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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雨落巴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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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幕式当日,一切都在慌乱又不出差错的进行着。江羽黎他们站在巡游车上,她找了个角落好让人把自己挡住,然后打开手机观看直播。
“咦~!”
手机差点被直接扔到河里,江羽黎一脸复杂,皱着眉深吸一口气,摇了摇脑袋,把刚才看到了的辣眼睛的画面甩出脑子里。又睁开眼去看手机。
几乎只是一眼,她就迅速地把手机关了叩在腿上。
什么神经东西?
她眼睛应该没瞎吧。
法国燃冬?
四肢爬行蓝精灵?
法国人真的是好颠的精神状态。
这松弛感直接拉满,怪不得巴黎大半夜的突然开始修巴黎圣母院,结果一问,好家伙是中国基建队。
法国果然还是太超前了。
与此同时,各国的解说看到画面后都沉默了,央视高层看到实时直播的画面,手抖得像筛子一样端起茶杯喝茶。
时间来到女子单打64强赛,本局中国队江羽黎VS印度队萨莉娅·安达拉。
首先出场的是印度选手,场馆里出现了几道气震山河的“加油”。
是中国人。
然后画面一转,热烈的欢呼声简直快要冲破房顶,几十面有着五颗星星的红旗被高高举过头顶。
2021年美国休斯顿世锦赛,江羽黎决赛2:5对木村惠子,止步女单决赛,却以5370分空降世界第六,掀起轩然大波。
那天,在半个月前,她刚刚15岁。
2022年成都世锦赛女团决赛,江羽黎带着石梦瑶和孙可欣过五关、斩六将,集天赋、实力、运气于一体,成功拿下冠军。
那天,在27天后,她16岁。
2023年德班世锦赛,女单比赛中,江羽黎一路杀进决赛,以3:0零封木村惠子,拿下职业生涯首个世锦赛冠军。
她高高举起吉·盖斯特杯,在欢呼和起哄声下不熟练的亲吻奖杯。
那天,她16岁。
2023年杭州亚运会,国庆当日中国主场,国球乒乓单打半区失守,双打全军覆没。决赛场次,对战日本现役女乒最强外协,顶着巨大的压力,4:2击败木村惠子,独守全区。
在祖国生日之际,捍卫国球荣耀,让五星红旗在十月一日的杭州冉冉升起。
那天,她不到17岁。
2023年12月,江羽黎以8361分登顶女单世界第一,再一次向世界证明实力。
那天,她在51天前刚满17岁。
2024韩国釜山世乒赛女团决赛,决赛对战日本女团,第一局江羽黎大刀阔斧拿下,紧接李熙圆沈妍秋连输日本两局,李熙圆1:3输木村惠子,沈妍秋0:3负濑户玲也。
江羽黎一人力挽狂澜独砍两分,给即将窒息的薛指导戴上了氧气面罩,也给里李熙圆赢得第五局登场的机会,完成了所谓的自我救赎。
赛后采访,李熙圆流泪感谢江羽黎,那一天,把李熙圆吓得不轻。
那天,她刚过17岁三个月。
祖国荣誉高于一切,这句话,江羽黎真正是听到了心里,也是真正执行并完成。
今年的江羽黎再一次踏上巴黎奥运会,踏上这个世界舞台,走在这个征途上。
她年仅17岁,年华大好,一切皆有可能,未来可期。
就像此刻解说员说出来的话一样。
Alexander是从江羽黎籍籍无名,一路见证她成为世界第一的解说。此刻,他正坐在巴黎奥运会的广播话筒前,戴着耳机看着眼前的赛事情况。
“Born at the age of 15, she gradually ruled the women's table tennis line. She will climb the mountains and return triumphantly.”
(“15岁横空出世,而后逐渐统治女乒线,她将翻越高山,凯旋归来。”)
“Let us welcome the absolute king of table tennis——Jiang Yuli!”
(“让我们欢迎乒乓球赛场上的绝对王者——江羽黎!”)
2024年7月28日到8月2日,短短的6天时间里,中国队江羽黎以惊人的速度从最开始的64强赛一路杀到半决赛。
在过去的几天里,她以4:0的成绩分别零封印度队萨莉娅·安达拉、菲律宾队李春华、韩国队申都冉、俄罗斯队安妮可·罗森,以及半决赛里的日本队濑户玲也。
技法天马行空,神球层出不穷。
这句话原本是用来形容肖楚的,皇天不负有心人,肖楚有了接班人。
他很优秀。
她很优秀。
而在几天前,场馆内正在进行的是混双决赛,中国队许莱汀/江羽黎VS日本队百夜宫木/濑户玲也。
比分来到2:0,双方进行休息并调整状态。
与此同时,一份来自于外网一个知名留法博主的求婚直播,其中有一段被剪成视频在国内以及国外卷起热潮。
视频中的女主角打扮精致,站在湖边精心准备的场地里,男主角抱着一束玫瑰花向她一步步走去,氛围蜡烛难得一个都没有灭。随着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和一句“我愿意”,气氛被推向高潮。
钻戒被稳稳的戴在手上,两人选分别取了两支玫瑰花,在花杆上面绑上两截同一条的丝带。在围观的人群里随机寻找一对情侣,与他们一起分享愉悦,并且为他们送上真挚的祝福。
他们找到了一对看起来很年轻的情侣。
像是中国人。
他们身上的衣服风格很像,但是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这明显是那个女生风格。只因为她穿出来的感觉更好,她的风格和她很适配。
两人很自然的站在一起,随意的聊着天,目光正看向不同的地方。
“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中国人吗?”女主角轻轻拍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肩膀。
两个人一起回过头看向她,女生没说话,男生道,“啊是的,我们是中国人。”
“为了谢谢你们见证我们的幸福,我的爱人想把这个送给你们。”男主角搂着女主角的肩膀,提起“我的爱人”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和宠溺。
女生看起来有点懵,反应了几秒后,笑着抬手接过女主角手里的玫瑰花,“谢谢,我很荣幸可以见证你们的重要时刻,祝两位永结同心。”
女主角捂着嘴笑了笑,在寻求同意后上前去和她拥抱。男生看了眼她,然后从男主角手里接过玫瑰花,笑笑,“谢谢,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也祝你们所愿皆所得。”男主角道。
都是很美好的祝福,对吧,没毛病。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里面的两个人都长了副好样貌。男生阳光不失温尔,女生飒爽带着书香,论身上暗戳戳的相配程度,看到的人恐怕都会忍不住感慨一句“金童玉女”。
偏偏,里面的人被看出来是谁了。
紧接而来的,是十几个在巴黎拍摄的照片被不同人的放出来,里面无意都有那两个若挨若离着的熟悉的身影。
“许莱汀”和“江羽黎”这两个名字和“巴黎”这个城市名字,在本该一天后出现的时间前,同时登上了热搜,引起了广泛关注。
“你手还好吗?”许莱汀有点担心,“刚恢复不能这么大强度打吧,你还有两项啊。”
江羽黎照旧是把脸和头乱擦了一遍,头发直接炸起来了,她放下毛巾,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担心什么?我没问题。”
“真没问题你手抖什么?”许莱汀有点急了,一把拉过她的右手,李指看到这一幕差点气晕过去。
这孩子,怎么虎成这样?!
江羽黎“啧”了一声,看了眼摄像机的位置,见它在濑户玲也那边,才稍微放下一点心,“松开。”
“我不,你先回答我。”许莱汀倔脾气上来了。
“你先松开,摄像机要来了。”她说道。
“松开。”
许莱汀被她强硬的语气听的心里委屈,蔫了吧唧松开她的手,扁着嘴低下头不说话。
江羽黎看他这样子打心里觉得好笑,手里握着拍子,拍了拍他的腰,“我真没事,就老毛病了你别担心。我现在护腕都不戴了,有事我能不戴吗。”
也……是。
许莱汀看她现在连护腕都不戴了,想来应该是彻底好了,但是还是得注意一下啊,万一复发了呢。
他还想说什么,江羽黎拉过他的肩膀,背着李指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许莱汀听了之后就彻底老实了。
江羽黎抬手抓了一下头发,许莱汀把上衣往裤子里面塞,李指正在给他们说话:“平常我也没啥要求,你们尽力打就行了,打赢了我请你们吃饭庆祝,打输了再说打输的事。但是今天,我希望你们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反正就别让他们活,可以吗?”
东京奥运会混双失利到现在的巴黎奥运会,他等了太久了,国乒等了太久了。
他们是最有希望拿下混双金牌的组合。
“不让他们活,那是怎么打法?”许莱汀笑了笑,抬手戳戳江羽黎肩膀,“那要不我现在扇她一巴掌?”
“哎我去,那不行。”李指生怕他真这么干,那到时候场面就有点不太能控制了,瞬间惊慌失措,“你要是真打了你就是一对三了。”
“应该是二对三。”江羽黎放下水瓶子,默默补充。
许莱汀:“为啥?”
“因为我连教练也打。”江羽黎笑了笑,看得李指心里慌,她弯腰拆开髌骨带重新戴了一下,扒拉了一下发带准备回赛场。
对面早就休息好的百夜宫木看到他们对话,那轻松的模样,又看看比分,心都凉了半截了。
两人默契的跟脑子里连了蓝牙一样,天知道他刚才两场打的有多难。
频率一致的移动,一致的握拳欢呼,一致的哈气擦拍子,一致的转头看教练,一致的擦球桌,和一致的丢分翻白眼。
啊不对,是只有江羽黎翻白眼,许莱汀开口就是一句“我操”。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挥拍,一个扣杀一个爆冲,女的上头了简直比男的还暴躁。百夜宫木怀疑他俩进错了赛场,这明明就是男双的质量。
他造了什么八辈子的孽要这么折磨他,他就一迁去日本的中国人,他也不是鬼子啊。
百夜宫木默默看了眼旁边的纯纯日本人,濑户玲也没什么反应,拎着拍子随时准备上场。
第三局,开始。
东京奥运会,肖楚和张露混双决赛失利,那天东京的雨困住了许多人。
江羽黎看到了。
许莱汀也看到了。
所以他们带着必胜的决心,坚定的踏上这个决定性的舞台。哪怕被唾骂,哪怕没有结果。
他们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国家荣誉,用不屈的脊梁奋力书写华章。
从来没有考场外的状元,也没有赛场外的冠军。路,现在就摆在他们的面前,那不拼尽全力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可不可以。
压力如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袭来,摔倒,重新站起,再次挥拍。撞上球桌的腹部,被汗水浸湿的发带,大幅度起伏的胸膛和喘不匀的气。
右手的疼痛加剧,连带着心也揪着疼。
砰的一声脆响。
“Congratulations to this Olympic table tennis mixed doubles champion——Xu Laiting and Jiang Yuli!”
58分钟,他们拿到了中国历史上首枚奥运混双金牌,也是乒乓球有史以来的第一对混双大满贯。
而今日的巴黎,注定要为他们艳阳高照。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几十面的中国国旗齐刷刷的在观众台展开。他们高呼着他们的名字,它们认可着他们的热血,祖国视他们为骄傲。
江羽黎头一次在赛场上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出来,她笑着看向肖楚他们的位置,他们站起身,鼓掌,对她点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脱力,拍子在手里摇摇晃晃的快要抓不住。许莱汀握着拳头激动的高喊了一声,双手指着背后的名字向世界展示,然后大步跑过去和她击掌庆祝。
两个拍子被叠在一起握在他手里,只是轻轻一拉,她就被许莱汀牢牢抱在怀里。
“我好累。”江羽黎全然把摄像头和满场的观众抛在脑后,叹口气以一种放心的姿态靠在他的肩膀上。
许莱汀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鼻尖萦绕着头发间浅浅的香气,笑了笑,“以后不用那么累了。”
是啊。
不用那么累了。
感谢她愿意走慢些,感谢自己敢拼一把。
他们不是平行线,也不止一个交点。
往后的很多很多天,许莱汀都希望自己可以待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几秒钟,但只要能见到,不要突然不见就好。
不用特意为他而停留,想来以她的性格,恐怕也不会为自己而停留。但总之,他会自己去奋力地追。
许莱汀拿得起,放得下。
可他这次不想放下。
他问问自己的心,它说它想拼。
拼一个奥运冠军,拼一个男队主力,拼一个世界第一,拼一个……
可能会有她在的未来。
“获得2024年巴黎奥运会乒乓球混合双打冠军的是中国选手——许莱汀和江羽黎。”
还是老样子,江羽黎走在前面,许莱汀跟在后面。他们认真的完成着当初的承诺,相互陪伴着绕着领奖台一圈又一圈。
颁奖人员把金牌一次戴在他们的身上,江羽黎和许莱汀默契的同时把奖牌摘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让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怎么还特意抓了个头发?
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一下,江羽黎率先开口:“你先我先?”
“请吧。”许莱汀道。
江羽黎微微低下头,许莱汀撑开自己奖牌的绶带戴在她的身上,把金牌翻到正面,看着它垂在胸前的赤红国旗下。
许莱汀弯下腰,静静等着江羽黎抬手为自己戴上她的那块奖牌,整理了下被绶带压着的衣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百夜宫木和濑户玲也看到他们这么做,互相对视了一眼,果断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银牌,给对方带上。
仪式感拉满。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空中缓缓上升,两人抬头看着,口中跟着音乐的旋律唱着歌词。
领奖台上依旧是青奥会时的六个人,那时他们青涩,生疏又害羞的一起合影。
现在,他们在世界舞台上,身上的担当已经隐隐窥见了些苗头。
是对手。
是朋友。
“啊,我觉得也是很有幸和他们一起从青奥会打到现在,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是有一个人,他明明和你嗯,不是队友,却和你有着很微妙的关系,像是……家人一样。”
百夜宫木和濑户玲也正在接受采访,他并没有忘掉汉语怎么说,懒得再翻译一遍,开口直接用中文回答。
“好的,那濑户玲也选手有什么想说的吗?”记者说完,还没等翻译给濑户玲也翻译,百夜宫木就哐哐给她说了。
濑户玲也一边点头一边说着,百夜宫木等她说完,在脑子里捋了一遍然后翻译,“和江羽黎选手对打她很开心,虽然很遗憾获得了银牌,但是她觉得这也是对她的技术的一种提升,也是希望能在后面的赛场上继续看到江羽黎选手的拼搏身影。”
“好的谢谢,让我们再次祝贺两位在本次巴黎奥运会中获得混双银牌,我们下一次见。”
此刻正在进行的是巴黎奥运会乒乓球女子单打决赛。
中国队江羽黎VS中国队沈妍秋。
这是一场内战。江羽黎对于内部选手作为对手打比赛这事看得很开,赛场上我们是对手,赛场外我们依旧是朋友。
两位裁判、沈妍秋的教练和比赛选手双方都在赛场上,现场的和线上的观众也都时刻注意着比赛。
沈妍秋今天有意在逼她用右手,江羽黎打的艰难,一直用左手生生抗下来,展现出的技术丝毫不输右手。
江羽黎3:11对沈妍秋,比分来到2:3。
专门勾出她用勾手发球,这是在挖坑。
如果她用了,后面还有男单和男团,他们怎么办?所以坚决不能用。
江羽黎脑子里迅速复盘刚才的几场比赛,突然就发现沈妍秋的打法和以前不太一样,怎么看都感觉是在和外协打球,让她仿佛看到濑户玲也和申都冉,就像是特意研究过她的打法从而去想……出的压制手法。
她突然明白了,猛的看向沈妍秋和她的教练。
连你也在研究我,是吗。
谁同意的?
薛指导?
还是你的教练?
江羽黎有些自嘲的笑了下,目光环视着一圈的观众,硬生生将涌上头的笑意憋了回去,抬手撕下贴在腰上的肌贴。
许莱汀坐在看台上,看着她拎着拍子的左手,和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为什么不用……
为什么不用啊?!
明明只要用了就可以拿下冠军的。
明明不用这么辛苦的。
为什么?
他有哪一点值得江羽黎你用荣耀去守护的?
许莱汀脸埋在手里,脑子里又突然想到他们之前的对话。
在巴黎奥运会开始前的训练场。
“哎,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研究我们啊?”
她靠在球桌上,手里抛着一颗小白球,脚上还是那双白色绿鞋带的运动鞋。
“怎么这么问?”他道。
“知道网上怎么说的吗?‘小将里杀出来的黑马’。除了秋姐和楚哥,我和你现在恐怕也是他们的眼中钉。”她把球砸在他身上,“勾手打球可是你的必胜关键啊,你这么教给我了,万一被研究出来那怎么办?”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儿,你和我有一个是冠军就行了。”
“要当冠军就一起当。”她笑着,当时怎么说的?哦,这么说,“反正你放心,要是真研究出来了,我就不用这个了。”
我死也要把你送上那个台子。
江羽黎笑着,看着他,没说完。
“行行行,你超级厉害。”许莱汀上手去捏她的脸。
“知道就好。”
知道就好……
许莱汀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了。江羽黎换回了右手,一个滑步过去极限救球,沈妍秋将球高打回来,手中的拍子被转了几圈换了一面,然后将球猛扣到球桌上。
沈妍秋打出一个擦网,江羽黎快速几步上去,腹部狠狠撞在球桌上,她没停,一拍子挥回去。
球在两人的拍子中高速旋转,“啪”的一声,球飞速冲向江羽黎,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手顿时失去力气,拍子和球一起掉落在地上。
江羽黎2:4不敌沈妍秋,遗憾获得巴黎奥运会女单决赛的亚军。
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解说员Alexander的声音紧随其后。
“Congratulations to China player Shen Yanqiu for winning the women's singles final. Her excellent beating and keen judgment can also be seen in the competition just now.”
“Similarly, we also congratulate China player Jiang Yuli for winning the runner-up. It is hard to believe that he could achieve such a result with his left hand even though his right hand was injured. It is also very surprising.”
“Let us congratulate you both again!”
“银牌啊,但没关系,她已经尽力了,已经很好了。”李指道。
他觉得很好了,可他们又会觉得很好吗?
谁带大的孩子谁心疼。
比赛前临时换手,李指本来想着让她立刻退赛并回国接受治疗,但是江羽黎一再坚持上场,改用用左手打比赛。可她本就是个右手将,关键时刻只能拼死一搏,换回右手拿下银牌。
这已经很好了,对于外协来说,这无异于向他们敲响了警钟。
明确告诉他们——江羽黎,有无限可能。
“她总能为我们带来惊喜,不是吗。”
张露看着江羽黎的小小一个的身体,突然觉得她的成长速度让她也望尘莫及,半天又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来,“我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她身上全是他的影子,只能说不愧是王程风一点一点带出来的人。”
天生就是为领奖台而生的。
“你不打算回来了?这丫头到现在还没有教练。“李指惋惜地看过去。
沈妍秋和她的教练分享着喜悦,却频频看向江羽黎那边。
她沉默着,还保持着球拍落地那一瞬间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她缓慢的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白炽灯,灯光晃眼,泪水模糊了视线。
“呵……”
江羽黎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又莫名的开始笑起来,像是疯了。明明牙齿紧紧咬着舌头,却还是让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她把头转了回来,和沈妍秋对上视线,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悄声说着——
恭,喜。
沈妍秋看清楚了她的嘴型,也猜出了她的意思。
顿时,酸涩像暴风雨一样打在心上。
江羽黎弯下腰把拍子捡起来,哈了一口气,擦干净。她的动作很慢,像是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许莱汀在观众台上,远远的看着。看着她独自一人摘下发带擦汗,喝水再放回包里,然后拆着髌骨带,穿上外套后去领奖。
“带她的,本来就不是我。”张露淡淡的笑着,语气里却没了什么力气。“我把她从老薛那抢过来,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王程风的第一个徒弟。”
很像而已,又不一样。
天妒英才。
乒乓球这条路,从来都只能一个人走。
好歹也是十几年的职业生涯,张露和李指都深有感触。
李指注意到旁边的人转身离开,忙开口问:“你不去看她领奖吗?”
“不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张露向李指挥手告别。
也告别她。
张露从来不是什么现役主力,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寻着光的影子。
记忆好像回到了14岁的夏天,那是那么的炎热,蝉鸣声在耳边,令人厌烦。她看着电视上那个打球的男孩,毅然决然的踏上乒乓球这条路。
可他们势均力敌,而她只是个过客。
并肩不了,追赶不上。
算了吧。
就当一场梦好了。
她的梦结束了。
现在应该是属于江羽黎的时代。
会来的。
不会太久的。
纽约市的一个乒乓球场馆里,两个人盘腿大大咧咧的坐在球桌上,面前的投影仪里播放着巴黎奥运会的乒乓球比赛。
“你觉得她怎么样?”男人问道。
“挺好。”他旁边的人回答。“但是还不是非常好。”
这已经算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你他妈的有屁就放。”
男人沉默了一下,“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你别说,真别说,我突然对于回北京这事有点兴趣了,你说的我考虑考虑。”
他道,“行,别太久。”
江羽黎站在亚军的领奖台上,低头盯着鞋尖,一次又一次抿着嘴唇把哭意憋回去,为了掩饰情绪眼神在场馆里乱看,模糊的一片里那抹红色格外显眼。
旁边的季军提议她们一起合照,她想都没想点头就答应下来了。
她扬起今天的第一抹笑,胸前的红旗比她的心还要红,空中升起后的旗子久居高空不下。心口的平安扣好像在发烫,背后的名字也是。
黎汀圆梦了。
但江羽黎没有。
许莱汀也没有。
拍子被人恶意踩断,又恶意换拍。男单半决赛中国队许莱汀VS中国队肖楚,比分1:4,他遗憾止步在了男单半决赛。
巴黎终究还是个落满了遗憾的地方。
她回到观众席的时候,许莱汀就站在他的位置上,头低着盯着地板发呆。
江羽黎把奖品和银牌提在手里,咽了下口水,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哥……”
这是她自从发现两人之间不对劲后改了称呼,第一次和刚搭档那会那样叫他。
恍如隔世。
许莱汀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过来,“你采访完了?”
“还没去呢。”江羽黎笑了笑,把奖牌藏到身后,慢慢走过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许莱汀笑了笑,“你采访,我去干什么?”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她固执的又重复了一遍。“许莱汀,说话。”
“……好。”
喜悦渐渐淡去之后,紧接而来的酸涩充斥着沈妍秋的感官。她没有太高兴,采访的时候脑子都是乱的,说出来的话也是个乱的,采访的记者可能看出来她状态不对,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结束了。
“对于这次的……单打比赛,请问梨子有什么看法吗?”采访他们的还是老熟人Momo,她的鼻子有点红,眼眶也在泛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感觉挑战还是很大,其实说实话,我已经能猜到你们想问什么了。只能说……遗憾是有的,但是也很高兴为国家夺得荣誉。”江羽黎的眼尾泛着薄红,面上带着和往常一样轻浅地笑,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异常。
许莱汀没出境,站在Momo旁边,紧紧的咬着牙,侧眸看着她点头时随之抖动的头发,吸了一下鼻子,别过脸去。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我连国门都守不住,那守家门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别哭啦,输了球其实没什么的,我现在还挺年轻的啊,不会是忘了我还没有成年吧?反正就是……慢慢来嘛,不着急。”
Momo年龄也没有很大,看着也就是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从江羽黎刚开始打乒乓球就采访她。
刚才江羽黎一开口说话,她就绷不住开始哭,因为是直播,又不敢太大声,把自己一整张脸都憋得皱巴巴的。
江羽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继续道。
“其实感觉我挺幸运的,能让我在这个年纪里面登上巴黎奥运会这个世界舞台,也是很感谢支持我的人。”
“感谢你们……坚定的支持我。”
眼眶里憋着的泪将苦涩揉碎,字里行间的不舍哪有那么轻易掩盖。
江羽黎穿着龙服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踏上舞台,作为亚洲代表和其他几位代表一同吹灭奥运会的圣火。
她率先领起鼓掌,场馆响起一阵长达近一分钟的掌声。
吹灭奥运圣火的人员名单完全保密,江羽黎被选定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她自己,还是去了走流程的时候才知道。
她亚洲代表的资格不是通知国乒队选定一个人,也不是权衡利弊下让她上去,而是国际奥委会,在亚洲所有运动员里直接选择了江羽黎。
江羽黎成为历史上第一位代表亚洲在闭幕式吹灭奥运圣火的女性。
也会是最年轻的代表选手。
在全世界的聚焦下,她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那一刻身前是世界,身后是中国。
此刻,女性力量达到顶峰。
乌泱泱的人群里,最显眼的只有那帜被高高举过头顶的五星红旗,江羽黎回头正望向那旗子,胸前的国旗在此刻和它发生共鸣,心里堵着的一口气无形中散去了。
她释怀了。
怕什么?
她还年轻,时间就是她的资本。
如果连国门都守不了,那守家门有什么意义。
国乒精神生生不息。
薪火相传。
祝愿世界乒乓球事业蓬勃发展。
“啊,我觉得其实这事挺突然的,刚来的时候我一直被楚哥和秋姐换着带在身边,就是我们对我作为代表这件事情完全不知道,后面走流程的时候,我知道我是亚洲代表的时候我都震惊了。”
江羽黎在闭幕后的采访中这样说道。
“我整个人代表的是整个亚洲,就是当时走在台上的时候,我看向嗯,底下乌泱泱的一片的观众,我感觉……好多人啊。我当时就觉得就是输一场球没什么的,我输球的时候,我感觉也没……没有这么多人看,只能说当时我……释怀了吧。”
她点头再一次肯定,露出一个笑来。
“对,我释怀了。”
今天的太阳落下后明天的太阳总会升起,人生没有谁一帆风顺,也不是谁生就是常胜,死就是不朽。那些杀不死我们的,只会让我们更强大;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只会窥想我们的成就。
人生不止有一种路线。
人生是高山,是旷野,是麦田,是雪山。
它只是被冠以“人生”之名。
今天的太阳比昨天大。
清晨的黎明比黄昏来得早。
低谷是次难熬的生长痛。
人在里面迷茫,站起身又坠落,然后惆怅,或是破开深渊的空洞,又或是被其吞没,合为一体。等到世界无声,夜色时的月色带以忧郁,装点窗口未入眠的虚梦。它冷清孤傲,勾起人内心的愁思,然后无限放大。
且知人是善于逃避与麻木自己的生物。与自己对话,精神上交战撕扯出胜利,打碎挫败和不甘咽进自身血肉,却又放不下引以为傲的信仰。
它的根源在哪?
是它内心的“配角论”。拼尽全力为自己一搏,不尽人意的结果让它只能从高台坠落,沦落为他人眼里的配角,痴痴看着主角加以光环闪烁。
可“配角”,配不上他们的来时路。
世界里,我这里。
春天是第二次延续的春,绿叶是难朽的生命之花,配角是特定轨迹里自我世界的中心启动点。
人们的思想总在和内心产生剧烈矛盾,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放过自己。
主观世界不存在自身是配角,是也是精神中蕴养的第二个“自我体”。我们相生相存,相辅相依,相主相配。
竞技体育的赛场上,结局落地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是场巨大的心灵博弈,宽阔的道路盘山而上,精神的两个端点以自我为载体驰骋雨天自由。
主观为我,我亦配角。
我与我,周旋久。
从此,世界在我面前,指向我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完全而绝对的主持着我。
2024年,她的名字被彻底抬到世界面前。
国乒出了个江羽黎。
She comes from China.
She is a China female table tennis player——
Jiang Yuli.
东京的下雨,淋湿了巴黎。
第二天的巴黎果然下雨了,好冷,像是那年的东京一样,被灰色充斥着。
江羽黎看着阴蒙的风,看着狂啸的云,和那倾盆的落叶。世界的路摆在她面前,可又好像让她知道该怎么走,却不告诉她踏上征途的代价。
迎来的只有一人登上的领奖台。
竞技体育的魅力,在于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天才。
可天才不只有一个,只有天才中的佼佼者,才能走到世界的面前。
与此同时,天才的黄金期也最短。
人们来不及为一个天才的陨落而惋惜的时候,就必须紧锣密鼓地迎接下一个天才的到来。
机会不会一直只给一个人,中国乒乓球队未来的希望也不会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外人看,每一个省队只有佼佼者才可以走进这个天坛东路体总的大门,可只有门里面的人知道,天坛东路是一个汇集天才的地方。
它到处都是天才。
北京到处都是金子。
天才生在一个时代,它是东山再起的预告,是薪火相传的高潮。
天才生在同一个时代,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明晃晃的意味着——如果不踩着你的梦想上去,我的梦想就碎了。
巴黎的这块台子,集满了多少遗憾。它四四方方的,他们手中又拿着个木板,不就是个“困”字。
小小一个的球桌,困住的都是些天才。
许莱汀撑着伞站在她旁边,垂眼看地上的雨水打着旋儿。
“会好的。”旁边的人突然出声。
许莱汀抬头侧目看向她,江羽黎仰着头看天,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划落,又被她抬手抹去。
“巴黎的风可以吹到洛杉机的。”她道。
四年而已。
没有很长,没有很短。
只是刚刚好。
北京今天的天气很好。
许莱汀穿着身红白配色的西装礼服,胸口上是一个针线刺绣的党徽,手上提着三块金牌。
巴黎奥运会表彰大会有条不紊的在人民大会堂里进行着,领导依次讲话,央视新闻CCTV5频道实时跟进直播。
上百个运动员把人民大会堂中间的位置都坐满了,肖楚坐在第一排,江羽黎在他这个位置的往后一排,她左手边是拿下奥运会首金的射击队秦思雨,右边隔了安芝那几个人就是许莱汀。
等到运动员大合照环节,江羽黎整个人程懵逼状态的被叫去站在肖楚旁边,她把奖牌的绶带展开一一挂在脖子上,秦思雨伸手给她整理一下衣领。
目光一侧就能看到低了她两个台阶的许莱汀。
江羽黎感觉站位挺讲究的。
首金白景,尾金方怡可,两大梦之队代表肖楚和蒋心语,两大历史突破盛新禹和陈晓晓,而且男女比例平等,都是三个。
中间几个都是双金+世界纪录+00后,新生代实力代表,乒乓、跳水、射击、游泳也是传统优势项目,夺金大户。
拼搏、奋斗、传承,运动员身上所展现的不仅是国家荣誉,更是他们的运动精神。
是热爱的完美诠释。
飞机在香港落地,江羽黎等在传送带处,把自己的行李箱一把拉下来放在地上。她没找到安芝,就坐在行李箱上看手机,给她发了自己在哪,呆在原地等她过来。
突然响起的快门声让江羽黎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她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就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堆人。
她从行李箱上下来,看了眼人流量不小的机场,抿了下唇拉着行李箱找了个人的地方,把围着拍照的人群也带离那个地方,然后给许莱汀发消息:救命。
对面秒回:你在哪?我去找你。
江羽黎抬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这一堆粉丝,你让芝芝来,你别来。
哭包:行,那我让安芝过去,她找你找得快急死在机场了。
小鬼:着什么急?我又不会跑。
许莱汀:怕某个未成年小朋友被拐走了。
手机里没有新消息出来,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发来一个字:滚。
许莱汀笑了笑,转头对这边急得快要当众刘佳上身的安芝道:“梨子说她被粉丝围了,你去找她一下。”
“什么?!”安芝停止了对江羽黎的消息轰炸,“我说怎么看不到她人,你让她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安芝看了眼许莱汀手机上显示的图片,在机场里环视一圈,精准找到被一群人围着的那抹红色,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礼服的颜色,从人群里挤出来拉着行李箱跑过去。
“梨子!”
江羽黎被这么多相机拍着,饶是她再怎么不在意,也还是有些不高兴了。她听到安芝的声音后松了一口气,拉着行李箱踏出一步,围着的人立与让出一个空来,她轻着说了句谢谢,向安芝走去。
“你吓死我了,找你半天找不到。”
安芝手抓着她的胳膊,和她一起往大部队那走。
“机场人不少,我怕挡路,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江羽黎看了眼大步朝这走来的许莱汀,等他走近了,松开拉杆,拉李箱顺势被拉在他手里。
“不是说了让安芝来吗?”她压低了声音问他。
她可看见了,某人悄摸跟在安芝后面跟了一路,还拉着王泽宸当掩护。
“我又没直接过去,再说了我答应李指了,这段时间里要照顾好你的。”许莱汀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江羽黎拿他没办法,连连说了三个“好”,任由他去了。
国乒队主力是单人间,江羽黎参加过欢迎仪式后就跟着大家一起到了酒店,拿了房门卡后刷卡进去。
她不知道其他人房间是怎么分配的,只觉得自己房间采光挺好。
墙上挂着的电视上放着观迎的话,桌子上放着个带子绑着的礼袋,江羽黎放下行李箱,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拆开丝带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
“嗯……还怪用心的。”
江羽黎打开手机拍了个照片给许莱汀发过去,从包里找出充电器给手机插上充电,转身跑去对着窗户发呆。
香港的天是蓝的,湛蓝的,挂了几朵棉花团在上面。像是听安芝说的港剧里的那样,她一直忙着在各个比赛连轴转,现在才有时间亲眼见上一见。
挺好的。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又出去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参观,参加欢迎酒会,再后面就是晚宴。
江羽黎和两个跳水队的队员在一起聊天,她们年纪差不多大,其中一个性格特别开朗,一个还算开朗,另一个问就说。
三人一聚在一起话就多了起来。
她们互相把手里的册子翻到对方的那一页,然后交换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要不我们回北京了一起去玩密室吧?”蒋心语签完名,把册子还回去。
“我觉得行,但是我只负责出脑子,我胆子一般。”
江羽黎还回册子,顺着崔景佳的话道:“没事儿,你可以躲到我身后。我保护你。”说完,她眨了下一只眼睛,下巴抬了一下,手比作枪的样子朝崔景佳开了一枪。
蒋心语见了,立马道:“我也要我也要。”
她调整一下姿势,在江羽黎和崔景佳朝她各自开了一枪后,戏精一样的“啊”了一声捂住胸口,倒在崔景佳怀里,“糟糕,我的心被击中了。”
说着,还比了一颗爱心怼到两人面前。
明明挺油腻的一个动作,却愣是被蒋心语做的可爱起来。
崔景佳有点害羞地扭过头笑,江羽黎“哎哟”一声,直接把她搂进怀里。
“那怎么样,跟着姐姐过好不好?”江羽黎伸出一根手指,抬起的蒋心语的下巴,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跟你有好吃的吗?”蒋心语配合的问。
江羽黎装模作样的从崔景佳手里拿过一张不存在的卡,唰的一下摆在她面前,说“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跟着姐姐过,我保你有花不完的钱。”
“不是,真的假的?!”蒋心语噌的一下坐起来。
“我打比赛赢得奖金还算可以,应该……真的吧。”江羽黎笑笑,说了个比较稳妥的话出来。“我不怎么出门,除非有人约我,养你和佳佳两人不是问题。”
“不用不用,你养她就好了,我自己可以养我自己。”崔景佳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打断蒋心语和江羽黎的施法。
蒋心语在崔景佳怀里拱着,又露出两只眼睛来,伸手轻轻拽了拽江羽黎的衣服,“你等会儿可不可以和我们坐一块儿吃,我想和你聊天。”
崔景佳和江羽黎互相看了一眼,又去看蒋心语。
“不行吧,我和你们在一桌有点说不过去。”江羽黎道。
蒋心语一听不乐意了,在崔景佳怀里哼哼唧唧的。
崔景佳要笑不笑的向江羽黎投去一个眼神,她立马会意,把蒋心语拉起来,上手给她顺毛。
“没事儿啊,等回北京我们再一起去吃,想聊时候聊什么的那种。”江羽看了眼崔景佳,起了逗逗她的心思,“我带你去吃,让佳佳付钱。”
“哎?你这怎么还给我挖坑呢?”崔景佳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吃饭就吃饭,给我挖什么坑呢?”
“没事儿。”她说了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同一句话,“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行啊,那就这么说好了。”
崔景佳和蒋心语一起应下来,三个人聊了会儿,江羽黎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和她们说了一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跳水队在10号桌,乒乓球队都在11号桌,离得不远,江羽黎回去的时候刚刚好。
大厅里的灯光暗下来,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巴黎奥运会拿奖的小短片。许莱汀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在画面放到二人混双夺冠时精准按下拍照键。
菜一道道的上齐,许莱汀的心都要凉了。
王泽宸和徐周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在肖楚看过来问怎么了的时候又摆摆手说没事。江羽黎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看的安芝差点吓死。马上拦住她。
“乖梨子,咱是未成年不能喝酒的啊,来来来,快放下。”
江羽黎整个人懵懵的地看着杯子被夺走,嘴里还有着那股清甜的香味,“它,它不是酒啊,这是果汁。”
“啊?”安芝脑子当机了,“不是酒?”
“对啊。”江羽黎点了下头,“我这个就是果汁,不信你闻。”
她倒了一点在安芝的陶瓷杯里,递给她,闻到淡淡的葡萄香从里面飘出来,安芝这才放心了。
不是酒就好。
不然她就要被他们几个打死了。
江羽黎看着眼前的海鲜,没忍住笑了笑,隔了好几个人叫他。
“许莱汀。”
“咋了?”许莱汀抬起头。
“别吃。”江羽黎靠在椅子上,“今儿你吃斋。”
她笑着,眼睛微微眯起,却还是掩不住好看。
“谁啊?”徐周一脸懵。
江羽黎笑,“我搭档。”
“他海鲜过敏。”肖楚指了指许莱汀。
“听到没?今晚你吃斋。”王泽宸用胳膊怼了他一下。
“哎呀,听见了听见了,我两只耳朵全都听见了。”许莱汀打了他一下,“闭嘴吧你,就你话多。”
两人斜面坐着,许莱汀吃着不是海鲜的菜,稍微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江羽黎沉迷于吃饭无法自拔,嘴里一直嚼着东西听他们聊天,鼓着腮帮子跟个进食仓鼠一样,端起桌上的酒杯喝口果汁。
许莱汀把视线收回盘子里,笑着吃下一块烤鸭肉,喝了口杯子里的东西,连那玩意是果汁还是酒都没注意,唇被染的亮亮的。
他不是没尝试过和王泽宸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面对面坐,但是那几个大老爷们吃得都特难评,虽然王泽宸吃的没那么……但是他是真的慢。许莱汀从那以后再也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天天颠颠儿的跑去找江羽黎陪他吃饭。去前还得买杯奶茶,以免她不答应,实在不行就耍赖,反正她最后总会妥协。
嗯……秀色可餐。
许莱汀盯着那人,突然又猛的摇头。
不对。
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来着。
算了管他呢。
“啊我去,早知道这样我就拦着点了。”房间被卡打开,一瞬间,屋内亮起灯。
王泽宸气喘吁吁的把许莱汀扔床上,脱下礼服外套带着点气得甩到床边,练周把外套扣子解开,坐在床边调整呼吸。
他看了眼脸上一片红倒下的人,无语。
“他喝酒你也不看着点,这才成年多久?”徐周道。
王泽宸拿手给自己扇风,“那我哪知道,这酒又不是啤的。”
早知道他会喝醉,就让他和江羽黎一样喝果汁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把他收拾下就走。”王泽宸走过去把许莱汀的外套脱了,搬到床上。
“行,那我走了。”徐周手上挎着衣服,推门离开。
王泽宸感觉自己现在身上充满了哥性光辉,从他包里找毛巾,翻了半天没找到,反倒是从夹层里找出一个手机。
备用机?
还是给充上电吧,万一要用呢。
王泽宸想着,给手机插上充电插口,随着提示音响起,手机屏慕亮了。
王泽宸猛地看向床上睡着的人。
手机屏保上是个和他本人完全不符的暖色调。梧桐叶,路灯,和地上的昏黄。发丝被微风吹动,湖面月色波磷,手中的玫瑰被夹在指间搭在围栏上。
很美好。
如果那个人不是江羽黎就更美好了。
他就知道他俩高低有点事。
王泽宸叹了口气,把手机给他放回去,正准备扯两张纸打湿给他把脸擦擦,门铃就被按响了。
“哎我操!”
江羽黎看着他一惊一乍的,皱了下眉。
“我出现在这儿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
王泽宸没敢说,怕她一个不高兴一巴掌扇自己脸上。
“你干什么来啊?”他问。
江羽黎递过来一个大袋子,“送东西。”
“酸奶,蜂蜜,过敏药,鼻炎专用纸,毛巾都在里面,还有些吃的。”江羽黎见他愣着没接,直接放地上,“你自己看着弄吧,我先走了。”
话刚说完,人就风一样的窜上电梯离开了。王泽宸震惊了一会儿,提着袋子进去把门关上。
“啊我去!”
许莱汀坐在床上,看着他跟神经病一样,皱了下眉。
“看到我醒着很惊讶吗?”
这两孩子怎么一个死样?
王泽宸翻个白眼送给他,“不惊讶,惊吓!”
“你没醉?”他问,又说:“没醉还让我累死累活把你弄回来!”
“我酒量还可以。”许莱汀整个人淡淡,让他感觉自己一发子弹打在了棉花上,“是醉了,但是又醒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徐周和你一起吗。”
“什么时候?”王泽宸把东西放到桌上。
“你开喊的时候。”许莱汀笑了下,走到桌边坐下。 “宝刀不老,还挺气如洪钟的。”
王泽宸感觉自己的脸都快他们面前丢尽了。
许莱汀扒拉开袋子,大致看了一下,全是些他没带的。
“你醒了就自己弄,我先回去了。”王泽宸把自己手机从床上捞起来,见许莱汀没事,就走了。
许莱汀拆了瓶酸奶,边喝边给江羽黎拔去电话。
“怎么了?”
电话被接通了。
“你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许莱汀问。
正在收拾礼服的江羽动作顿了一下,“还行吧,没有很多。”
“主要是怕某人醉死在香港了,我回去没法给李指解释。”她道。
许莱汀笑了笑,从里面拿出里面的毛巾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准备打湿擦脸,忽然又把水龙头关上了,把毛巾凑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
“你毛巾在哪儿买的?”
毛巾?江羽黎想了想。
“我去问林也要的,门口有人拦着出不去。”
真假?他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呢?
这毛巾上面的气味怎么都不是新毛巾会有的。像茶一样,有点暖,是种很温润的气味,到了后面又有种冷冽的清泉感,还掺杂着一丝烟熏后的玫瑰。
他记得在哪闻到过,很熟悉,好像是……
江羽黎身上。
“你去你包里看一下你毛巾在不在。”许莱汀拿起手机。
“我毛巾?”
“对,你去找找看一眼。”
江羽黎有点奇怪,但还是去找了,“我毛巾它不就……我毛巾呢?!”
看来猜对了。
这小鬼把自己毛巾装进来了。
“你毛巾在我这,你装错了。”许莱汀洗了手,直接把水擦在自己衣服上。
对面传来一声“啊”,许莱汀正想说他现在给她送过去,就听对面说:“那你用吧。”
这回换许莱汀愣了。
“怎么了?”见对面没说话,江羽黎把手机换了个手拿着,继续说:“那场上是谁的都分不清,你又不是没用过,有空给我打电活还不如去醒醒你的酒。”
“挂了。”
她干脆和落地挂了电话,留许莱汀一人在房间里凌乱。
“我……操。”
许莱汀感觉自己现在心率直上一百八,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他把那条毛巾叠成一个小四方块,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仔细地弄平褶皱,拉上拉链。
港澳的短短几天,他们进入一个人们构建出的乌托邦。
江羽黎让安芝近程指导着,头一次有闲时间仔细的洗脸,她看着安芝从隔壁拿过来的一大堆护肤品,尖叫着让她不要把那些东西往自己脸上抹。
紧绷的神经得以有一个放松的时刻,他们都各自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慢慢为自己疗伤。
几天后的澳门。
江羽黎被蒋心语和崔景佳一人一边夹在中间,踏入门的那一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寻问了正在干什么,得知是先来的人欢迎后来的人之后,蒋心语立刻拉着她们两个加入欢迎的大部队。
崔景佳手里拿着个乒乓球拍,面前是用一排矿泉水搭起来的简易乒乓球桌。
“我跟谁打啊?”
对面推了个人出来。
崔景佳选手,恭喜你已经完成初级入门教学,请勇敢对战大满贯得主肖楚吧!
“没事没事,你怎么打怎么顺怎么来。”肖楚见她呆在原地,安慰道:“你就当我是陪练的,重在参与。”
“太谢谢了。”崔景佳笑了笑,感叹世上好人还是多。
房间里面乱得像铁锅炖大鹅一样。打乒乓球的拿排球当羽毛球打,乒乓球被当羽毛球用网球拍打,两个射击的架着个打太极的演话本剧,网球当成足球踢进篮球筐里。
江羽黎看到的就这么多,转头就被拉起来去做月饼。
准确来说,是受几个突然母爱泛滥的女运动员的捏脸、摸头加投喂。
“梨子,你尝尝我这个来。”
江羽黎转头张开嘴,一块冰皮月饼被塞进她嘴里,她咬了一口,把没吃完的捏在手中,边吃边看陈晓晓拿模具按月饼。
“怎么样?好吃不?”陈晓晓抬头看到她睁着个水灵灵的大眼睛,乖乖的一口一口把月饼吃完,心都差点当场化在这。
太特么可爱了!
天杀的,到底为什么不是她网球队的?
实际上现实和她看到的跟本不一样。江羽黎盯着月饼发呆,像上了发条一样一口一口地塞着月饼直到彻底吃完还意犹未尽,这才抽空回过神点头,“好好吃,特别特别好吃!”
“真的?”陈晓晓笑道。
“真的!比金子还真,和五星米其林餐厅大厨不相上下的那种。”江羽黎重重点头,夸得陈晓晓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撸起袖子就给她弄月饼去了。
许莱汀被苏皓和林也按在椅子上,刚想起来就被苏皓站在后面胳膊套在他脖子上按了回去。他把一块月饼从盒子里垫着纸拿出来,林也跟猴子一样窜到他们两个的对面,举着手机兴冲冲地录祝频。
“姐,让个位呗。”他碰碰江羽黎的肩膀,她挪了一下,让出地来。
“这个好了,你吃这个来。”
陈晓晓把月饼从模具里脱出来,手上戴着手套,捏着月饼放到江羽黎手心,她把月饼从中间掰开,“紫薯的吗?看着好像。”
“对,紫薯咸蛋黄的。”陈晓晓点头。
她“哦”了一声,转眼就塞进嘴里。
许莱汀仰着头不大情愿吃,一直躲,苏皓稳站如山,“我特意给你做的,你不吃这不都说不过去了。是不是兄弟?我又不会毒死你。”
也不知道苏皓和林也这两人是怎么熟起来的,一天天可劲折腾,看了让人想打的那种。凡是认识他们俩的,这几天都没能逃过一劫。
除了江羽黎,林也的原话是怕她把自己打死。
林也放大了屏幕,抬手打了个响指,“哈喽两位哥,看这里。”
许莱汀看了眼他举着的手机,眼神又飘走了,抬手想反客为主把月饼塞苏皓嘴里,“不是我真不吃,你这是人吃的吗?”
“不会毒死我吧?你负责我负责?”
苏皓皱着眉看了眼月饼,又看了眼他,“我跟着晓晓姐做的,过程一模一样,人江羽黎都没说什么,你嫌弃个什么劲儿?来来来赶紧吃了,毒死我负责。”
什么东西?
跟着陈晓晓做的?
许莱汀看向眼巴巴等在陈晓晓旁边的江羽黎,明明嘴里还塞着,手就已经向陈晓晓要了,咸蛋黄的碎渣沾在嘴角都没注意。
他抬手把月饼从苏皓手里拿过来,咬了一口。
还行,没有特别难吃。
“非赏好,你录上没?录上了就找下一个走。”苏皓探出点身体,见林也点头,嗖的一下从人群里出去,寻找下一个幸运儿。
港澳之行最后一天,她们相约一起晨跑。
蒋心语睡眼朦胧的被崔景佳拉过来,秦思雨把头发盘起来做仰卧起坐。江羽黎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跑步,看到她们俩过来把耳机摘了下来。
“早上好。”
“早上好啊。”“早——”
蒋心语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爬在崔景佳肩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差直接躺在地上睡过去。
“困成这样,你们昨晚几点睡的?”江羽黎看蒋心语困得不行了。
崔景佳揉着她的脸蛋,试图让她清醒起来,“她昨天被拉着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凌晨快一点了才睡着。”
“锻炼一会儿就清醒了,我带她去做腹背训练去。”秦思雨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连拉带推的把蒋心语提溜走了。
崔景佳站在跑步机上调坡度和速度,抽空看了眼江羽黎那台机子的显示面板,手不禁抖了几下,“你调这么快?”
“我感觉还可以,你可以试试,习惯了就觉得没什么了。”江羽黎看了一眼显示面板,回答。
崔景佳低头看了眼她跑的速度,觉得还行,就调成一样的,先把速度降了点试试。
另一边,蒋心语躺在瑜伽垫上,秦思雨一边给她压着腿一边计时,嘴里还数着数。
“叮——”
手机响了一下铃,蒋心语停下来瘫在地上,脑子已经彻底清醒了。
“你这可以啊,一分钟56个,中考体育分不少吧?”
蒋心语磨磨蹭蹭的从地上起来,“还行吧,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吃饭,我们应该要回去了吧,不是说有欢送宴吗?”
秦思雨收拾了一下,和她看着两人过来,问她们等会队里是不是有安排,几人说了一大堆才顺清楚要干什么,匆忙地挥手道别就跑回去换衣服。
太阳很大,风也很大。
江羽黎站在树荫底下看着他们在太阳底下拍照,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之前陈晓晓做的月饼吃。
“你吃什么呢?”许莱汀突然出现,江羽黎淡定到丝毫没有反应,慢吞吞的把最后一块塞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月饼,你吃吗?”她问。
“想倒是想,但是你给吗?”许莱汀手叉着腰,外套用衣服袖子绑在腰上。
江羽黎把袖子折到臂关节那,外套拉链拉开敞着穿,听他这么说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掏自己衣服的口袋。
“你要的我什么时候没给?”
许莱汀看着她在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个白皮的月饼,里面还透出点紫来,放到他手里。
“紫薯山药的,你……呃……试着吃吧,不喜欢就扔了。”江羽黎手揉着脑袋,皱了下眉,撇撇嘴,“我做完也没尝,就这一个,你凑合下得了。”
许莱汀反应了一下,“你做的?”
“闲得没事干,弄个玩玩。”她说。
“那我还是不吃了,拿回去收藏一下。女世一做的月饼,纪念意义还是蛮大的。”许莱汀笑道,故意逗她。
“滚!”
许莱汀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月饼让江羽黎够不到。
“你不吃给我。”
许莱汀侧过身,两手捂着护在怀里,“我哪句话哪个字说我不吃了?”
神,经,病。
江羽黎气得牙痒痒,又打不过他。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走了。
许莱汀把手放下来,月饼装进口袋里,远远看着那个气鼓鼓的背影越走越远,偏过头笑了下,抬腿追上去。头发被风吹得从中间分开向两边,身后衣摆飞扬。
林荫路单车轻响,风吹过长夏未央。
或许我不曾和你坐在同一个教室看过同一个夏日的夕阳,但此刻我和你在同一个蓝天下奔跑向同一个方向。
缺失的校园青春一去不返,就在此刻弥补。
那年没求出的xy,现在不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