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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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轻易地原谅她，是不是太过优容？”苏云清也不知是怎么送走的哭得昏天黑地的宋玉熙，只是日照当头，忽然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答应了带宋玉熙去荣王府夜宴，也答应了明日带她出门裁衣，顺道去灵彻寺祈福，总之这一切，都是糊里糊涂间发生的。
不知是心软，还是从来没有打心眼里怪过她。
这一头宋玉熙又吞下雪白的药丸，浑身仍是瘙痒难忍，四月还有些春寒，她穿着单薄纱衣，只因过敏反应时，身上肌肤太细嫩，厚重的衣服磨得生疼。
李璟告诉她，荣王府夜宴中，他会将中药的赫连渊单独弄到一间屋子里，宋玉熙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超过一炷香被人发现，连累了苏云清名声，李璟不会放过她。
这种事怎么可能只一炷香，李璟上辈子不会活到二十七岁还是个手作党吧？
好在她早有筹谋，这将是改变她命运的一集，宋玉熙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初四日，天清气朗，万里无云，黄历所记，适宜出游。
宋玉熙戴着面纱，她脸上还有些红痕，今日没有上妆，十分明显，反正是去定做衣服，拿面纱挡一挡便罢，苏云清坐在旁边，看着她的脸想事情想出了神。
苏家到灵彻寺，需得跨过大半个玉京，故而今日雇的马车，她们要去的霓裳阁是整个玉京裁衣制衣最好的布店，领玉京风尚之先，为在荣王府夜宴中惊艳登场，路程再远，也是值得的。
灵彻寺临近通济河，寺前是玉京十大码头之一的灵彻寺码头。
通济河上客货船常年不绝，岁漕江、淮、湖、浙米数百万，各地运来大量盐、粮、药材、奇珍异宝在此处装卸，开春后河水上涨，东风借力，船只更为熙攘，楼船两层三层庞然大物，高出两岸数丈，河边船工拉纤，工人商旅络绎不绝，故而道路十分拥挤，马车经过一般都要花上半个时辰，所以到了近处，苏云清便带着宋玉熙、璎珞、琥珀三人下车步行，有家中男仆护着，倒也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未婚小娘子出门，一般都要戴上幂篱，这不是什么封建束缚，而是因为玉京运河沟渠深广，常有逃兵无赖、强盗贼人藏匿其中，也就是所谓的“无忧洞”，若被贼人盯上，掳到鬼樊楼卖身，就追悔莫及了。
璎珞在寺前市集买好香烛，摊主好心，把提篮借她，叫她出来时归还，见道旁还有售卖芍药的，其中有两枝分四个枝杈，每杈各开一朵花，上下粉红，中间有一圈黄蕊，颇为绮丽，便问这花有什么来头。
卖花的是个刺面的青脸大汉，看璎珞衣着并不算富贵，本不欲搭理，旁边卖茶水的大娘却笑着搭话：“娘子不知，这花叫做‘金带围’，也称‘金缠腰’，听说簪了这种花，郎君可做宰相，娘子可嫁良人，我看你家娘子就在近旁，何不买上两枝，讨个好彩头？”
璎珞回身瞧了一眼主人，笑道：“你这话说得巧，我家正是仕宦人家，这两枝给我装上，饶我两枝小的，如何？”
青脸大汉顺着璎珞目光看去，见苏云清和宋玉熙一青衣一绿衣，皆清雅窈窕，身旁家奴环绕，必是大户人家的贵女无疑，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折了价将芍药卖给璎珞，又送了两枝双头的。
璎珞一时高兴，提着篮子回去，将“金带围”的寓意说了，鼓动着苏云清和宋玉熙将花簪上，说芍药供佛民间常事，佛祖见了定会欢喜。
宋玉熙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苏云清却很喜欢，簪花是雅事，文人墨客皆爱鲜花，苏云清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哄着宋玉熙把花簪上，几人也走到了灵彻寺大殿，宋玉熙草草拜完，只想快点离开——她一个异世幽魂，烧香拜佛算什么，地狱笑话吗？
苏云清却有签文要解，解签要去偏殿禅房，宋玉熙懒得去，只在廊下等着，正百无聊赖，一个晃神，忽然看见了个熟悉身影。
陆九龄。
他不是在禁足吗？
后门处，陆九龄倒骑青驴而来，驴身上驼着两只长颈竹笼，他系青结荷叶巾，穿黄色大褂道服，皂绦飞扬，随心而动。此人长身溜肩，穿阔大道袍最合适不过，提着竹笼一晃一晃，倒像个顽皮孩童。
“哎哟，荤腥之物怎可入我佛门净地，陆二郎，你赶快出去！出去！”看门的老和尚看清陆九龄笼中两条大青鱼，头皮发麻，连忙举起笤帚去赶他。
陆九龄一个闪身躲过，嬉皮笑脸道：“两尾八斤大青鱼而已，又不在你寺里吃，明和，你这可是犯了嗔戒了。”
“你着道袍携活鱼上寺院来，岂不冒犯佛祖，下回就是方丈准许，老衲也不放你进门了！”明和和尚板着脸，阿弥陀佛了半天，眼睁睁看着陆九龄打开竹笼，把两尾青鱼放进了殿旁防火储水的大缸里。
“你这活阎王，怎可放生在这里？”万一起了火，救火时掏出两条鱼，难道扔进火场做烤鱼？
“回家路远，借寺里清水一用，明光和尚可在解签，我找他有事。”陆九龄在缸里浣了手，闻见身上还有腥味，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见廊下站着个绿衣女子，戴着幂篱裹得严实，头上簪着芍药，似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熟人？
宋玉熙犹豫半天，男女主一直没能认识上，苏云清更是对陆九龄怀有偏见，如此下去，就算宋玉熙成功嫁进赫连家，男女主这边也要崩剧情，到时候她能不能活下去就不一定了。
必须撮合男女主相遇，最好隐去两人身份，先交心后交友。
殿内，苏云清正将签文交给和尚明光，她并不笃信佛道，但母亲供奉，平时也就跟着念一两句心经。今次重生，苏云清相信是佛祖安排，有心皈依，故才求了签文来解，看看佛祖有什么指引。
签文上书：“终朝役役晚来闲，识破浮生一梦间。”
苏云清拿到签文脸色便有些不好，所谓浮生一梦，难道是说她死后重生乃是一场幻梦，即便忙忙碌碌，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方丈，请问这一句是说，我所做的一切，均是徒劳无功吗？”
明光敛目，沉声道：“施主有佛缘，能够识破梦幻泡影，世人所不能及，只要施主持心修炼，梦中所愿皆能成真。”
苏云清松了口气，虽然和尚解签大多是买个安慰，但听见好话没人会不高兴，当下便捐了二十贯香火钱，“借方丈吉言。”
“阿姐，等我一下。”苏云清正要离开，就看见宋玉熙拿着签文进门，慢吞吞坐下，递给明光和尚。
宋玉熙的签文是：“从此春风春雨后，乱随流水到天涯。”
明光和尚读完，皱眉思索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签文哪来的，难不成是上次陆九龄胡闹，把签筒掉进了寺中鱼池，叫他重抄一份，他就偷偷改了签文报复自己？
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忍笑声。
明光正要按着自己的方法解签，却见那混不吝的陆九龄踏步流星，飒然而来，朗声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这位娘子若要解签，需得先说出心中所求。”
宋玉熙见拖住了苏云清，两人总算正式见面了，连忙把签塞到苏云清手里，道：“这是我阿姐求的，方才掉在地上未曾察觉，我只是替她送过来。”
苏云清诧然，以为她见了外男羞怯，点头默认了。
陆九龄轻笑，斯人绝艳，只一笑，便仿佛云开月破，满室生辉，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那就请这位娘子说吧。”
苏云清福了一礼，道：“先前我已解了一签，若再解，恐贪心不足，有失灵验，这道签就不解了，多谢方丈与道长。”
这是把陆九龄当做出家的道士了。
当日程家宴上，人影绰绰，隔得又远，苏云并没有见过陆九龄真容，所以宋玉熙才出此下策。
宋玉熙想，总算凑成一个印象比较好的初见了，陆九龄笑成那样，不信苏云清没印象。
两人解完签要离开，陆九龄忽然道：“两位娘子头上的金带围寓意很好，为官做宰乃是读书人的志向，不知陆某可否以三倍金银买下，讨个彩头？”
糟了，君子不夺人所好，陆九龄这是踩到苏云清雷点上了。
果不其然，苏云清冷了脸，清凌凌的声音飘出幂篱：“道长尘外之人，也看得上人间俗物，相信这些无来由的杜撰之语吗？”
“信不信的并不打紧，至于来由倒还真有，前朝陆离与三友春日出游，恰见此花，引以为奇景，便折花分与三友共簪，后来这四位相公都做到了宰辅之位，所以民间才会说，簪金带围者能做宰辅，只是寄托的一个美好祝愿而已。”陆九龄的声音有些怅然，殿中只有两人知道，这陆离就是陆九龄的曾祖父，四相簪花看似美好，其中旧友反目明争暗斗，都已掩在了完美的寓言背后，终不为人所知。
苏云清面色稍霁，心道此人虽然莽撞，却学识渊博，心肠也不坏，只是女儿家戴上了头的簪花，再赠予他人，太过于旖旎暧昧，她自己的不打紧，主要是宋玉熙的。
如这般面容姣好、油腔滑调的男人，着实不是熙娘的良配。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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