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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安素如遭雷击,久久不能回神,还是宋玉熙转过了月亮门,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屈膝跪下,从地上捧起碎了一地的真心。

      “唔——”“嘘——”宋玉熙被一双大手擒住,按在了墙角,她抬眼去看,正是意料之中的人。

      李璟。

      苏云清幼时玩伴,青梅竹马,重生前那一世,赫连渊为了能将秦绿桑光明正大迎进门,设计怀了孕的苏云清醉倒,与李璟躺在了一张床上,苏云清百口莫辩,以私通罪名遭受了十分可怕的家法,腹中孩儿也没有保住,后来才郁郁而终。

      园中初见时,宋玉熙就感应到了李璟似有若无的敌意。

      少年长相秀美,笑时春风拂面,冰雪消融,一如未长成的婴童,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只那一双精致到过分的杏眼,漆黑的瞳眸无星,眉骨压下,有一种阴森悚然之感。

      宋玉熙依稀记得,前世李璟因为没有后台仕途不顺,不得已投靠了新党吴夷甫,专干阴险小人勾当,陆九龄的死就和他有关系,赫连家属于旧党,利用李璟对苏云清的旧日情谊引他上钩,毁了他的官声。苏云清落胎后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李璟为了给她报仇,疯狗似的咬住赫连渊不放,触怒了官家,死得十分不体面。

      此时李璟应该还没有搭上吴夷甫,苏云清重生,更是提前指点他借住苏家,有意让苏安咏在仕途上帮他,不至于误入上辈子的不归路,李璟不应如此阴冷狠毒才是。

      难道说,他从小就是条毒蛇,又或者,他也重生了?

      宋玉熙来不及细想,李璟冰冷的手指已抚上她的脖颈,那一抹柔白确实引人遐想,米粒珍珠衬得肌肤里透出的红晕更加娇艳,这样恶毒的女人,若没有点外貌上的资本,怎能搅弄风云,拿捏人心?

      李璟的呼吸喷在宋玉熙耳侧,颇为暧昧:“二娘子,你这只天鹅,不想被人纳入家宅私藏亵玩,难道是想明媒正娶,做当家冢妇不成?”

      宋玉熙喉头发痒,鼻息缠绕着李璟身上浓烈的海棠香气,只能张开嘴呼吸,显得李璟掐住了她的咽喉,不能呼吸似的。

      “真会演戏,”李璟眸光一暗,神色颇为嫌弃,手上松了松,“那日程相宴上,你与秦绿桑的筹谋我听见了,前天你帕子上的姜汁味,我也闻见了,没办法,谁叫我的鼻子好使,宋二娘,你到底想勾搭上谁?难不成是见一个爱一个,你这般花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我怎好帮你?”

      宋玉熙却不是演的,她体弱多病,对许多熏香过敏,如无意外,李璟就恰好熏了让她过敏的香药。

      她感觉皮肤下一阵剧烈的瘙痒,一座座小丘拔地而起,整个人像颗落雨后嫣红的樱桃,盈盈弱质,娇艳欲滴。

      “你离我……离我远点……”宋玉熙好不容易从齿缝挤出几个字来。

      李璟微怔,亲眼看见她全身像只煮红的虾子,痛苦地弓身屈膝,蹲在了地上。

      一阵清风吹过,海棠花雨落在李璟的眉间,冰凉的触感终于让他稍稍回神。

      “你……没事吧?”

      宋玉熙从荷包里掏出一丸雪白的丹药,仰头吞下,身上的疼痛慢慢缓解,摇了摇头。

      “李家兄长既然听见了,请为熙娘保守好秘密吧,”宋玉熙站起身,仰头直视李璟的眼睛,声音带点深沉的沙哑,“你知道与我没有利益冲突,拿捏着我的弱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在熙娘面前展露本性,可若阿姐知道了你的真面目,李家兄长该作何解释呢?”

      “我这里有一味药,名曰‘相见欢’,请李家兄长帮忙,邀约赫连渊与我相见,放在他的酒里,届时我嫁我的心上人,替阿姐挡了这桩孽缘,你也能光明正大地求娶她,如何?”

      宋玉熙纤细的腕子还没褪去残红,有星星点点的丘疹,手里捧着素色荷包,李璟伸手接了,打开检视了一番,里头用油纸包着黄色粉末,心里多少生出几分怀疑:相见欢真长这样?

      还没等他再问,宋玉熙已经歪歪斜斜地走远了,那背影真有些孤雁的意味,一路引颈长鸣,却终究唤不来同路之人。

      宋玉熙回到松枝院,和衣歪在床上,一向叽叽喳喳的薜荔不见了,剩下三个小丫鬟谁都不敢上前,她们都听说了,薜荔反水,因诬告二娘子获罪,已被发落到庄子上了,大家都说,二娘子就是个灾星,谁沾上谁倒霉。

      过敏反应弄得宋玉熙翻来覆去,一夜难眠,半夜点灯盘点出李璟的种种异常,终是确认了,这也是个重生而来的。

      首先就是,李璟这个时候不应该知道赫连渊和秦绿桑的事,她很确信,当时水榭边不可能有听得到她们谈话内容的人,李璟只是看见她和秦绿桑在一起,无法做出如此准确的推论。

      其次,即便她不太记得原著内容,也知道李璟不该出现得这么早,苏云清遇上李璟是意外,不是特意去找的他,本来重生文的变数只有一个,就是女主苏云清,现在有两个了,所以可以肯定,李璟也重生了。

      在看见青色衣角的一瞬,宋玉熙已经下意识将这一切串连起来,做出了这个冒险的决定。

      薜荔是原书安排的下药丫鬟,她走了,宋玉熙得找个人来替她走完剧情,李璟是一个比薜荔更合适的选择,他可以随意出门,也能联系上赫连渊而不引起他的戒心,毕竟只有以苏云清的名义才能把他骗出来下药,赫连渊认得薜荔,不一定信她。

      宋玉熙叹了口气,每天搞地下工作一样,随时随地要演戏,神经紧绷着不能放松,等嫁给赫连渊,更是天天打硬仗,这杀人放火的事,也不知道到时能不能狠得下心去做。

      其实,她只想好好活着。

      松竹院,苏云清收到周松林的回信,荣王世子已答应追查程金水拐带少女之事,但因事涉当朝宰辅,必须见到幕后报信之人才肯相信,世子邀约苏云清本月初五荣王府王妃生辰宴上详谈,揽月阁相见。

      苏云清想起前世荣王府卧薪尝胆,十年蛰伏终究夺得帝位,这位世子赵怀,聪慧温和,博学多才,广纳贤才,公正无私,深受臣民爱戴,虽最终未能看见赵怀登上帝位,以当时情势,最后登基的应该就是他了。

      基于对赵怀名声的信任,苏云清并未多想,只是又想起另一件事,荣王府早已递过帖子到家里,母亲让她带着熙娘赴宴,一来能长长见识,二来荣王妃是个热心肠,她自己的两个儿子到了适婚年龄,要在京中官宦人家挑选儿媳,对撮合别人家的姻缘也十分热衷,熙娘身份尴尬,若能在席上得了王妃称赞,婚事的选择面也会大一点。

      今日已经在熙娘面前放了狠话,说不再理她,这下可怎么回头去邀她?

      苏云清心里别扭得紧,竟也折腾了一夜未睡。

      清晨,苏云清才将将阖眼,正要陷入甜梦,翠绿的纱帐就被揭开,璎珞从被子里把苏云清捞起来,见主人破天荒地没睡醒,打袖笼里摸出来一只小瓷瓶,放在苏云清鼻下嗅了会儿,一股浓烈的樟脑味直冲苏云清天门,立马清醒了不少。

      “璎珞!”苏云清揉了揉眉心,“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睡醒再说?”

      璎珞憨笑:“大娘子恕罪,平日你从不睡懒觉,璎珞还以为你病了。”又犹豫了会,十分为难地挤出几个字:

      “二娘子来了,在门外负荆请罪呢。”

      苏云清心道不好,这个熙娘怪里怪气的,惯会做戏博人怜爱,本来两人表面和和气气,她就当看不见熙娘使的小手段,昨日一闹翻,今日熙娘就开始演戏,把她架在火上烤,以求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璎珞替苏云清披了外衫,急急忙忙地出门,只见宋玉熙衣衫单薄,独立庭中,背上竟真的用襻膊绑了一把荆条,见她出门,才掩面而泣,盈盈拜倒。

      这可真是触了苏云清霉头,她最恨如秦绿桑一般攀附他人,毫无自尊的菟丝子。

      “你在做什么?”苏云清脸色铁青。

      宋玉熙道:“玉熙自知惹怒了阿姐,向阿姐赔罪,还望阿姐原谅则个。”

      苏云清一把怒火冲到脑门,全然失去了理智,啐道:“你有什么错!你就是不把我当阿姐罢了!宋玉熙,你演这一出是想给谁看,难道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宋玉熙声音渺远,仿佛天外之音,偏偏人又在眼前,触手可及:“阿姐,熙娘从未想过要骗你,只是身不由己,如我这样的人,又怎配得到若娘那样的幸福?心里想要的东西越多,每日就愈加煎熬,阿姐啊,熙娘心里……”

      说着豆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啪嗒落下,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烙印在苏云清眼中。

      “熙娘只想阿姐不要为我气坏了身子,从今后,熙娘在苏家一天,便一天吃素,为阿姐和姨父姨母祈福,不求阿姐谅解,只求阿姐不要不理我……”

      “不要抛下我……”

      话音未毕,早准备好的帕子覆在脸上,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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