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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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天果然一大早沈婧芸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睡眼惺忪地任人折腾梳妆打扮，然后被打包塞进一辆马车，整个过程可以媲美现代顶级车间的流水线作业。
沈婧芸在车厢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打算续眠。
刚让上眼皮成功跟下眼皮会师，沈婧芸就感觉自己不受主观意识地坐了起来，眼对眼、鼻对鼻地对上一张半黑的脸，“待会进了宫注意点，别给本王丢人。”
被这么一吓，沈婧芸的瞌睡虫也跑了大半，不过意识还不是很清楚，只是本能地“哦”了一声。
祁烨见她还算听话，放下拎她的手，但还不忘瞪上一眼，以示警告，然后倚入背后软垫闭目养神。
沈婧芸的意识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进皇宫啊……
皇宫？皇宫！
沈婧芸突然激动起来。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就可以见到统治这个国家的皇帝了？虽然说作为一个现代人不应该再盲目崇拜皇权，但对于皇帝这个职业，沈婧芸还是很好奇的。小说里总是把皇帝描写得睿智潇洒冷情残酷，所以她很想看看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究竟长什么样，不过再想想历史书上那一张张惨不忍睹的画像……沈婧芸心里一阵恶寒。
瞄一眼旁边没什么动静的祁烨，再仔细打量一番他的长相……恩，应该那个皇帝不会难看到什么地方去吧？貌似还有点可期待性。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突然出声，把沈婧芸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进行反驳，“谁看你了，又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天下无双，谁稀罕。”
一双黑幽幽的眼眸慢慢睁开，愣是让沈婧芸看得心里一怔。
“你刚才说什么？”薄薄的嘴唇，低沉的嗓音，幽深的眼眸，一句很带威胁性的话硬是被说出了三分蛊惑。
沈婧芸不自在地别开眼，“我，我唱歌呢。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扯开嗓子，某人在马车里唱起了某电视主题曲。
瞧着那个假装无事的人，祁烨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你笑什么？！”某人眼睛倒尖，立刻逮着机会进行反攻。
“这歌虽然怪异，倒也别有风味，本王表示欣赏。”
“哼。”语言上没捞到便宜，好歹气势上要压过对方。沈婧芸高高扬起头，斜向上四十五度角。
祁烨瞧着她的动作打量了番，“你这个样子倒是很像流霜。”
话题转换之快让沈婧芸愣了愣，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王爷，让我扮流霜公主去和亲可以，但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把兰姬丽姬她们接回来。”
祁烨不明白地皱了皱眉，“你怎么总是挂念着她们？别跟本王说什么姐妹情深，那种东西在你们身上不存在。”
沈婧芸被噎住，正准备说的词被抢白了。“为什么说不存在？我们仨就是姐妹情深，王爷爱信不信。给我个准信吧，王爷是答应不答应？”
祁烨凝眸看了沈婧芸半晌，“月姬，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这竿子不是随便可以爬的。”
沈婧芸有翻白眼的冲动。我还给你阳光你就灿烂咧。
祁烨又垂下眼眸把弄手指上的扳指，“能扮流霜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可是知道这件事的却只能有‘流霜’一个人。”
什么意思？沈婧芸细细咀嚼，然后傻了眼。也就是说自己要么扮流霜，要么被灭口去见马克思，哦，不对，这时候马克思还没生呢，去了那地儿也见不着他老人家。
“可是王爷您也说过，是有人举荐的不才在下我，如果我凭白消失了王爷是不是也不太好交代？”
闻言，祁烨抬头望向沈婧芸，后者一脸无辜扮清纯，两人对视番，祁烨突然轻笑了起来，“月姬啊月姬，你果然让人很难办，我是不是该后悔留了你下来？”
“世上没后悔药，王爷既然留了我这条小命就不要后悔了，还是想想怎么好好地继续留下去吧。”沈婧芸眉眼弯弯，笑得那叫一个亲和。
眼对眼，鼻对鼻。整个车厢里沉默得窒息。
“王爷，到了。”外头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好，本王姑且相信你。”
衣带飘动，人已出了马车。
一个太监带路，两个宫女随伺，一队侍卫护航。沈婧芸跟着祁烨向御书房前进。
走到半路，前头出现一个颇惹人注目的身影。
即将见到皇帝的激动都不如看到面前这个人来得震撼，沈婧芸觉得自己舌头都快打结，“Tho……Thomas……”
她宁愿是自己眼花了。但很遗憾，那个挂着灿烂的笑容冲自己走过来的金发碧眼的男人确实是之前她在赤勒碰到的托马斯。
“好久不见，Jing……月夫人。”幸亏托马斯反应快，在看到沈婧芸挤眉弄眼后立马改口。
“是啊是啊，好久不见。你不是在赤勒的吗？怎么会跑天朝皇宫里来了？”
托马斯听沈婧芸这么一问却是看向一边的硕亲王祁烨，然后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那表情看起来就像两只狐狸。
“月姬，本王不是向你提过有人举荐你的吗？”祁烨非常“和蔼可亲”地帮沈婧芸解疑，“既然是托马斯大人举荐的，自然有过人之处，本王和父皇都对托马斯大人非常信任。”
沈婧芸脸色一沉，“你们俩是一伙的，合计耍我。”
“啧啧啧，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祁烨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托马斯大人本来就是我天朝人，你们在赤勒相遇纯属偶然，何来‘耍’这一说？”
“王爷说得对。”托马斯也一脸严肃地为自己辩驳，“那次我也没想到会在宣逸府中碰到月夫人，而且当时情况特殊，我不能随便暴露自己。”
情况特殊？沈婧芸上下瞄了托马斯数眼，心里转了几圈，大概有了谱。
看来是祁烨觉得把赌注都下自己一个人身上不保险，于是又派出了托马斯，所以由同一个主子派出的两支不同的探察地图的队伍在敌人的地盘上会师了。只是自己一直傻傻不明白状况，而托马斯立时就觉出自己的可疑，然后汇报给祁烨，于是知道了自己的来历。
呜乎哀哉，自己咋就那么笨呢，一个异国传教士孤身一人在王府里转悠，肯定不会是游玩那么简单，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怀疑一下呢？
沈婧芸恨不得哀怨地仰天长叹一番，以发泄心中的郁闷。
“那你为什么要举荐我？”沈婧芸虎着脸继续发问。
“因为我相信月夫人的能力。”
“能力？”沈婧芸狐疑地眯了眯眼，“别告诉我就因为我跟你用英文聊了几句。”
托马斯但笑不语。
沈婧芸一见他那故作高深的笑容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好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和一旁看戏的祁烨，径自转身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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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硕亲王祁烨和托马斯身后走进御书房，沈婧芸莫名就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难道这就是天子的威严？沈婧芸不确定地想，然后偷偷抬起头瞄瞄上座的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清攫，薄唇微抿，神色平淡如水，看起来斯文得很，甚至是儒雅的，只是眼神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犀利暴露了一切，那种眼睛可以洞察一切，让人无所遁行。
此刻他正在跟硕亲王祁烨和托马斯寒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至少在沈婧芸听来是这样觉得。可沈婧芸也知道，皇帝一般不会说废话，他的每句话都值得臣子们去揣摩。所以沈婧芸更加确定自己不是搞政治的料，因为她实在无法在这些平常的话里瞧出什么不普通的端倪。
两句三句，话题自然就扯到了一直默默站在祁烨身后的沈婧芸身上来。要不然真当沈婧芸是个摆设？
“哦？这位就是托马斯提到的月姬？”皇帝饶有兴趣地朝沈婧芸方向望了过来，祁烨适时站到一旁，让沈婧芸直接面对皇帝的打量。
“草民月姬参加皇帝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婧芸有样学样地模仿起电视里经常播放的桥段，只是要不要下跪？跪？对不起自己；不跪？万一被拉出去斩首更对不起自己。
沈婧芸心里苦苦挣扎着，然后就听到边上祁烨扑哧闷笑了声，沈婧芸当下心里就不爽了，于是草草做了个万福了事，然后抬头朝佯装清喉咙的祁烨狠瞪了一眼。
笑！笑死你！不就稍微说得夸张了一点，有必要笑成这样吗？！
“月姬，朕听闻你才情卓绝，见识过人，能否展示一下？”
好一个开门见山，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试探自己。沈婧芸由衷地感慨这个皇帝的不拐弯抹角。只是他要自己展示什么？难不成要自己在这现场跳一段舞？
郁闷，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舞姬，哪有什么才情卓绝，见识过人。敢情这个托马斯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可是如今这个情况真叫那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回皇上，月姬不过一介女流，文不成武不就，实在称不上‘才情卓绝’，顶多只是某些方面擅长一点，‘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至于‘见识过人’一说也是相对而言，参考的‘人’不同，标准也就不同，所得到的结论自然也不同，所以月姬在皇上、王爷和托马斯大人面前并不敢提什么‘见识过人’。”
不知道自己这招以退为进走的对不对。沈婧芸心里忐忑得很。
“月姬真是谦虚。”皇帝微微一笑，让沈婧芸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往下落了落，可是下一句话让沈婧芸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问，“朕又听闻月姬在赤勒用巧计助烨儿取得地图，不知此事是否当真？朕好奇月姬又是用的何等巧计？”
沈婧芸当真想无语问苍天。什么计？美人计！□□！
可是当然她不能这么说，那显得她多没品啊，于是沈婧芸也微微笑了起来，“古有三十六计，当今谋略无一能出其右，无非就是整合包装再加工，只要稍加变通，往往能得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况且世人常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说过程如何并不重要，我们所需要的只是结果，只要结局如我们所想，那过程也就不必去追究了。”
“你这一番论调倒是很奇特。”皇帝含笑地点了点头，看起来非常的平易近人，就跟现代慰问灾区人民的国家领导人一样，
沈婧芸暗暗舒了口气，“让皇上见笑了。”
可是还没等沈婧芸喘过气来，皇帝又发问了，“可是若只注重结果而不看过程，又如何能从中得到经验吸取教训呢？”
沈婧芸一口气生生没能提上来，噎了半晌，“皇上所言极是，所以我们要视情况而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于不同的情况所采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而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采取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地图这事，对于过程我们可以借鉴的经验比比皆是，所以我们更多关心的是结果，但假如结果失败了，那我就需要去关心过程，去分析为什么会失败，也就是吸取教训，这便是我的职责。”
沈婧芸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那么感激大学里开了马克思哲学这门课。学校领导班子真是英明啊！
“那照月姬所说，朕刚才对巧计一问便有越俎代庖之嫌了？”
皇帝笑容更甚，可是沈婧芸看在眼里却是一个激灵，立马感到浑身冰凉，“月姬不敢！”
有没有搞错，儿子那么麻烦，老子也那么难搞定。怪不得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御书房里一片沉寂，甚至都能听见缕缕沉香从香炉口逸出的嘶嘶声。
冷汗涔涔地往下流，沈婧芸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虽然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在现代说来无伤大雅，可是换在这个时代可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万一这个皇帝心胸狭隘那么一点点，自己还有活路么？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就在沈婧芸心跳每分一百二，后悔自己不该强出头说那么多的时候，一旁一直没作声的祁烨站前一步，恭身行礼，“父皇，儿臣已将平日服侍皇妹的贴身奴仆安排妥当，时日不多，您看……”
皇帝闻言看向祁烨，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既然这样，此事就交给皇儿了，你们下去吧。”
“儿臣遵旨。”
机械地跟着祁烨退出御书房，沈婧芸连偷偷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和皇帝针锋相对的整个过程想起来真让人感到后怕。
刚刚自己面对的可是皇帝啊，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人，独裁统治者，杀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虽然说自己神经有时候是大条了那么一点点，但不代表就没有神经，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的，很明显自己刚刚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沈婧芸直到现在手还是颤抖的，根本没法握起来，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
看来刚刚实在太紧张了啊，现在猛然放松下来才发现整个人有些不堪重负。
“你怎么了？”祁烨发觉一直走在自己旁边的人的异样。
沈婧芸虚弱地朝祁烨笑了笑，“手脚无力，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背我？”
呃？祁烨对这个提议感到莫名其妙。
“唉，太丢人了。”
只来得及发表完这句感慨，沈婧芸两眼一黑，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一旁的祁烨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沈婧芸抱入怀中，看着她苍白到不象话的脸，祁烨心中没由来地一窒。
“太医！快传太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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