于衷。
她腿软了，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真正放弃支撑自己的身体倒下。
可能是父亲死后的责备让她只能看到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她意识到，她这辈子都无法战胜比她高大的父亲了。
她的血液涌上脑子，她以一种十岁孩子一般不会拥有的速度冲过去，又用父亲教给她的技巧和她孩子身体的优势逃过要抓他的男人。
紧闭双眼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匕首插到男人的心脏上，世界停止了，她的心跳在她耳朵旁叫嚣，她慢慢睁眼，她失败了。
男人用一只手就把她的匕首抓住，锋利的匕首把他的手划开，好像看到了骨头，她害怕得浑身起冷汗，她没有考虑到后果，但她还是用那种和她年龄极不符的眼神瞪着那个男人，有人说过，她的眼睛闪着令人讨厌的光，让人浑身不舒服。
他站起来把她扔到墙上，上面的挂东西的钉子狠狠插进她的背部，她在那一瞬间几乎是没有感觉的，她从墙上落下的时候，她的母亲，她以为不爱她的母亲，像是怕她的灵魂连着生命飞走一般紧紧地抱住她，哭着把她嘴角的血擦干净。
她抽搐起来，背后如烧伤般的疼痛令她扭曲着身体祈求能够减轻点疼痛。
她在晕过去前听到一句话。
“杀人怎么能眨眼呢？”
——
她奇迹般地活下来，连同母亲一起，被带到迈阿密，住在男人多处房产中的一处。
因为伤势惨重，她起起伏伏被抢救大半个月，最后休养大半年才能正常站立，她的行走受到影响，她还需要持续地做康复，所以她不明白，她昏迷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大费周章的要救她。
但她知道，既然如此，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她的眼光聚集在站在窗边凝望远方的母亲。
为了死了的父亲，为了活着不如死了的母亲，她一定，一定，要他的命。
所以她拼了命的做康复训练，最后仅在半年内就恢复之前的状态，她能跑起来了。
她总能在那个男人的眼中看到异样的眼光。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只是紧锁眉头瞪着他，但十一岁的她实在没什么威力，小脸愤怒起来反而更想让人欺负。
在他多次询问下，她依旧保持沉默状态，这让他有些愤怒，他扇她一巴掌，比起上一次因他受的伤，这次下一秒就反应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如火烧云般的红。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患了抑郁症，她知道如果这个男人留下她，那母亲说的一定是真的，她不仅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小孩，还是一个不是她爸爸的小孩。
这家还有另外三个孩子，她确信，她是私生女。
奇怪的是，作为丈夫的私生女和一个家庭的第三者，她们并没有被那个正妻排斥或者批斗，那个女人反而总会带着悲伤和怜悯的眼神看着母亲。
这让母亲更难受。
她被带去上高中，和大她六岁的“哥哥”Partholon一起上高中，除此之外，还有年龄位居第二，十五岁浑身充满暴戾气息的“二哥”Leinster和还在上小学的三女儿Meath。
表面看上去是一个很奇怪的家庭，但她总不被他们承认，在学校，她是他们的陌生人。
但谁又在乎这个呢，她难得清闲地过了一个学期，自从来到这个家，她没说过一句话，所以他们都叫她哑巴。或是一些其他的词汇。
哑巴怎么了，她无所谓，如果每天被这些神经病自大狂包围，她宁愿一句话都不说。
这所学校是中高合体的。
她其实没料到那个男人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公办学校，在掩饰他们是黑/帮大佬儿子的事实吗？就他二孩子那作死的性格，能隐藏多久。
果不其然，一个放学的下午，她看到Leinster在一个小巷子里殴打比他看上去还小的一个男孩。
她本打算当做没发生一走了之，但她看到那个男孩求助的眼神，像无法忘记的父亲的眼神，也无法忘记母亲在她把那些娃娃剪掉后对于善良这件事无数次的强调。
她的眼神突然涣散，接着又聚焦起来，那个男孩已经不再看她，转而护住自己的头部，当然，求人不如求己，信有人救自己不如信她是jesus。
她想起早上母亲对她不平常的关照，嘱咐她上学要开心，还给她亲手做了便当，她晃了晃书包里空了的便当盒，转眼看向那个被殴打的小孩。
她不能明面上和Leinster对着干，所以她跑到巷子旁边的建筑物，随着便当盒和铁勺叮叮哐哐的声响到达楼顶。
把一颗从地上拾起的石头准确无误地扔到Leinster的头上，他立马捂着头蹲到地上，他完全没能力看是谁在做这种事。
但那个小男孩看到了，她暗叫不妙，赶紧转身逃跑。
没想到撞到一个穿着黑外套的男人，旁边还有一个戴着墨镜和冷眼旁观的男人，两人都用黑布蒙着脸，她急忙退后，直到无路可退。
她想抵抗，但怕自己被直接扔下去，所以她装作顺从，把插在裤子背后的匕首缓缓抽出来，在挣扎中刺向抓他的那人。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曾经（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