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创信徒文学》地上有烟花

3、第三章

　　为了降低玩家对世界的影响程度，系统极力抹杀陆明姜的存在感，不过估计系统压根想不到，陆明姜会借此特点做些不大不小的事。

　　比如去年盛夏的某天，在第五次听到隔壁楼的女人的哀号后，陆明姜忍无可忍，半夜出门把那位好赌还家暴的丈夫揍了一顿。神奇的是，这位丈夫在被打时喊着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却在被揍成猪头后，突然死活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打了他。

　　有了这次开端以后，陆明姜遇到一些看不惯的事情，就会出手一下。当然，他也不是常常四处转悠，充当英雄角色，只是偶然地会帮上一些人。更多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家里，学会了独自喝茶，慢慢感受时间的流逝。

　　也许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吧。

　　其实仔细想想，回到现实以后又能如何呢？现实中的他本就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更无兄弟与亲戚，啊，这么说来的话，他无论在哪里活着，命运都是差不多的惨。

　　值得惋惜的就是他那些同伴了，那些人肯定有着比他要好得多的人生。

　　清明节那天晚上，陆明姜给那些人烧纸，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当初大家住一起时，也有过很多不太好的事，但终归算是一起患难过。

　　“啊，只有我一个人了。”回到家里以后，在一片寂静中，陆明姜又开始自言自语。

　　照这样下去，陆明姜觉得自己离精神分裂不远了。他长叹一声，强迫自己起来去收拾菜和鱼，想着晚上吃上一点，喝上一点。

　　结果，当陆明姜拎起了塑料袋，一支有着深蓝色壳子的圆珠笔掉了下来。陆明姜瞅着它瞅了半天，愣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把它装进去的。

　　算了，一根笔而已，姑且先放着。

　　于是陆明姜转头继续收拾做菜。如今他的厨艺是越发娴熟了，没过多久，一条清蒸鲈鱼，一盘白灼菜心，还有一道炒菜花上了桌。陆明姜还开了一罐果酒，夜里开了窗，对着外面的沉沉黑暗一口口地喝酒吃菜。

　　按理来说这点果酒没有任何威力，可陆明姜不知不觉中有些醉意。朦胧中他翻出手机，屏幕上仍显示无信号，而在短信界面上，最后一条信息还是系统去年发来的任务提示。

　　“见鬼。”他把手机丢开，仰头，准备就此睡去。

　　而就在此时，一阵沙沙的声响蛇一般钻进他的耳中。

　　在这套老房子里，奇怪的声音多了去了，陆明姜夜里还听见过小孩子在喊妈妈。他本不想搭理这阵动静的，但是不行，他稍稍扭头，以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桌上的景象，吓得汗毛登时立起来，人也清醒了大半。

　　那根被他随意丢在厨房的圆珠笔，这会儿正立在桌上的一张纸上，自己来回地画。

　　笔仙？他可没请过什么鬼诶。

　　震惊之余，陆明姜壮起胆子凑过去看，只见纸上凌乱地写着补偿两个字。

　　这根笔显然太笨拙了一些，圈圈画画半天才写了几个潦草的句子，陆明姜读了读，大致理解了意思。

　　说是系统出了故障才迟迟没联系上他，现在准备给他一点补偿。

　　还夸赞陆明姜心地善良，一个人呆在这里，完全没有乱来。系统要选定四个人来记住他，传颂他的故事，成为他的信徒。

　　读完这些，陆明姜心情复杂，缓缓道：

　　“嗯，大可不必......吧？”

　　我又不是抄着桃木剑把这个世界的鬼都杀了，有什么可值得传颂的，你倒是赶快送我回家啊！

　　然而，那根笔停下了，非得要等着陆明姜写几个名字给它，大有一种必须把补偿送出去的决心。

　　那行，你让写就写吧。

　　陆明姜再次灌一口果酒，伸手握住了笔。

　　兴许是醉了，又或者他压根没把系统的话当成一回事，总之，不久之后，陆明姜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内容如下。

　　他要一个出名的诗人记住他，那人得每天没事干了就蹲在码头和海鸥一起吃薯条，时不时地回想起他，望着大海掉点眼泪。

　　哦，对了，思路完全可以打开。还可以让这个世界的一位总裁记住他，年年对着记者提起自己的一位挚友，身边的管家适时来一句明姜走后，少爷很久没有笑过。

　　思路......继续可怕地被打开了，陆明姜来了劲，说小区里给老年人洗脑卖保健品的那位大哥也可以记住他。在以后的夜里，大哥会独自对着他屋里那个四不像的神像忧伤地做祷告，想的不再是明天坑老人多少退休金，而是在深夜追思陆明姜，双手合十，虔诚哭泣。

　　写完这些后，陆明姜很满意地继续喝酒，然后他看到那根笔把他写的一堆话圈起来，最后慢悠悠，颤巍巍地写了一个很大的字：

　　“滚。”

　　也对，这些话读上去很疯。像是城里最落魄的乞丐临死前，喝醉了说的胡话。

　　眼看系统根本不买账，陆明姜喝光最后一口酒。甜丝丝地感觉在他的舌尖蔓延开来，他沉思片刻，终于认真起来，写了三个名字。

　　那三个人这次可不是胡选的，都是陆明姜曾经帮过的人，他想，他曾对这些人好过，要他们记住自己，兴许并不是很过分。

　　现在，只剩一个名额了，陆明姜死活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人名，痛苦地抓了把头发。

　　最后，陆明姜想起了一件事。就在上个月，城管开始大力整治小区外的摊贩，那天傍晚他刚好在场，眼看着小贩们四处跑，果断地奔向其中一位。

　　他最爱吃这位大爷烤的红薯，他必须得守护他的红薯。

　　所以，陆明姜帮着大爷推摊子，一路推出二里地。

　　他是为着自己的口粮，但也算真真切切帮过大爷。

　　因此，陆明姜一拍大腿，拿起笔便写道：

　　“卖烤红薯的大爷。”

　　虽说挺难想象卖烤红薯的大爷成为信徒是个什么样子......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比他想象的总裁什么的......好上一点？

　　做完这些，陆明姜沉沉睡去。

　　他想，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