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夏日灿烂

9、高中旧时光

　　第二天睡醒，陈棉感觉自己好的差不多了，头不疼不晕，也不发烧了。但是等到坐在座位上，看到徐东阳脸上带着担忧，问自己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点点头，说自己的头还有些疼。他看着徐东阳下课给自己打热水，每隔一个小时用手背贴贴他额头确认温度，他选择压下心头的那一抹心虚。

　　不过为了不让徐东阳担心，陈棉还是在第三天说自己痊愈了。

　　南北方的冬天差异还是很大的，南方的冬天没有漫天的雪花，当然也没有暖气，但若谁说南方的冬天不冷，这话必然是要被南方人第一时间反驳的。南方的寒冷是有形的，伴随着潮湿的空气钻进你的棉服里，钻进你睡了两个小时还是一点也不暖和的被窝里，刺骨且挠人。

　　冬天的早晨，格外的冷，暖和的太阳光还没来得及把夜晚的寒冷驱散，学子们已经陆陆续续踏进校门，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生无可恋、有的脚步匆匆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

　　南方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怕冷的同学会把教室的门窗都关紧，深怕冷空气从每一个缝隙中挤进来，一节课下来，教室内弥漫着一股不算太好闻的气味。

　　“东阳，给，顺手也帮你打了热水。”陈棉从教室外进来，把徐东阳的水瓶再次扭紧放进他抽屉里，双手冻得发僵，坐下后手掌来回用力搓着。

　　“谢谢。”徐东阳向他道谢，随后又开始看错题集。

　　“哇，今年冬天真的好冷啊，我真的好怕冷呀。看新闻说，今年的冬天还是多少年难得一遇的寒冬呢。好羡慕有暖气的地方呀，以后我想去北方生活，虽然室外很冷，可是室内都有暖气，还可以穿短袖啊...”陈棉坐在座位和徐东阳碎碎念着，直到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了，才合上嘴。

　　徐东阳耳畔传来他的碎碎念，听到他说以后想去北方生活的时候，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把这句话记下了。他的目标是考上好大学，努力赚钱让自己生活富足，至于要去那个城市工作生活倒是没有想过，小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等到后来，孑然一身，好像在那个城市落户，都相差不大。

　　徐东阳高考考到了首都大学，而首都也在北方，所以研究生毕业以后，他就留在了首都。

　　在和陈棉成为同桌之前，徐东阳从来不觉得学习是一件多么苦闷的事情，他的生活里，只剩下了课业，他可以在学习中找到自己的乐趣，那个乐趣可以是做完一张张数学卷后的畅快，也可以是攻克一道物理大题带来的征服感。因为生活太苦，哪怕学习上带来一点点的收获，那些细微的情绪，也会被徐东阳珍藏。

　　在和陈棉逐渐熟络后，原本徐东阳是仅从学习上才能感受到快乐，现在能引起愉悦情绪的缘由好像多了起来。陈棉经常乐呵呵的，身边的人会被这种正向能力感染是再正常不过的。

　　作为陈棉的同桌，他能很轻易的感受到陈棉的情绪，不单止快乐，连陈棉的苦恼、郁闷、怒火，他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感应到，好像感应身边人的情绪雷达突然灵敏了起来，也可能是因为陈棉本来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情绪都写在脸上。

　　陈棉总是乐呵呵的，有时哪怕被学习虐的时常吐槽，也会在完成作业后开心呼喊一声，“哦耶，又完成一科，我可太厉害了。”然后又从作业堆里抽出一张新试卷埋头苦干。不能说是学习让陈棉快乐，只是因为他是努力适应环境的乐天派。

　　有陈棉在的高中生活，是生动的，多了很多欢乐的情绪在。好像黑白电影突然变成了彩色喜剧，是动人的，是多彩丰富的。原本寂静无声的世界，突然开始响起世界名曲，悠扬动听。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生意盎然呢？

　　陈棉就好像冒芽的春笋，一不留神，就长得很高很壮了。

　　高二第一学期即将结束，马上要放寒假了。小时候的徐东阳最是喜爱冬天，冬天有春节，春节可以见到父母，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书和好吃的各种零嘴。

　　后来，冬天变成徐东阳最不喜欢的季节，因为春节在冬天。

　　一个人过春节是什么滋味呢，这种感觉徐东阳形容不出来，就好像，自己站在人潮拥挤人声鼎沸的集市里，突然聋了，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周边万籁俱寂。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无声，内心无比恐慌和不知所措，和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由于徐东阳没有手机，应陈棉的要求，他把家里的座机号码给了陈棉。

　　其实徐东阳并不是买不起手机，他很省，亲人留的积蓄他都存着没怎么花，基金会把他高中学杂费、生活费都包了，还有助学金可以领，日子并没有那么难熬。

　　之所以不买手机，是因为他没有要联系的人，想着买了手机还要交话费还要不停的给手机充电，加上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进入校园，所以徐东阳一直也没有买手机，虽然绝大部分同还是会偷偷带手机。家里的座机徐东阳一直没有取消，村委或者救助基金会需要联系徐东阳的时候，会打电话到学校办事处，寒暑假的时候，也可以打电话到家里来。

　　考完最后一科，家在乡镇的住校生们会陆续返乡，徐东阳回教室收拾书本，打算明天一早再搭车回家。

　　陈棉还没回去，在座位上坐在，见到徐东阳进来，问道：“东阳，考的怎么样？”

　　徐东阳答：“感觉还可以吧。”

　　陈棉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徐东阳，说道：“东阳，放寒假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哦。你有时间也可以打电话给我呀，号码我都写给你了。你收好啊。”陈棉右手手腕托着下巴，和徐东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看着徐东阳收拾东西。

　　“到时候成绩单下来，我来学校帮你拿，然后打电话告诉你。”

　　“嗯，谢谢。你有不懂的题目可以打电话问我，我尽量给你解答。”

　　“好，号码收好哦。”陈棉再次强调，一副深怕徐东阳把写着他电话号码的纸条弄丢的模样。

　　“嗯。”对于主动打电话给陈棉这点，徐东阳没有给予正面回答，这个电话自己大概率是不会打出去的。写着陈棉号码的纸条，徐东阳把它放在了自己书包的夹层，这样怎么都丢不了吧。

　　“那我回家咯，我们开学见。”陈棉说着把鼓囊囊的书包背在身后，笑着和徐东阳挥了挥手，往门口走去。

　　徐东阳回道：“再见，开学见。”

　　徐东阳看着陈棉走出教室，身影走出视线范围了才收回视线。他又在座位上坐了会，才拿起东西往宿舍走去。

　　此时的校园，大部分高一高二的学生已经离开，只有要补课的高三学子们还在脚步匆匆。

　　第二天一早，徐东阳回了家。碰上圩日，在街上简单的采买了一大袋子菜，打算冻在冰箱吃几天。一个人的饭菜其实很好做，简单的煮个面，炒个饭就能对付一口。徐东阳向来不是在吃食上花费时间精力的人，徐东阳不挑食，也没有挑食的条件，加上就自己一个人，想吃什么菜，会做什么菜，便买什么菜。

　　数日后，徐东阳接到陈棉的电话，帮他拿了成绩单，还把每科成绩告诉他。徐东阳道了谢，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大多是陈棉在说，徐东阳听。

　　除夕这天早晨，徐东阳还是把新买的对联贴上了，多少看着喜庆一些。

　　除夕晚上，徐东阳吃了自己煮的大杂烩面，身上裹着毛毯，缩在客厅的木制沙发上看春晚，就在他即将因为春晚过于无聊而睡着的时候，客厅的座机电话响了。

　　一时间，徐东阳有些懵，毕竟这个座机响起来的概率极低，年三十晚，应该也没谁会打电话来了吧。

　　徐东阳迟疑了会，想到一个可能，心跳突然加速，走过去接起了电话，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开口问道：“你好。那位？”因为一整天没有开口说过话，也没怎么喝水，声音从喉咙发出，有点沙哑。

　　“东阳，我是陈棉。新年快乐呀！！！”电话里传来了陈棉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兴奋与开心的情绪。

　　“吃年夜饭没有？你们那有没有放烟花？你在家干嘛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陈棉一连串几个问题问过来。

　　徐东阳心跳还是很快，他深呼吸把飞速跳动的心跳往下压了压，清了清嗓子才说道：“陈棉，新年快乐啊，还没有人放烟花，按照往年，等过了十二点，村里会有一些人放。我在看春晚呢。”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人在年三十晚和自己说新年快乐了，原来听到这句话胸腔的位置会发热发烫，好像有人拿着火把突然靠近了自己，温暖却又不灼人。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在大冬天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坐在村里的空地上，靠着红泥墙角等着太阳升起。千呼万唤中，太阳光慢慢晒到身上、脸上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温暖的让人想落泪。

　　“我已经吃完年夜饭啦，今年我们一家人都在爷爷奶奶这过年，正在家门口放烟花呢。你听到了吗，一声声烟花炸开的响声，烟花可美了，五颜六色的。我给你拍了好几个视频，等开学我拿给你看。”陈棉激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独特的带着陈棉特色的嗓音通过听筒传进徐东阳的耳畔，在脑海里回荡着。

　　“好。谢谢。”

　　“哎呀，你干嘛老说谢谢，不要这么客气。”

　　“嗯好”

　　除夕这晚，电视机里传来春晚主持人高昂的声音，激动的说着祝福语，数着倒计时，再伴随着陈棉的声音，两人一起跨过了新的一年。再次互道新年快乐后便挂了电话，徐东阳拿在手里的座机话筒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