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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十二 ...

  •   第十二章

      鲁迅说: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沈婧芸望着烟尘滚滚的天边,心中无比苍凉,没由来的突然浮出这么一句话。
      啊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本小姐又没做错什么,怕啥。
      沈婧芸坚定信心,深吸气,转身。
      祁烨原本挂着优雅笑容的脸在沈婧芸转过身的一霎那突然变得满布阴霾,黑漆漆的眼眸死盯着沈婧芸,其中隐约跳动着一蔟森冷的火苗。
      面对这样一张脸,沈婧芸刚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灰飞烟灭,她毫不怀疑祁烨有掐死自己的心,她下意识地猛退一步,进入预备逃跑状态。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祁烨低沉的嗓音胁迫感十足。
      沈婧芸眨眨眼,吞了吞唾沫,“我、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啊!沈婧芸张大嘴巴完全僵硬,石化又风化。事情大条了,王爷都不顾身份骂脏话了……
      祁烨恨恨地盯着沈婧芸的呆滞样,强压满心的恼怒,低低咒骂,“这个笨女人,迟早会被你连累死!”
      祁烨突然想到什么,向沈婧芸走去。
      沈婧芸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整个人向后退,“王、王爷……有话好商量,我、我不是故意要跟夏名大人走那么近挑拨两国关系的,真的,我没想到北狄皇帝反应这么激烈,我、我……”
      沈婧芸边说边往后退,最后被祁烨逼得整个人靠在柱子后,再无退路。
      眼看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立自己越来越近,沈婧芸出于本能地想要尖叫,可是她不敢叫,神经紧绷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祁烨终于在离沈婧芸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眼眸微垂。
      沈婧芸战战兢兢地顺着祁烨的目光看过来——呃?自己的手?他……该不会想折断自己的手吧……!
      沈婧芸傻眼了,“王、王爷,你要冷静,千万别冲动,别冲动,别做不理智的事,狗急尚且跳墙,更何况是我,真要是把我逼急了我、我……啊——!”
      在一通语无伦次后,沈婧芸突然失声尖叫,原因无他,正是祁烨突然拉起了她的手。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祁烨没有看沈婧芸,只是径自端详她的两只手,声音平板得一点波折起伏也没有,却可以感受到其中浓浓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沈婧芸惊魂未定地看着祁烨,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问话。
      “说!”手下力道加重,祁烨厉声喝道。
      沈婧芸手被捏得生疼,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画指甲。”
      “画指甲?”祁烨沉沉抬头,眼眸黑暗,“你以为我会信?”
      沈婧芸一时气结,被人无故怀疑的愤怒一下压过恐惧,说话声立马高了个坡度,“我实话实说,你爱信不信。”
      祁烨黑沉沉的眼眸一直死盯着沈婧芸的眼睛,仿佛是在探究她话的可信度。压抑的沉默让沈婧芸头皮发麻,却仍然要保持昂首挺胸与祁烨对视的理直气壮凛然样,天知道她多想转身跑路。
      良久,祁烨终于抿了抿嘴角,“好,我信。”
      呃?这下换沈婧芸愣掉。这么容易?
      就这一恍神瞬间,祁烨突然拉着沈婧芸的手把她往亭子里拽。
      “干吗?你要干吗?!”沈婧芸抗拒地拼命将身子往后沉,可终究敌不过祁烨的力气,三下两把就被拉进了亭子,然后被按坐在椅子上。
      沈婧芸完全不懂状况地看着祁烨在自己身旁坐下并查看桌上夏名平玉留下的一堆瓶瓶罐罐和各型毛笔,然后他抓过沈婧芸的手细细端详,并提起一支狼毫……
      “你要干吗?!”沈婧芸死命抽回自己的手。他该不会……
      祁烨却没睬她,把她抽回去的手又抓了过来。
      “你回答我。”沈婧芸又想抽回自己的手,试了两次,没抽动。
      “罗嗦。这么难看的图案你竟然也看的上。”祁烨低垂的头看不见表情,只是声音听起来很是不耐烦。
      于是,世界第九大奇迹发生了……
      沈婧芸不可置信地看着祁烨开始在自己的指甲上着笔,犹如见到了外星人,不,比见到外星人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浑浑噩噩呆呆滞滞地看着祁烨动作,待她想起来要掐自己一把的时候祁烨已经放下笔画完了。
      翠绿婀娜的细条长叶,其间洒开的娇艳花朵,还有点缀的银粉露珠。娴静雅致,好一个“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
      沈婧芸抬起手伸开五指细细端详,阳光漏过指缝洒下来,酿开一层薄薄的光晕。她诧异于祁烨的画功,可接下来祁烨说的话更让她呆了,淡淡萦绕在她耳边,她豁然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说——
      “今后你再要画指甲便来找我,也只许来找我。”

      ************************************

      沈婧芸失眠了,她又一次失眠了。
      白天在祁烨讲了那么一句震撼的话后还不等自己有进一步反应,便来了个小太监把祁烨喊去了御书房,然后就剩她一个人傻傻坐在亭子里发了半天呆。
      她实在不敢去深究祁烨话里的意思,可是又忍不住想去深究。
      于是从白天想到黑夜,从过去想到现在,她的脑子里就跟放了场电影一样,半年来发生的每一幕都再次在脑子里上演一遍。
      可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外貌,这月姬的模样祁烨也不是见了一天两天了,他不曾经也下得了手赐个白绫么;要说性格,沈婧芸自认没啥特别,大大咧咧的纯乐天派,现代一抓一大把的那种;要说有什么惊人之举,貌似除了逃出赤勒时惊了两句外就再没什么突然表现。没道理祁烨会说这话呀……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兴许祁烨只是要告诫自己不要再跟夏名平玉太近而把北狄皇帝惹恼了,只是表达的时候一时气上心头,没组织好语句而已。
      那……他为什么又要帮自己画指甲呢?
      沈婧芸下意识地摊开五指,伸到面前,黑暗中只有模糊的深浅光影。
      沈婧芸长叹一口气,苦恼地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正痛苦中,门突然开了。
      沈婧芸警觉地直起身子,“谁?!”
      门口的人影顿了顿,然后悠闲地关上门,踱了过来,口气有些揶揄,“怎么,今天不装睡了?”
      沈婧芸微松口气,“原来是王爷,近来王爷似乎有夜探尊月宫的癖好。”
      刚说完,沈婧芸突然想起之前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顿时有些窘迫,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不知王爷今夜造访又为何事?”
      “为了找你。”
      哈?沈婧芸呆掉,舌头打结,“王、王爷,你这话什、什么意思?”这也太容易让人误解了吧。
      黑暗中祁烨瞟了床沿上坐着的人一眼,“来知会你一声,不然恐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沈婧芸彻底宣告脑子当机。
      “我……得罪谁了?”沈婧芸问得小心翼翼,“淳于岷尉?为了夏名平玉?不至于吧……”
      祁烨径自沉吟了会,寻了张椅子坐下,“是他,也不全是他。”
      好复杂……沈婧芸静等下文。
      黑暗中就听得祁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坐椅扶手的咯哒声,轻轻地,缓缓地,不急不躁,却牵动人的心。
      “……有内奸,恐怕这北狄我们待不长了。”
      内奸?“东沿派来的?要破坏结盟?因为我是这个盟约的连接者,所以要除掉我?”
      “唔……可以这么说。北狄朝中有人联名上书弹劾你跟夏名平玉□□后宫霍乱朝纲,今儿个淳于岷尉正是为此事找我,本来想联手把这事压下去,却又正好碰到你们那一幕,人多嘴杂的,大概不会太平了。”
      “□□后宫霍乱朝纲?!”沈婧芸声音一下拔高八度,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来,“丫的哪个嘴碎,姑奶奶非去踏平他老窝不可!!”
      看沈婧芸一副几乎要暴走的模样,祁烨忍不住失笑,“你连这皇宫都出不了,怎么去踏平他老窝?”
      “是……是啊……”沈婧芸不禁有些沮丧。要是自己有个导弹就好了,直接轰过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坐以待毙?哼,我是那种人么。”祁烨冷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祁烨话中的阴狠不禁让沈静芸抖了抖。这个男人,果然招惹不得。
      “那……照你这么说,你和淳于岷尉下午那出也是为了演给别人看的?夏名平玉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演戏?淳于岷尉如何做想我不知道,不过……”祁烨突然走近沈婧芸,俯下的身子近在咫尺,黑暗中他的眼睛更是晶亮得吓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夏名平玉,知道么?”

      ************************************

      第二天一大早沈婧芸便爬了起来,虽然睡得时间不长,有悖她要睡十个小时的生理习性,但如今攸关生死存亡,也只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
      昨夜祁烨告诉她的消息让她很吃惊,没想到自己和夏名平玉的无心之举竟然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作为肇事者,她跟夏名平玉有义务承担责任。
      祁烨说,淳于岷尉很生气。对于这点,沈婧芸很能体谅。为救一个人费尽脑筋一转头却看到那人毫不在意自己的苦心仍拼命往圈里跳,换了自己肯定也是要生气的。
      所以知道淳于岷尉把夏名平玉软禁起来后,沈婧芸没有替夏名平玉抱不平,实在是因为淳于岷尉有够可怜的,付出了真心别人还不领情,情何以堪。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如何能跟夏名平玉联系上呢?祁烨是不用指望了,一想到昨夜他说的那番话便让沈婧芸脸红浑身不舒服。那算间接告白么?沈婧芸更觉得那像是威胁……
      “娘娘,要传早膳么?”
      万紫的出声提醒终于招回了沈婧芸的神,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梳妆台前走神了大半个时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睁着眼睛睡着了……
      沈婧芸转头盯了万紫半晌,盯得万紫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娘娘?”
      “万紫,我知道你武功好,人又机灵,办事牢靠,所以……”
      万紫嘴角微抽,“……有什么事娘娘就请直接吩咐,奴婢自当听命行事。”
      一听她这话,沈婧芸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好,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让你帮我带个信给夏名平玉。”
      “夏名大人?”万紫不禁有些为难,“这个被王爷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昨天我已经跟王爷知会过了,此事关系到天朝和北狄的大计,马虎不得,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沈婧芸说得一脸郑重其事,大有此事非君莫属的架势。万紫纵使狐疑,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与此同时,北狄早朝大殿上——
      “卿家这是什么意思?!”淳于岷尉手里的奏折被捏得整个变了形,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冷得让底下一干大臣们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诚如皇上所见,老臣是为我北狄江山社稷着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独立大殿上,面色严峻,一把胡须因为老人的激动而随之颤抖,“皇上,天朝素来与我国交恶,边界时有战事发生,当初和亲时老臣就颇不赞同,实在是天朝居心叵测,故意遣人来扰乱我国朝纲,败坏我朝圣殿,请皇上明鉴。”
      “哦?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淳于岷尉气极反冷笑。这个老匹夫,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偏偏为了引出幕后主使,又不能奈他如何。
      “依老臣之见,一定要捉拿天朝使者一干人等,并赐皇后一死以正后宫;夏名少傅身为继任国师却不自省,不正其身,念其受妖人所惑,革除其全部职位,流放京外,永不得返。”
      “你!!”淳于岷尉一拍龙椅霍然起身,“还真不知好歹了!”
      大殿上一群大臣们吓得早已跪倒了一片,齐声喊道,“皇上息怒。”
      只有那个老臣继续昂着头与淳于岷尉对视,坚持不屈,大殿上一下寂静地掉根针都听的清。
      淳于岷尉恨恨地瞪着他,“好,好,真是难得,卿家花甲之年还要费心朕的千秋基业,真是其心可表。不过过于忧心操劳可不是养生之道,卿家年事已高,应当清心寡欲,为了卿家的身体考虑,还是回家颐养天年吧。”
      “陛下,臣还不老,臣还可以为朝廷尽忠。为何臣的一片忠心皇上看不见呢?皇上可不要被一些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啊。”
      “放肆!”淳于岷尉厉声喝道,“朕看被蒙蔽双眼的是你吧!”
      “皇上!”这一声喊的是无比悲壮凄凉,“皇上既然不相信臣,为了北狄的千秋社稷,臣只有以死明鉴!”
      话音落下,人已奔向殿中高柱。
      大殿上所有的人一片愕然,淳于岷尉首先反应过来,赶紧喊道,“拦下!快给朕拦下!”
      幸有侍卫及时飞扑而上,缓了那人冲势,只是撞破额头,昏迷了过去,无伤性命,很快人便被抬下去让太医诊治。
      大殿再次静默,淳于岷尉颇有些无奈地抚额沉吟良久,缓缓说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退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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