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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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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没想到那么快又聚在一起,高栖然觉得自己慢慢习惯这样的组合。
还是在那块篮球场。
“你妈今天又晚下班?”李斯文在指尖转球,不经意地说,“也太爱工作了。”
高栖然没应答,目光远远眺望八中的方向。
“所以人家有本事做校长嘛。”白启明打了个圆场。“我爸有时候忙起来也是好几天不见人影。”
“你坐在那,不无聊吗?要不然一起打?”李斯文说。
高栖然双手插在兜里:“不了。我不会打。”
“我们教你啊。一起打?”
“我打不好。”她低头,回避两人的眼神。
脚下,一颗球缓慢而稳当地滚来。
她无奈用手停住,免得球乱跑。
只见白启明朝她扬扬下巴:“反正手已经脏了,一会都得去洗手。不打白不打。”
高栖然无语,掸掸手掌的尘。
“反正我打得也不好。”白启明一把拉过她的小臂,“两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知道了。”她还是起身。
***
“我去。你可以啊,高栖然。”
一场球局结束,天已经黑了。球场雪白的灯,照着三人汗涔涔的脸庞。
李斯文喘着粗气:“还说自己不会打?你够‘谦虚’的。”
“我服了。你篮球队的吧?”白启明本来以为拉高栖然入局,自己倒不会被李斯文虐这么惨。结果,三个人里,被虐的还是他。
“初中在八中,我做过一段时间篮球队队长。”
“我天。”李斯文摇摇头,“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看起来一点体育细胞都没有。”
的确,高栖然长发飘飘,四肢纤细,肌肤白净,根本不像会运动的人。
“难怪你这么轻易就答应我们。”白启明已经躺在地上,呈“大”字型。
“本来是不想答应的......”
“我发现了。反正啊,你这人,只做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眼睛还呆呆望着天空,嘴巴在说话,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
“下次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李斯文灌一大口水。
高栖然用手背擦汗,靠在椅背上,有几分得意。
“你篮球打得不错,为什么不加入明德的篮球队?”白启明问。
“初三开始我就不打篮球了。”
“为什么?”
“要考试啊。”
“高一、高二偶尔也能打一打吧?”
“我外婆最讨厌我打篮球。说看起来不男不女。她老是说,说久了,我也懒得打了。反正,不打球,也不会少块肉。现在,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打球了。”她说得冷静,翻出手机看时间,“不早了,吃饭去?”
李斯文把球装进袋子里:“你们俩去吃吧。今天我爸回来,我妈叫我早点回去吃饭。”
两人相视,不知道说去还是不去。
“正好转角那家店最近卖新品,你们去尝尝那家做酸菜鱼粉做得好不好吃。”
她看向白启明。
“行。”他跟她对个眼神,“那......一起去?”
“也......行吧。”
“也行吧?这么犹豫?”他故意退一步,开玩笑。
“不然怎么说?”
“要不你说,‘太行啦,和你一起吃饭太开心啦!’”
高栖然微皱眉,“要不要干脆叫你男神?”
“放屁,我才是男神。”李斯文一把推开白启明,笑着说,“等一下你到家给我打电话,我爸好像拿了什么东西给你。”
“哦。”
十字路口,三人分别。
身后就是米粉店。
是家小店,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进可吃饭,退可喝粥,不进不退还能吃米线。
店内太热,店主干脆支张小桌,让两人坐在店外可乘凉的位置上。
“你吃什么?”
“排骨面。”
高栖然抬头,有些诧异:“李斯文不是说要我们帮他尝尝酸菜鱼粉吗?你不帮他?”
“反正我说好吃难吃,他最后都会点的。”他狡猾一笑,“你吃什么?”
“酸菜鱼粉。”
“这么听话?”
“懂什么?这叫诚实守信。”
***
两人粉面都上齐了,才各自动筷。
酸菜鱼是现烫的,上菜时间相对久一点。
“哇,好辣。”高栖然刚吃了一口粉就移开脸,大口大口吐气。
“你不吃辣?”
“能吃一点点。没想到这么辣。”她一下子喝完杯子里的水。
“还要吗?”白启明自然地端起水壶,给她添水。
看着她又觉得好笑,“大哥。这是湖南米粉店,你知道吧?”
“也太辣了。”
“阿姨,来两杯豆奶。”白启明娴熟地撬开玻璃瓶,把吸管投进去,递到她面前,“喝水不管用,你喝豆奶吧。”另一杯也递给她,“多喝几杯。”
高栖然不信邪,喝一口豆奶吃一口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舌头辣不辣?”
“辣啊。”
他不怀好意一笑:“人生酸甜苦辣咸,这下子我算是知道了。辣就是守信的滋味。”
“白启明——”
“辣就别吃了。我给你换一个吧。”
“不行。我非要吃。”高栖然看着这碗粉,一脸不服气,“我还不信了......”
白启明知道自己也劝不住她:“老板!再来两杯豆奶!”
“好嘞。小伙子!哟,喝这么多瓶饮料啊?”
“没办法。我们这桌有疯子。”他又帮她撬开瓶盖。
收到高栖然眼神的警告,他摆摆手,又含笑说:“战士。我们这桌有女战士。”
***
高栖然又被约谈了,因为她过于亮眼且特立独行的发型跟手饰。
她回来依旧没事人一样,好像没有挨训半小时,不知道的以为她不过是去了趟厕所。
“不明白你了。不如留个短发忍一年熬到毕业,这样至少不用天天被主任揪着骂。”白启明坐在角落里看书。
“我爱做什么做什么。”她卷起袖子,把手镯露出来。
“浑身上下,嘴最硬。”
“......”
***
白启明神色看起来不太对劲,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高栖然刚吃完午饭回课室坐下,他就开口了:“那天你锁门后,还有人进天文社吗?”
“没有吧。”她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钥匙给我之前,再没有给过谁?”
“没有。”
他又不问了,挠挠头。
“怎么了?”她没忍住问。
“那台天文望远镜碎了。”
“什么?”
“今天检查仪器才发现的,之前一直套在防尘罩里,原来镜头那里被人用小石子磨了好几道划痕,还有击打痕迹。”
“这......严重吗?”
他点点头:“这台望远镜少说也要七十万。倒不止是钱的事情,私自闯入社团活动室损害贵重仪器本身就够处罚的。”
“要我担责吗?”
“是你做的吗?”他把钥匙捏在手里,晃了晃。
“不是。”
“不是的话,为什么要你担责。”
她有点惊讶,自己居然逃脱得如此顺利:“不过,那要怎么办呢?”
白启明摆摆手:“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哦。”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连堂的数学课多数用来小测。
数学老师端坐在讲台上,朝杯中滚烫的茶水一口口呼气。
窗外大雨倾盆,白启明是第一个站起来交卷的。
“不检查一下?”虽然下课了,但数学考试时间还有十分钟。
“不了。”他背上书包,步履匆匆走出班门,开门的瞬间雨声更清晰了一些。
他撑着伞快步潜入长廊,天文活动室在对面那栋楼的四楼拐角,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才轻声打开房门又合上,边走边盯着玻璃窗外。
没有开灯。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他一直在找的人。
白启明缩在讲台边的角落,靠庞大的木台侧面遮蔽他的身影。
他听到玻璃窗被粗鲁推开的声音,有一个人手扒住窗沿,灵巧一跃,翻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也没打算开灯。
白启明有些紧张,但还是猛地站起来,与那人面面相觑。
靠。
高栖然来的时候,门口的走廊已经有一滩水迹,对比起左侧深处的课室门口,此处还是显得凌乱张皇。
她看着大开的窗台,想也没想,一个箭步攀上去,落地前轻轻合上窗户。
白启明说的那架昂贵的机器就立在课室末尾,套着厚厚的塑料膜。
她刚走两步,白启明的脸就骤然浮现在她眼前。
“要死啊,吓死我了。”她皱着眉头拍他的肩膀,他很瘦,肩膀硬硬的。
“切。无聊。还以为是谁?”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从讲台一侧缓缓站起,李斯文一脸失落地叉腰。“你胆子挺大的,天这么暗,还敢一个人来这种鬼地方?”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来想办法吗?”白启明弱弱说。
高栖然嘴角不屑地抽动一下:“我为什么要等别人安排?这件事情,抓不到犯罪嫌疑人,我就是最大怀疑对象。等你想办法跟等你救我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你安心呆着。我救你不好吗?”
“那我自己救自己岂不是更好?”她挺直腰杆,一脸倔强。
白启明看高栖然一眼,心里莫名骄傲。
活动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旧书籍特有的酸涩味。
“再说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李斯文能来,我就不能来?”高栖然眼睛落在李斯文脸上。
白启明无语地看他一眼:“他自己来凑热闹放火的,我可没叫他。”
“要不说你这人没朋友呢,一方有难,八方相助,懂不懂?”李斯文压低声音说。
好像在昏暗的空间里,大家都默契十足地调整到低音量模式。
话刚说完,白启明就眼尖把两人摁下,蹲着移动到讲台边。
有人来了。
那人显然没有高栖然想象中细心聪明,他熟练地攀爬过窗台,径直走到教室后面,手在塑料膜上摸索发出簌簌声。
灯忽然开了。
高栖然站在C位,懒洋洋歪着头一副大姐大的模样,抖动着左腿。
李斯文行云流水拿起黑板擦往他头上一掷。
白启明则面不改色地站在灯光下。
高栖然:“好啊你,胆子还真大。”
不料那个瘦削的身影一下子失了神,呆坐在地上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