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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秦筝是个压力怪,在调教人这方面,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上一次这么受挫,还是随手指了个实习员工去买咖啡。

      家庭医生的诊断结果是,长期营养不良,贫血,剧烈运动导致的暂时性休克。

      秦筝高估了她,但是“营养不良”这种古老的病,居然会出现在一个每天吃章家剩饭的人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

      白舒月醒来时,先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冰凉的液体正一滴滴流进血管。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见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秦筝。

      女人还穿着早晨看热闹的那身睡衣,真丝布料的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她正在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衬得表情格外冷淡。

      听见动静,秦筝抬起头。

      四目相对。

      白舒月下意识想道歉,想解释,但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看着秦筝,眼神里写满了无措和愧疚。

      秦筝把手机放下,一脸平静地嘲讽:“你真是弱得离谱。”

      白舒月眨眨眼,眼泪在眼眶打转。

      不是疼,不是委屈,是恨——恨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恨她连最简单的跑步都完成不了。

      秦筝看着她哭,没有递纸巾,更没有安慰。

      “你以后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金丝雀还有观赏价值,麻雀……只能腾块地方先养着了。

      …

      言语治疗还在继续,但秦筝不再过问进度。晨跑改成了晨走,但秦筝不再出现在露台上。三餐有营养师精心调配,但秦筝不再和她同桌吃饭。

      白舒月成了一个精致的摆设,被妥善地安置在秦宅东侧的小楼里。

      一整面墙的书架被填满,衣柜里挂满当季新衣,甚至有一间专门的画室。只是因为她向女佣提了一次想画画,第二天画具和颜料就送到了。

      她拥有了做梦也不敢想的物质条件,却彻底被遗弃了。

      …

      一个月后,事情出现转机。

      “语言是在交流中习得的。”周老师温和但坚持,“治疗室里的练习是必要的,但真正的突破往往发生在日常生活中。”

      秦筝正在低头签一份文件,钢笔尖在纸张上划出利落的线条。等周老师说完,她才放下笔,向后靠进椅背里。

      “你的意思是,让她出去?”秦筝问。

      “接触人群。”周老师纠正,“不一定是‘出去’,但至少要有社交互动,她现在的生活太封闭了。”

      “她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出去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周老师了然,直言不讳:“如果您想让她恢复正常,这一步是迟早要迈出去的。如果只是找一个陪她打发时间的人,建议您另请高明。”

      秦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

      “我会安排的。”

      …

      给白舒月找学校是件麻烦事,她没有学籍,而且满十八岁了,进不了公立学校。私立学院都是混日子的二代,不是最理想的“语言环境”,但目前没有其他选择。

      白舒月在餐厅再次看到秦筝时,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碗里。

      她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

      “明天开始,你去上学。”秦筝坐在遥远的对面,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给你报了绘画专业。”

      因为女佣说,她最近迷上了画画。

      白舒月的嘴唇颤抖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秦筝。”

      声音嘶哑,但清晰。

      秦筝抬起头。

      白舒月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让她集中。

      这个困扰她一个月的名字,吐字依旧不完美,“筝”字还带着一点鼻音。但确确实实,是那个名字。

      餐厅里安静了几秒。

      秦筝起身,走到她面前,离得很近。白舒月能看见她深褐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再说一遍。”秦筝命令。

      “秦、筝。”

      白舒月重复了一次。

      秦筝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小,带着Alpha惯有的掌控欲。她的拇指抚过白舒月的嘴唇,动作近乎粗暴。

      白舒月不敢动。

      被遗忘的这一个月,她每天都会想起秦筝说“你有点意思”的那个夜晚。她不知道自己的哪个动作引起了她的兴趣,才得以留下来。但如果一直被忽视,她还会被丢掉的。

      她要尝试,要了解,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

      “这就是你的学习成果?”秦筝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白舒月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整整齐齐写着两个字。

      【秦铮】

      秦筝垂眸,眼神由明转暗,她笑了下,慢慢松开手。

      “秦家少夫人,确实应该牢记丈夫的名字。”

      白舒月站在那里,心脏狂跳。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秦筝没有生气,还说了很多话,应该就是正确答案。

      但为什么,她心里没有一点喜悦?

      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预感。

      欺骗和靠近这个女人,都是有代价的。而那个代价,可能超过她痛苦的全部。

      …

      开学那天,白舒月穿着长宏国际学院的制服——深蓝色西装外套,格子裙,白衬衫,领结。

      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除了过分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黑眼圈。

      管家开车送她到校门口。

      “少夫人,下午四点,我会准时来接您。”

      白舒月点头。

      她拎着新书包走进校门。校园很大,比她以前读的公立学校大得多。欧式的建筑,精心修剪的草坪,穿着同样制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过,谈笑风生。

      一切都是陌生的。

      但也是……自由的。

      至少在这一天里,她不是秦少夫人,不是章家的私生女,不是被人欺负的哑巴。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白舒月。

      第一节课是绘画历史。因为学生交头接耳,不好好听讲,老师要求课堂朗读。

      轮到白舒月时,她站起来,拿着课本,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是像在秦宅时那种嘶哑破碎的音节,是彻底的、绝对的寂静。

      整整一分钟,教室里只有投影仪运转的嗡鸣,和四十双眼睛的注视。

      老师试图缓解尴尬:“没关系,你先坐下吧。”

      但白舒月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课本边缘,指节泛白,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坐在后排的章伟——章家老幺,白舒月名义上的弟弟,两人年纪只差了三个月——这时轻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老师,她是哑巴。”章伟用那种刻意放大的、人畜无害的声音说,“她不是故意不念,是说不了话。”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白舒月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她看着章伟,那个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的男生,此刻正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进行最残忍的公开处刑。

      课本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然后她转身冲出了教室。

      …

      秦筝接到学校电话时,正在开会。

      秘书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过来:“秦总,是长宏国际学院的李主任……”

      秦筝接过手机,听完对方语无伦次的解释,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在一众高管错愕的目光中离开。黑色跑车一路疾驰到学校时,白舒月已经被带到了主任办公室。

      女孩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跟她煲汤等在餐厅那天一模一样。但她的眼睛是空的,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某个虚空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章伟也在,还有她的班主任,以及那位姓李的主任。

      “秦总,您来了。”李主任迎上来,额头冒汗,“实在抱歉,今天这件事……”

      秦筝没理他。她径直走到白舒月面前,蹲下身。

      “看着我。”

      白舒月的睫毛颤了颤,眼神慢慢聚焦。当看清是秦筝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涌上水雾——不是要哭,是某种更深的、近乎绝望的恐慌。

      她在害怕。

      害怕被退货,害怕被送回章家,害怕秦筝觉得她丢人,觉得她没用。

      “发生了什么?”秦筝问。

      白舒月张了张嘴。嘴唇在颤抖,喉咙剧烈滚动,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急得眼泪终于掉下来,抬手想比划,想起秦筝的禁令,又硬生生停住。

      那双手僵在半空,像折断的鸟翅膀。

      秦筝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站起身,转向章伟:“你说。”

      章伟没见过秦筝,但是刚才李主任打电话解释的时候,他已经猜出来对面是她,只是没想到秦筝会亲自来。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那种标准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少爷的得体笑容:“秦姐姐,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历史课朗读,舒月她站着不说话。老师不知道情况,我解释了一下,可能伤了她的自尊心。”

      “道歉。”秦筝说。

      章伟梗着脖子,“凭什么……”

      秦筝盯着章伟。那眼神很冷,冷得像在评估一件待处理的垃圾。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李主任!”他不敢招惹秦筝,转向已经汗如雨下的校领导,“你倒是说句话呀!”

      “这、这……”李主任擦着汗,“章伟同学也是一时口快……”

      秦筝眼神一瞥,李主任立马闭嘴。

      没人再敢替章伟出头,他吓得后退一步。在秦筝朝他走过来之前,立刻蹦出一连串话:“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秦筝却不再看他。

      “李主任,白舒月今天请假。”秦筝说,“后续事情,希望您妥善处理。”

      说完,她拉着白舒月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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