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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深冬之际下崤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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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严玉带着柳花间一行人回了风吹林。
“姚朝,你当真要下山?”严玉认真道。
姚朝低着头,手指捏住衣角,无措道:“我,我不知道。”
柳花间和萧禾对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
“但我暂时不想看见师父。”姚朝嗫嚅道。
严玉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那你想去哪?”
“我想回家看看。”姚朝道。
“好,回去看看也好,要不让他们陪你一起?路途遥远,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严玉道。
姚朝看了眼萧禾,又看向柳花间、齐筱,迟疑地点了点头:“好。”
“你想何时走?”严玉道。
“明天吧。”姚朝道。
“那好,剩下的交给我,你们收拾好东西,明日走之前告诉我一声就行。”严玉道。
其实严玉让柳花间一行人陪他回家,一来是为了护他周全,二来是人多热闹,能帮他散散心,怕他一个人呆着郁闷。
几人离开风吹林去收拾东西,严玉回到肃德殿找曲剑。
“姚朝想回家一趟,我让柳花间、萧禾、齐筱陪她一起。”严玉道。
“好。”曲剑没什么意见。
李平威眉头紧锁,并不太乐意,但自知有愧,只能无奈接受。
“严玉。”李平威冷不丁道。
“嗯?”严玉疑惑地看向他。
“方才我不该那样说你,抱歉,这个送你。”李平威递给她一个木盒。
严玉打开盒子,一把崭新的剑鞘躺在木盒里,上面还镶嵌了绿色的宝石。她拿起佩剑,取下之前那把破旧的剑鞘,把剑插进了新的剑鞘里,却是严丝合缝,尺寸不多不少刚刚好。
“你自己做的?”严玉诧异道。
“是。”李平威低着头道。
严玉放下佩剑,平静道:“我原谅你了。”
“多谢。”李平威松了口气。
待严玉走远了,曲剑开口道:“特意为她做的吧?严玉生日快到了,怎么不告诉她?”
李平威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不是,恰巧做了而已。”
曲剑“呵”了一声,双手抱胸:“那可真巧,和她的剑分毫不差。”她话锋一转,又道:“我说李平威,你能不能别总遮遮掩掩,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李平威:“……”
沉默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
翌日清晨,姚朝难得没睡到日上三竿,早早地起床,背上行囊去和柳花间、萧禾、齐筱汇合。
“掌门,严前辈,我们走了。”姚朝道。
“钱拿着,别亏待自己。”曲剑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银两和灵石。
“一路平安。”严玉道。
几人坐上曲剑准备的马车。
柳花间毫无征兆地跳下车,跑到曲剑和严玉面前,张开手臂同时搂住两人,快速道:“我走了,你们保重,再见。”说完不等两人回应,再次跑回了马车上。
“我们去哪?”齐筱问。
“云城。”姚朝道。
马车走得飞快,窗边的风景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
“云城,姚家,你是云城姚家的?”柳花间好奇道。
“你怎么知道?”姚朝不解道。
“姚家是这一带的名门望族,富甲一方,想不知道都难。”柳花间道。
“算你有点见识。”姚朝傲娇地挺直腰板。
云城离河谷镇不远,只需坐两天的马车。萧禾赶车,三人待在车上闲来无事,干脆开始下五子棋。
在崤山的时候,姚朝其实并不爱下棋,偶尔无聊会和齐筱玩玩,但眼下在马车上,器物不足,并无什么好玩的,下棋竟成了最有趣的存在。三人中,数齐筱的棋下得最好,柳花间次之,姚朝垫底。
“姚朝,你输了。”齐筱出声。
“你连了四颗棋子而已,我还没输。”姚朝倔强道。
齐筱抬手,缓缓落下一颗黑子,五颗棋子连成一条黑色的直线,在棋盘上格外显眼。
姚朝生气地将棋子重重一丢,躺了下去。
柳花间顾不得姚朝,捡起白棋放到棋盘上,迫不及待道:“来来来,我俩下。”
两人开始收拾残局,给黑白两色的棋子分类。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姚朝不满道。
棋盘被清扫干净,齐筱又是一子落下:“我已经让过你很多次了。”
姚朝再次躺了下去,报复性地啃食梨子。
柳花间夹起一颗棋子落下,望着棋罐里逐渐变少的白棋,不悦道:“姚朝,我再说一遍,输了不准扔棋子,不然你买一副回来,棋子都少好几颗了。”
姚朝无所谓道:“买呗,反正马上到我家了,你要多少我赔多少。”
柳花间懒得和他扯。照他这么下去,棋子迟早让他扔完。
睡了两觉起来,马车便到了云城。云城比河谷镇大许多,长长的一条街道上满是商铺,许多商铺上都挂着一个“姚”字,红红绿绿的锦旗随风飘荡。
马车缓缓停下,萧禾侧身下马,拿出下车用的马扎,掀开车帘道:“到姚府了。”
柳花间、齐筱、姚朝依次走下马车。
面前的宅院富丽堂皇,门口坐立着两只石狮子,屋檐左右挂了两只高高的灯笼,匾额上写着“姚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门口的小厮一看姚朝来了,对着旁边的人低声道:“二公子回来了,快去禀告夫人。”
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姚朝走在最前方,柳花间、萧禾、齐筱紧随其后。
“二公子,夫人在前厅等你。”小厮追上姚朝。
姚朝把行囊丢给小厮,高兴道:“小六子,你去收拾几个上好的厢房出来,叫厨房多准备点菜。”
被叫做“小六子”的小厮满脸堆笑:“二爷你就放心吧,夫人都安排好了。”
几人来到姚府的前厅,主位上是一个装扮华丽,满头珠钗的妇人,年纪不大,保养得当,眼底却是一片淡淡的乌青,像是没睡好。她坐在椅子上,见他们来了,缓缓起身迎接。
“娘,我回来了。”姚朝兴冲冲道。
妇人牵过他的手坐下,看向柳花间一行人,和蔼道:“辛苦几位照顾朝乐了,来人,上茶。”
朝乐?估计是姚朝的表字吧——柳花间心道。
角落里的侍女小厮走上前端茶倒水,动作整齐利落。
“夫人客气了,姚朝年幼,我作为师兄理应如此。”萧禾道。
“叫我王夫人便好。”妇人抿了口茶,微笑道。
“王夫人好。”柳花间一行人恭敬道。
王夫人笑着点点头,头上的珠钗也跟着摇晃:“朝乐的父亲和长兄都外出做生意了,几位见谅。厢房都收拾好了,我就不多留了,几位快去休息吧,午膳很快便好。”
姚朝留在王夫人身边,柳花间、齐筱、萧禾几人退下,侍女将他们领去厢房。
穿过厅堂,路过花园,就到了一间宽敞的别院,名叫“碧水院”,里面总共有三个房间,还带了一个小假山和水池子。
柳花间和齐筱卸下包袱,简单洗漱完就躺上床睡觉。齐筱犯困,柳花间却没什么睡意,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沉得她喘不过气,她怀疑是早上吃多了的缘故。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萦绕在屋子里,分不清是什么声音,也不知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
柳花间烦躁地睁开眼,握住剑柄,推了推身旁沉睡的齐筱:“齐筱,别睡了,醒醒。”
重复了好几遍,却怎么也叫不醒她
明明是正午,屋里仍是昏暗无比,阳光全被隔绝在窗棂外,像是无论如何也透不进来。
柳花间背上齐筱,推开门走到开阔的院子里,谁料萧禾也在。
“你也睡不着?”柳花间道。
“睡不踏实。”萧禾道。
齐筱靠在假山上,仍在沉睡。柳花间叫不醒她,只好给她喂了几颗醒神丹。
“齐筱怎么了?”萧禾问。
“睡不醒,我给她喂了颗醒神丹,这院子不太对劲。”柳花间低声道。
萧禾凑到柳花间耳边小声道:“像是有鬼。”
柳花间吓得一激灵:“青天白日的别吓人。”
“你怕鬼?”
“还好。”柳花间嘴硬道。
“没事,我们带了桃木剑。”
“你是说我们自己做的那个桃木剑?”柳花间道。
“对,我放在行囊里的。”萧禾掏出三柄桃木剑,递给她一把。
柳花间接过,扶额道:“我们自己做的,有用吗?”
萧禾安慰道:“有比没有强。”
“咳咳。”一道清脆的咳嗽声忽地传入她的耳中。
柳花间循声看去,见齐筱已经醒了,她连忙关心道:“你没事吧?”
齐筱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我原本在做梦,听到有人叫我,便想睁开眼,但睁不开,突然感觉吃了什么东西,身体变得凉凉的,梦也没了,接着我就醒了。”
“那个凉凉的东西,应该是我给你喂的醒神丹,没想到还真有用。”柳花间塞给她一个药瓶:“这瓶给你,有备无患。”
“做了什么梦?”萧禾道。
“噩梦,一言难尽。”齐筱欲言又止。
“那我们要不问问姚朝?或者换个房间?”萧禾道。
“姚朝很久没回家,估计他也不清楚。至于换房间,如果真的有鬼,那换也没用,我们会移动,它也会,这座宅院很可能都不太安宁,得根除。”柳花间踱步道。
她观察了一下院子,走出院门,站到高处,大致观望了一下整座府邸的布局,又绕回到院子里。
而前厅里,王夫人揉了揉疲倦的眼睛,随口问道:“小秋,那几个道士住在何处?”
随身的侍女小秋替她按了按肩膀:“住在碧水院的。”
王夫人倏地睁开眼,心里惶惶不安,吩咐道:“碧水院荒废许久,瓦片都快掉了,让那几位道士搬去丹秋院吧,务必礼数周全。”
小秋得令,快步走去碧水院,一进门便见柳花间、齐筱、萧禾都坐在院子里。
“叨扰几位道长了,我奉王夫人之命前来,特请几位移至丹秋院。这座碧水院年久失修,恐有瓦片掉落伤到几位,”小秋不卑不亢道。
“好。”柳花间道。
小秋微笑道:“几位道长随我来,东西交给下人收拾便好。”话音刚落,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走进屋内开始收拾。
柳花间还是头一回被人伺候,不习惯道:“我们自己来便好。”
“对,不用麻烦下人。”萧禾附和道。
小秋拦住柳花间,无奈地笑道:“使不得使不得,王夫人知道了,定会怪我怠慢贵客,你就安心跟我走吧。”说完推着柳花间的肩头向前走去。
几人来到丹秋院,小秋陪他们喝茶聊天,不过片刻,下人便将东西通通搬过来了,行囊包袱收拾得齐齐整整,没有半点磕着碰着,纵是如此,小秋仍是斥道:“小心点,毛手毛脚的,仔细你们几个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