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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投其所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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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京墨在马车上已经将万卓吾道喜好问了个遍,当下回府时,已是胸有成竹。
她准备了堪称“三连杀”的话题,立志让万卓吾日后见到自己都要绕道走。
元京墨先换上了战袍——一件明艳的粉红色长裙。这件长裙映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整个人显得温婉而明丽。
外人是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端倪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艳粉色会引发万卓吾的头痛之症。想必一会万卓吾看到自己这身艳粉,会避之不及。
另外,元京墨还带了三个万卓吾最讨厌的牡丹味的香囊,希望可以加重他的头痛。
想到这,她忍不住开心地笑了出来。没成想一抬头,就对上了万卓吾的目光。
万卓吾今日穿了一件玄色长袍,袍面细致的纹理随他的步伐微微流转,他本人比画像中的样子要更加出色,气质也更显沉稳内敛。
“元夫人说饭菜还未准备好,让我先来这里找你聊聊天,待会儿一起过去。”万卓吾走近后,解释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磁性,听起来十分悦耳。
“好的。万公子请坐。”元京墨轻轻挥手,邀请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此时皎月高挂,清冷的月光洒满庭院,石桌上的光滑表面反射出淡淡的银辉,让整个院子有了几分朦胧且暧昧的气氛。
“万公子想必听说了,前段时间我昏迷了月余,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以可能忘记了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请万公子见谅。“元京墨委婉地说。
“无妨。”万卓吾微微一笑,说道:“总归我与元姑娘未曾见过,今日也算第一次见面,来日方长。”
答话时万卓吾举止有礼,看不出有什么头痛之状。
不愧是将来做大事的人,如此喜怒不形于色!元京墨心中佩服。
不过她早有准备,她故作唠家常的样子,说道:“今日下午吃完两个大肘子后就歇着了,没成想一转眼天都黑了。”
说完,元京墨用着略带慵懒的眼神看向对面,只见万卓吾被惊呆的表情。
元京墨心中欣喜万分——早就听闻万卓吾惜时如金,且不沾荤腥,这下看自己又好吃又懒做,心中一定给自己大大减分。
这边万卓吾的确看呆了——她的一颦一笑如此生动!说话时恰好一片遮住月光的云朵散开,银色的月光瞬间倾泻而下,照的她粉红色的长裙闪闪发光。他还时不时能闻到对面飘来的淡淡的牡丹花香,这当真不是花仙子吗?
想到以前,胞弟也常穿一身艳粉,耳边别着一朵牡丹出入风月场所,自己一看他这副做派就头痛,不知道打了他多少回。而今天的一切,似乎是自己多年来“兄友弟恭”态度的一种奇妙回报。
此刻她正用那双水灵灵地大眼睛看向自己,万卓吾赶快回过神来,说道:“如此甚好。”他表情诚恳:“元姑娘太过清瘦,多吃些多休息些,自然是好的。”
元京墨听到他这话,心中暗道:此人竟是如此有修养,这都可以忍,但看你可以忍到何时!
她继续出击——她先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潇洒地把腿搁到了旁边空着的石凳上,然后装作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怎得,腿有些麻,舒展一下,望公子见谅。”
看到对面万卓吾因她的行为而面色绯红,元京墨不禁窃喜:果然还是这招好用,如此恪守礼教的人,见到如此粗俗无礼的举动,定会不快。
万卓吾看着元姑娘的动作,不知为何联想起了家中那只慵懒高贵的小猫。
小猫只在亲近的人面前才如此放松——她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万卓吾心里顿时涌上来一阵暖意,当下表示道:“我之前曾学过一些针灸之术,颇有活血通脉之效果,姑娘若是想试试,我可以帮姑娘。”
元京墨听到后,忙把腿收了回来——他终于忍不下去了,竟要拿针扎我!
元京墨心中诽腹,尴尬地笑着,说道:“万公子技多不压身,时间最是宝贵,我还是找郎中开两副药便好了。”
万卓吾笑了笑——果然对方被自己的才学折服了!看着对方脸上的崇拜的笑容,心中很是满意。
元京墨感觉落了下风,决定使出必杀技——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过于强势的伴侣。
想到万卓吾近乎自虐的良好作息,她用理所当然的态度说:“我有一事必须要说。希望成婚后,你去适应我,跟我一起——晚上不睡,早上晚起。”
因何事不睡?又为何晚起?万卓吾有些不解,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瞬间耳垂通红,随后害羞地点点头,说道:“我自当竭力配合!”
他竟然没有发火!元京墨感觉很惊讶,不过,这扭捏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月上柳梢头,不知不觉间元京墨与万卓吾已经聊了半个时辰。
“元姑娘,你平时都好饮些什么茶?”万卓吾问道,说着一只手伸进衣袖,准备拿出什么来。
“浓烈些的红茶。”元京墨说着,一边心中暗想着对方的喜好--自己偏要说些滋味浓厚的!
情报有误,万卓吾又把手中的毛峰偷偷塞回袖子里,一面微笑道:“我也一样,喜欢浓香馥郁的茶。”
元京墨有些疑惑,问道:“那为何京中会传闻公子喜欢喝清香的毛峰?”
万卓吾说道:“毛峰只是喝惯了的茶。但若说最喜欢的,还是岩茶。”
接着继续解释道:“我家有个远房亲族是个茶叶商人,自徽州来,听说江陵未有此茶,便运来数车,然而咱们这的百姓未尝新茶,皆不愿试饮,茶叶滞销数月。
这亲戚家中,上有老下有幼,茶不售则家计难维。于是,我每天携壶茶至学院,分赠师生,希望为其广告。幸好春来楼公子喜欢这茶,就收购此茶于酒楼中售卖,未成想竟成风尚。但就我自己而言,还是更喜欢浓郁一些的茶。”
“竟有如此渊源。这城中的风尚也是得益于公子”元京墨赞叹道。心中又暗暗思衬:人们向来只知其果不问其因,这才生出这许多离谱的传闻。
今日虽出师不捷,但与万卓吾相处良久,感觉他温和有礼,他真的会如野史上那般为了权势杀了自己吗?还是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
然而不管这其中是何原因--因为权势,或是自己真的犯了大错,亦或另有隐情。不问原因单从结果来看,他在日后杀了自己是不会变的,眼前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自己还要想办法远离他才是。
“兄长,元姑娘。正厅饭菜好了。”
有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叫他们,凑近时,元京墨惊讶的发现这人竟是那日在“吾吾”见的掌柜。
“兄长?”元京墨看看了万卓吾,又看看了来者。
“正是。给元姑娘介绍一下,他是家中小弟--万斯同。”
万斯同也极具礼貌的向元京墨行礼,站在万卓吾身边,万斯同也像一个儒雅的书生,全然没有那日的商贾气质。只是——元京墨心中一惊,根据元京墨的印象,这万斯同在野史中,地位仅次于他的哥哥,他喜怒无常,行事乖张,但最最重要的是,他!喜!好!男!色!而他心仪的对象正是他的这位兄长!
元京墨的嘴角此时带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看向面前的两人。
万斯同没有察觉到眼前人的异样,开口解释道:“我和元姑娘昨日在“吾吾”见过一面。”
“正是,想不到你们竟有这样一层关系,怪不得当初就觉得与你长相相似。”元京墨挑眉。
站在她面前的这两人,虽眉眼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全然不同。万卓吾有着学者风度,眼里透着坚定和稳重;而万斯同虽常常眉眼含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让人觉得这笑容里,或许藏着刀子。
“姑娘说的正是,但我和兄长相比起来,还是兄长更出色一些。”万斯同说道,说罢,一脸坏笑地看着万卓吾。
万卓吾忙怼了弟弟一下,让他注意分寸。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万卓吾见弟弟来的时候手上就一直拿着一个东西,问道。
“是元姑娘要的东西。”说罢,万斯同把手上的锦布打开,里面是一卷画。
元京墨马上就意识到这里面是什么,忙按住正在开展的画,尴尬地说道“不必看了,”吾吾”的技艺自是不必说。”
万卓吾看到元京墨神色慌张,感觉很有趣,看向了弟弟,示意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万斯同也领悟到了兄长的意思,故作高深道:“此乃兄长你的肖像画,元姑娘可是每一幅都收藏,这次甚至为兄长大打出——”
元京墨心里直呼不妙,本想手捂住万斯同的嘴,但看对方闪躲的极快,又调转方向,用双手捂住了万卓吾的耳朵。
感受到了耳边的温热,万卓吾的脸颊泛红,也不去听弟弟说些什么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姑娘。只见元京墨正一副生气的样子,对着万斯同喊着什么。
“闭嘴!”元京墨气急败坏。
万斯同偏不听劝,继续调侃元京墨对自家兄长的过分喜爱,闹得元京墨的脸颊也染上了一抹绯红。
此时,夜空中的月亮高悬,银白的月光如水铺洒,照耀着三个人,使得周围的庭院显得格外静谧而幽美。
晚宴结束时,夜已经深了。
回想刚才的晚宴上,见自己不说话,母亲便提起元京墨已经痊愈之事,想让元京墨随着进士及第的兄长一同去京城,上京中女学。
元瑞虽然觉得不妥,但看父亲也并未说话,就知道父亲也是默许了此事。况且当场反驳更像自家人商量好的做戏,所以最后他也没多说什么。
万家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元家此举的用意,但是他们也是真心希望两家永结于好,所以也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元京墨感觉心中不太畅快,但抬眼时,却看道万卓吾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心中有点动容——终究自己拒绝不了美色的诱惑。
元京墨也冲万卓吾微微笑了笑,两个人眼波流转,看起来十分甜蜜。
而在此同时,她也用余光观察着一旁万斯同的表情——他果然早已面无表情,眼底充斥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