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山有松月》Acca

3、同桌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刘然看着林尔，尴尬中带了些惊讶：“林尔，你认识我？”

　　林尔笑眯眯回应：“认识啊，昨天点名就知道你了，成绩好，说话又好听。”

　　抱歉，刚刚才知道你。林尔在心里怼。

　　十几岁都是藏不住事的年纪，刘然没有深思自己什么时候跟林尔讲过话，被林尔一夸就有些雀跃地回道：“没有没有，哪有你成绩好，我初中就听说你了，当时的英语竞赛你积分第一诶。”

　　林尔皮笑肉不笑，看着刘然有些自得的神色，觉得有些人不免少了点自知之明。在背后议论别人阴阳你几句，竟然还当真了。

　　“你们刚刚在说沈松月啊？跟我也说说呗。”

　　乔典有些尴尬，似乎也知道背后讨论别人不好，给刘然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刘然悻悻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她身体。”

　　林尔夸张的“噢”了一声：“你人太好了，等沈松月来了我帮你问问，你这么担心她。”

　　“额......不用，不用了。”刘然赶紧摆手。

　　有了林尔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几个女生也不好再凑一块说小话，再加上休息时间快到了，便各自回到了队伍里。

　　下午天公作美，一直在下暴雨，他们只能回到教室自习。

　　刚开学的座位是随便选的，大家都习惯跟同寝室的人坐在一起，没过多久就两两成对坐好了。

　　林尔走读，不免落了单，她挑了个教室后面靠窗的位置，风景好，上课干自己的事情也比较隐蔽。

　　王苓站在讲台上往下传教辅资料，传到林尔的时候她吩咐了一声：“林尔，沈松月今天没来，资料你帮她收抽屉里，她就跟你同桌。”

　　林尔应了一声，心里多少有些美。全班只有她这里还有一个空位，沈松月过来只能跟她同桌了，不愁交不上朋友。

　　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到了第二天，断断续续一直未停，玻璃窗上布满了水痕，映着外面有些朦胧的跑道和椰子树。

　　南中治学严谨，校风自由，不禁止手机也没有跑操，这一点深得林尔的认同。这时班上来的人还不多，林尔的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草稿纸上已经写了小半页。

　　今天的听力生词有些多，林尔将听不明白的地方记了下来，正打算听第二遍。

　　“你是林尔吗？”耳边传来一道清冽的女声，听着有些冷。

　　林尔摘下耳机转头，看到沈松月背着书包站在座位旁边。之前没看真切，现在才发现她的眉眼很浓，唇色依旧有些泛白，就比冷白的肤色红润一点，黑白分明，像水墨画。

　　林尔有些愣了一秒，回道：“嗯，我是。”

　　“王老师说让我坐这。”

　　林尔把她的椅子往后面拉了些，指了指抽屉：“嗯，我知道，昨天发的资料放你抽屉里了。”

　　“谢谢。”沈松月放好书包，朝她道了一声谢。说完便直接坐下，戴上耳机开始刷题，一副不想跟任何人交流模样。

　　林尔在位置上偷偷摸摸瞟了她几眼，但沈松月就像一块沉默的岩石，一整天纹丝不动。她们坐在最后一排，教室后面空间很大，林尔起身打水或者上厕所只需要将座椅往后挪就能出去，不需要叫沈松月让位置。

　　海岛湿热，午休是一件必不可少的神圣活动，南中的中午休息时间接近三个小时。林尔从寝室休息回来的时候，雨依旧继续下着，教室静悄悄的，沈松月一个人趴在位置上睡觉。午后的太阳雨声听着有些慵懒，光透过窗棱照在了她的脸上，睫毛下的投下了一片阴影。许是觉得光线太刺眼，她迷迷糊糊地将头转了个方向，继续睡着。

　　林尔蹑手蹑脚地走到座位旁边，小心的把窗帘拉上，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这个角落顿时变得昏暗了许多。她轻轻地拉开椅子坐下，从桌旁抽出周刊和摘抄本，边看边记，遇到欣赏的段落或文章就用小刀裁下来贴在本子上，陶醉其中。

　　教室里只余窗外细碎的雨声、笔尖和纸摩擦的沙沙声，宁静的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沈松月没有再睡多久，教室里陆续来人后她便醒了。坐久了腿有些麻，她揉着眼睛缓了一下，拿着水杯起身去教室后面接水。

　　回来察觉窗帘被拉上了，她看着还在继续写摘抄的林尔，指着窗帘轻声说了句：“谢谢。”

　　林尔闻声转头，大方笑道：“不客气，顺手的事儿。”说完便起身将窗帘拉开了。

　　林尔迎着太阳像是镀了层金边，窗外的水雾折射出彩虹，看得沈松月有些怔神。

　　上课铃打响后，王苓拿着一个花名册踩着铃声走进教室，她执教二十多年，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慈眉善目，办事雷厉风行，讲话从来不拿麦克风。

　　她环视了底下的一圈人，评价道：“高一新生，眼睛里还有光，希望各位大佬们一直把这份精神状态保持到高考结束，甚至更久的未来。”

　　底下的学生开始笑了，他们能来到南中1班，绝对是全省最拔尖儿的那一批人，这句“大佬”直接把全班都给夸爽了。

　　林尔也爽，这王苓不愧是1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说话就是有水平！

　　“话不多说，我们今天下午干点儿正事，选一下班干部。”王苓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先选班长，有没有同学想要毛遂自荐一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一个人举手自荐。

　　王苓看着下面人头转来转去，挑眉继续加码：“我带1班接近二十年，往届的班长全都去了清北复交人，没人想试试？”

　　此话一出，底下讨论的声音更大了。林尔觉得王苓估计还兼任心理老师，这种事听起来玄学，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利益相关，多少还是信点。

　　果然，立竿见影，这下就有三个人举起了手。

　　王苓笑意加深：“还有同学吗？我需要4位班长，按周轮班，一个月轮四次。”

　　又有一位女生举手。

　　王苓一锤定音：“得，就你们四个了，起来说两句。”

　　四人显然还没想到有获奖感言要发表，互相瞅着，眼神谦让对方先说。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班长先开口：“大家好，我叫高冉，有9年的从业经验，小学初中都是班长，业务挺熟的，一定不会辜负老师和同学们的期待！”

　　“大家好，我叫方文州，请多多关照！”

　　“同学们好，我叫展子毅，非常感谢老师的信任，本人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性格随和，很容易相处，欢迎随时打扰。”

　　“我叫毛蒙，我将决定咱们班的下限，各位都是英才，忝居高位，还请各位多多包容。”说完还抱了个拳。

　　王苓和堂下哄笑一片，四个班长的画风各不相同，组合在一起倒像是来说相声的。

　　“好了好了，现在开始选课代表。”几个班长把场子给暖了起来，王苓开始控场了：“林尔，我的语文课代表是你。”

　　这BOSS直聘给林尔干懵了。

　　“我看过你的中考语文成绩，语文单科第一，大有可为，起来说两句吧。”王苓眼里满是欣赏。

　　林尔点了点头，台阶都架这么高了，她便也不再推辞，开始发表入职讲话。

　　“我是林尔，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跟着我好好干，保证语文班级均分在南中一超多雄，年级霸榜第一。”

　　“牛逼！”众人被林尔这毫不谦虚的话给惊到了，有人大喊一声，哄笑声音更胜之前。

　　沈松月刚刚正在喝水，被林尔的“厥词”呛了一口，嘴角翘了翘。

　　王苓也没想到林尔原来这么狂，被她这么一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抬手示意她坐下。1班实力很强，但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的，这姑娘是第一个。

　　“好好好，我看好你，接下来选其他课的......”

　　林尔在吵闹声中坐下，看到沈松月的脸上好像扬起了笑意，便把头凑过去喊：“沈松月。”

　　“嗯？”沈松月侧头。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沈松月看了眼林尔，有些好奇，怎么会有人这么阳光，这么直白？

　　她的眼神往别处移动，违心道：“没。”

　　“没？我讲话很无聊吗？”林尔的声音有些委屈。

　　沈松月又把眼神瞥了回来，觉得林尔这话太没逻辑，低声说：“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尔不跟她争，也不装委屈了，直接戳破：“我看到你喝水呛了一口，还笑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沈松月：“......”

　　林尔看到沈松月吃瘪，有点开心，再把脸凑过去一点，用更低的声音说：“同桌，你笑起来很好看。”

　　沈松月神色有些不自然，把头转了回去，不再看她。

　　林尔在一旁吊儿郎当的笑起来，觉得沈松月这反应像是害羞了，从冰山里感知到温度，太好玩了。

　　各科课代表已经选完，现在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上去竞选体委。

　　“同学们好！我叫萧博，皮肤有点黑，是踢球踢出来的，梅西是我偶像，如果你也喜欢梅西，那咱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希望同学们投我一票！”

　　说完便有一群男生开始鼓掌，给亲兄弟助威造势。大概就是从这场班委选任的开始，1班的画风就这样吵吵闹闹、插科打诨过了高中三年。

　　“最后一个，学委，沈松月来吧。”王苓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这边。

　　沈学委站起来，简明扼要：“我叫沈松月，学号1号。”

　　全班：“......”

　　林尔：“......”

　　太特么拽了，谁教她这么讲话的？林尔都有些怀疑刚刚她是不是害羞了。

　　她朝沈松月竖了一个大拇指，resp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