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他不走剧情》寂候笙

3、成人之美

　　这位公子进门后先是向众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道：“这件事我了解清楚了，是本店的书童处理不当。石头，快过来道歉。”

　　那名小书童满脸通红地走了过来，低下头，声音微微发颤道：“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事，给几位姑娘添麻烦了。”

　　旁边的公子接着说道：“我已命画师又画了两幅，请诸位小姐留一下住处，明日我会派人送到诸位府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面原本剑拔弩张的姑娘突然放缓了语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只不过，单是赔一幅画，哪里谈得上什么诚意呢？”

　　“那姑娘的意思是？”

　　“赔我一顿饭吧，我可以请你，这都好说。”对面的姑娘两眼放光，语气中带些女孩家特有的娇羞。元京墨的好友则是在旁边白眼翻上了天。

　　“好呀。姑娘盛情邀请，我也却之不恭。只不过既是赔罪，自然是我请姑娘。”那公子礼貌地答应着。

　　随即他又看向元京墨这边，问道："两位姑娘想要什么补偿？我也请两位姑娘吃一顿饭？"

　　“不必了。”元京墨要事在即，果断拒绝。

　　身边的好友也附和着：“我们只要那幅画便好了。”

　　那名公子微微颔首，答应道：“那是自然。只是，方才那幅画在争执中已被撕坏，明日我会命人重新备一幅，亲自送到姑娘府上，还请姑娘放心。”

　　“我这里有几本书，今日便先拿来补偿各位。”那位公子说罢，便示意身边的人给姑娘们发书。

　　元京墨接过一看，顿时眼前一黑，手中竟然捧着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她盯着封书纸上的字怔怔发呆，仿佛透过书页已经看到了里面密密麻麻、让人头昏眼花的文字。

　　“没关系，我还是不要了。”元京墨连忙摇头，准备把书递回去。这不就是个周边店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等一下！”好友把她递出去的手给掰了回来，说道：“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啊？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元京墨满脸错愕，脱口而出。

　　那名公子被元京墨的话逗笑了。对面的姑娘也不乐意了，说道：“既然你不要，那就给我！别浪费了这么好的书！”

　　元京墨被这话惊到了，既然姑娘大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元京墨正要把书递过去，就又被好友接了过来，好友向对面做出鬼脸：“就算我们扔掉也不给你！”

　　“你！”对面的人气的满脸通红，但碍于旁边这位俊美的公子在场，并没有发作。

　　“快拆签！”好友对元京墨说。说罢也去开自己手中的封书纸。

　　元京墨一头雾水，但还是照着好友的动作做了。对面的姑娘也忙碌了起来。

　　元京墨拆开了封书纸，便察觉到到书册中间隐隐有些凸起。她轻轻揭开内页，果然看到里面夹着一枚薄薄的竹签。

　　竹签上的竟然刻着一幅万卓吾的侧颜肖像，人物的神情温雅，栩栩如生。

　　“是这张！只不过你已经有这张了。”好友在一旁遗憾道。

　　元京墨只见好友随即从自己那本《礼记》中，拆出个刻着万卓吾专心听讲样子的书签。

　　"太好了！加上之前抽出来的，这下你集齐了书院系列！"看到拆出来的书签，好友抱着元京墨激动地跳了起来。

　　“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们换一下签啊。”对面的姑娘探过来身子看了眼元京墨手上的签，然后说道：“我这是“骑马”系列的，只不过这张我们都有了。”

　　元京墨搞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同意了换书签。

　　对方喜笑颜开的接过了书签，然后说道：“之前多有冒犯了。我叫楚怀玉，以后可以去春来楼找我!”

　　“春来楼？你说的可是临江路那家？”好友问道。

　　不等那名姑娘答话，楚怀玉身旁的侍女便抢先答道：“岂止？太平街、正阳街、南门街的也全都是我们小姐家的！”

　　楚怀玉听了忙制止住侍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元京墨的好友趁机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还记得你生病之前我们总去临江路吃的她家的大肘子吗？真可谓是一绝。你生病之后我都没自己去过了，改天我们一定要再去大吃一顿！”

　　元京墨脑海中没有那大肘子的印象，但她太知道楚怀玉了。

　　她原本还在为如何找到这位万卓吾的心上人而发愁，没想到这人竟主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怀玉友善地向元京墨伸出了手。

　　元京墨见状伸手回握住：“很高兴可以和你成为朋友!我叫元京墨，要是有空一起——”

　　话还没说完，楚怀玉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把她的手甩开，双眼瞪得圆圆的，满脸不可置信：“是你？和万公子订婚的那位元家姑娘？”

　　被楚怀玉甩开后，元京墨心里直呼大事不妙，自己忘记了订婚一事早已众人皆知，早知道用一个保命的小号了。但如今话已出口，只能点了点头。

　　楚怀玉得到确切的答复后，冷哼一声，将刚才交换来的书签毫不留情地往地下一扔，带着众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元京墨赶忙想追上去，但意识到掌柜还站在旁边，忽然心中一动，转过身问道：“请问，这里可有黄山毛峰在售？”

　　掌柜的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丝歉意，摇头道：“不巧了，这黄山毛峰是每年四月的特供，我家的早就卖完了。”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元京墨摆摆手，道谢后便与好友一同离去。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喝这茶，只不过是想验证野史上所记之事是否属实。如今听闻掌柜的回答，心中已然笃定几分。

　　元京墨和好友追上楚怀玉一行人时，楚怀玉已经一只脚踏上了马车，见元京墨奔着她过来，却连头也没回，显然没有停下的打算。

　　情急之下，元京墨脱口而出道：“我不想嫁给万卓吾！”

　　话音刚落，四周瞬间一片寂静，不仅楚怀玉愣住了，连周围路过的姑娘们也都停下脚步，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元京墨暗叫不妙——这可是“吾吾”附近啊，方圆几里都是心仪万卓吾的女子，自己是捅了马蜂窝了！

　　她顾不上尴尬，硬着头皮快步追上去，挤到楚怀玉身边，微微喘气道：“楚姑娘，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楚怀玉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头，示意她们上了马车，待几人坐定后，楚怀玉率先发问道：“你说不想嫁给万卓吾是什么意思？”

　　“我与万卓吾并不熟识，也谈不上喜欢。所以既然楚姑娘你倾心于他，我愿意成人之美。”元京墨抛出橄榄枝。

　　怎料楚怀玉听后脸色一沉，愤愤地反问道：“万卓吾自幼知文懂礼，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你知道他为此付出过多少努力吗？你凭什么不喜欢他？”

　　“我.....”元京墨没料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刚想求助好友，就看好友也正满脸疑惑地看向她。

　　感受到几分无形的压力，元京墨坐直了身体，调整了一下神情，认真说道：“感情之事，原本就不能勉强。不过，这并非最要紧的。重要的是你喜欢他，而我愿意退让，我们可以合作。”元京墨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你凭什么退让？万卓吾在你昏迷的时候都没有抛弃你，愿意等你，坚守君子道义，你现在说退亲就退亲，这不是打他的脸吗？”楚怀玉气得声音发颤，越说越靠近，逼得元京墨几乎无路可退。

　　这怎么跟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元京墨心中疑惑：莫非这个时代礼教观念不同，女子并不在意心上人是否娶自己，而更在意心上人的声誉是否受损？她心中隐约明白了些许，于是决定转变策略。

　　“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其实，这一切都源于我对姑娘的欣赏。我昏迷数月，梦中似乎有一位气质卓然的女子，时常陪伴在我身边，令我倍感温暖。我醒来后始终想着她的音容笑貌，却不知她是谁，心中十分苦闷。今日见到姑娘，一眼便认出你正是我梦中的密友，深感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

　　楚怀玉听着这番离奇的解释，感到十分荒谬。但她突然恍然大悟——是那人后悔了，让自己的妹妹来跟她说好话！

　　楚怀玉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又想起她刚刚说自己“气质卓然”，心中暗喜——定是她哥哥借她的口说出来的！

　　她马上对刚刚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愧疚。

　　本来自己对她不满，也不是因为什么万卓吾，相反她能有此好的姻缘，自己也是十分祝福的，不过——是以她长嫂的立场上。可是她哥那个木头，几日前果断的拒绝了自己，还让自己自重，如今她才恨屋及乌，说话尖酸刻薄了些。

　　元京墨看到眼前的人神色中怒意已消，以为自己忽悠成功，继续谄媚道：“姑娘和梦中一样的好看，怪不得万公子会喜欢，我看着都喜欢。”

　　楚怀玉心中正甜蜜着，听到元京墨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十分不解：“万公子如何会喜欢我？你在说什么？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都互相不认识！”

　　元京墨也有些诧异：“你说不认识是什么意思？”

　　“不认识还能是什么意思？我都没见过万公子。”

　　“那你抢什么画像？”元京墨感觉有点荒谬。

　　“我喜欢话本子里的他，而且那张画像那么帅，我又有钱，买几张不是很正常吗？”楚怀玉觉得面前的人莫名其妙。

　　"那你对他本人没有一点真感情吗？"

　　原来如此！楚怀玉立马就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原来元瑞是让他妹妹来试探她来的。他误以为自己喜欢别人吃醋了，才拒绝了自己。

　　楚怀玉脸上立马浮上了一层红晕，但忙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郑重地说道：“当然没有了。我喜欢的是想象中的。我才不在意真的万卓吾呢！”楚怀玉生怕对方听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解释了许多。说着开始幻想后日去送取得进士的弟弟时，可以见到同样金榜题名的元瑞的场景。

　　她心里小鹿乱撞，握住了元京墨的手，像对自家妹妹一样语重心长地说：“不过我也得劝劝你。我兄长和万卓吾是同窗，对万卓吾有几分了解，他的确是如传闻般才学出众。你觉得配不上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切记不要因为自卑，错过良配。”

　　元京墨感觉头皮发麻，嘴上几番欲言又止，直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好友握住——

　　只看好友一脸关切，说道：“要不是看你说了这么半天的胡话，也不知道你竟然压力这么大。我回府便把那本我嫂嫂写的《妾身驭夫有道》拿过来给你，《春宫图》也可以多看看。”

　　元京墨终于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