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眸》素笺Koi

9、隐秘通道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队少女从木门出来，云潭与叶无痕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开始行动。

　　他们弯腰悄悄潜伏在队伍最末端，云潭先伸手将符纸拍在前面女子的身上，下一秒女子两腿一软，云潭顺势伸手扶住她将人拖进旁边小巷中。

　　叶无痕紧跟着向前跨步，一个手刀劈在另一名女子身上，将人拖向另一条小巷。

　　云潭没有直接扒下女子的衣服，而是先将她仔细端详一遍，确实是活人的气息，甚至比鱼散看上去还要多些烟火气，但方才的行为却像是……傀儡。

　　没有自我思想的傀儡。

　　聚宝局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些人形傀儡是否也是某种邪术所制成的？

　　如今这些谜团都需要进入其中才能解开，而其中代价却是未知的。

　　“潭儿。”一个声音突然叫住准备扒衣服的云潭，是红夜，他趁着没人时现身在云潭身边。

　　云潭停住手看向他，笑道，“你还在啊？我以为你走了呢。”

　　“这地方不对劲，在此地我的鬼气有所增进，这是一处滋阴的极佳之地，所有建筑也是滋养阴气的。”他说着伸出挂着红色衣袖胳膊，果不其然他原本半透明的身体在此处变得格外清晰，看上去和活人无异。

　　红夜隐约表达出劝阻之意。

　　云潭惊呼，指着他手臂衣料道，“你别说，我现在都能看到你衣服上的绣样了。”说完她又撑着下巴思索，“你这衣服还有这么多破洞啊，赶明想办法给你换件新的。”

　　“潭儿。此事原与你无关，你师父也并未让你插手这桩案子，若你实在想证明自己，不如等你师傅回来再去找那刺史说说。”红夜太了解云潭，知道她此事岔开话题的缘由。

　　虽然他知晓云潭有不可违背的必经之路要走，但多余的伤害却也不想让她承受。

　　云潭见他不肯罢休，收起那副嬉笑嘴脸，正了正神色，“红红，不只是为了办案，这世间有多少新奇事物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我想看看，山上的日子清闲，但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笼中鸟雀，日复一日过着相同的生活比让我死更难受。”

　　“就让我多看看吧，万一又被关起来，我也有别的事情可以回想。”

　　不至于望着四季的梨树发呆。

　　“我……”红夜张了张嘴。

　　云潭打断他，仰起头，真诚地望着他，眼眸闪烁，“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嗯，我的职责就是护你。”

　　“那……我要换衣服了。”云潭眼神示意他回避。

　　红夜一愣，许久没有仔细看过云潭，这下才警觉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回想当初奶团一样的小人儿，似乎还如昨日。

　　他不自然地别开头，轻微颔首随后消失在原地。

　　云潭独自一人安静换好衣裳从小巷中走出来，犬灵迎上去，“他那边好像没动静，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毕竟是个男子，恐怕不太会穿戴女子的服饰。云潭思忖片刻点头，犬灵给她指了叶无痕消失的小巷，两人走进入口，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状况。

　　云潭开口小声呼唤，“叶哥哥？你换好了吗？”

　　然而空气中仍旧一片静默，连衣料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叶哥哥？”云潭又唤了几声，低头问犬灵，“你确定他是往这来的？”

　　“我亲眼看着他进来的，不会有错。”犬灵笃定道，“这条巷子格外黑，连半点月光都照不进来。”

　　“旁边就是聚宝局，月光都被那高楼挡住了……”云潭说着突然止住。

　　她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将刚才换衣服藏在袖中的符纸翻出来一张明目符，用到自己身上。

　　垂眸又睁眼，眼前闪过一片蓝光，转瞬即逝，云潭将巷子内的情景尽收眼中。

　　地上刚刚被打晕的女子还穿戴整齐地躺着，而除了她以外，巷子里再无叶无痕来过的痕迹。

　　叶无痕凭空消失了？

　　“姑娘，你看到什么了？”犬灵问完耳朵动了动，催促道，“那边又有人过来了，已经耽搁太久，要是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叶无痕已经提前和犬灵说过要加快速度，在子时末之前找到那个魂魄，犬灵比云潭更怕这一趟无疾而终，到时候白跑一趟不说，还找不救不出自己母亲。

　　见云潭不说话，他又催促道，“我们先进去吧，他兴许是有事耽搁了。”

　　“好。”云潭应下，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到了巷口，看着那行人走进，云潭又按照老招数取代队伍最末端的一个人，顺利跟了进去。

　　至于犬灵，只要它一直走在避光处，寻常人应当是发现不了的。

　　云潭身上带着的符纸并不多，原本的袍子外面可以明目张胆贴不少，方便随时取用，但是身上这件襦裙可存放符纸的空间不多，她只能挑几张随身携带。

　　跟着队伍进入柏木门后，云潭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端倪便目不斜视，余光悄悄观察里面的环境。

　　与在外面看到漆黑一片的门内不同，这扇门里面依旧灯火通明，管乐悠然入耳，周围人分散在不同桌前围坐，楼内上下奔波的几乎全是杂役，而她所在的队伍似乎是这间赌坊独有的歌舞伎，专门为赢钱的豪客庆贺。

　　她们行经一楼，没有什么人关注她们，上了二楼便能明显感觉到一些渴望的眼神望过来，直至上了顶楼，刚踏进廊上，前排女子便停住脚步，其余众人也挨个停脚，整齐站成一排。

　　云潭也学着她们背过身。

　　身后是赌客炽热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待丝竹乐器奏响，歌舞伎齐齐转身，云潭慌乱跟上，整堂响起哄鸣的掌声。

　　“庆贺孙老板，运道亨通，财源广进，愿君今夜展宏图，手红扬天下。”一名身穿紫色襦裙的女子绕到赌桌前一名男子身边，看样子应当就是她口中所唤的孙老板。

　　男人肥头大耳，笑起来下巴的赘肉都跟着抖动，“紫烟，你这坊主当得真是不错啊，拢共才赢了五千两白银，你这十几个美人一上场，我还得倒贴一千两，银子都给你赚去了，偏偏我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名唤紫烟的聚宝局坊主掩唇轻笑，翻身随意坐上赌”桌，勾起腿调笑道，“孙老板若是后悔不妨直说，我让姑娘们走，反正舞还没跳，你还有的悔，若是待会姑娘们跳完，那你可万不能再说退钱了。”

　　“啧，你这说的什么话。”孙老板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掌心剐蹭着下巴满脸餍足之色，“姑娘们来了，自然要跳。”

　　“那您可瞧好了，若是有中意的，待会叫过来坐你旁边，替你吸走霉运。”紫烟说完合掌拍两下，杂役便熟门熟路地吹灭几支主要照明的蜡烛，三楼光线瞬间变得昏暗。

　　眼见阴影变多，犬灵寻找时机贴着墙从楼梯拐角走出来。

　　云潭扫到它，用眼神询问，“怎么办？我不会跳啊？”

　　这个神情犬灵瞬间明白，但也无可奈何地抽了抽唇角。

　　眼见着那边歌妓开始调试乐器，云潭吞了吞口水，等众人开始动作，心一横，她也不管不顾跳了起来。

　　一排训练有素，舞步整齐的人里面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别提有多显眼了，更何况……这女子跳的好像是步罡踏斗，旁人可能看不出什么端倪，但稍微懂点道行的人都知道。

　　这是术士中一种通灵斩妖除魔的步法，脚步诡谲，加上云潭为了姿态更像在跳舞，胳膊张开上下挥动，看起来就更加诡异了，但她本人似乎没有察觉，越跳越起劲。

　　暗处的犬灵绝望地闭上双眼。

　　“这……”孙老板脸色难看地回头看向紫烟。

　　紫烟敛起眸中的异色，笑得有些难看，“呃哼……这是我们这儿的新舞步，今日初次登台，一般人可能欣赏不来，但这舞名为鲲鹏展翅，有着极好的寓意，想着孙老板是个懂行的，所以特意安排，难道孙老板不喜欢？”

　　“好啊！我一眼就看出来这舞不同寻常，果然不出所料。”孙老板大笑，“这女子舞技娴熟精湛，如鹤立鸡群堪称舞林翘楚，让人挪不开眼，实乃舞中骄子！”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算小，全被云潭收入耳中，她心思扭转间朝着两人的方向得意一抬下巴，跳得越发努力。

　　想不到她当真这般有天赋，以前竟从未发觉。

　　紫烟：“……”

　　她趁孙老板不注意招呼来一旁贴身小厮，吩咐道，“去查一下什么来路，何时混进来的，要是找到机会，将人直接绑起来。”

　　“是。”

　　—

　　叶无痕顺着黑色通道一路向前走，直到前方传来亮光，他弯腰走出去，发觉自己竟然走到了一户人家的庭院中，这院子的装潢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

　　沿着曲径而走想要寻找出路，穿过园圃，隐约看到远处有青雾直奔云霄，他好奇地寻过去，却见一浑身赤裸的男子背对着他，身子浸泡于这温泉之中。

　　男人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耳郭轻动，霎时睁眼，顺手牵起一旁的素衣，挥动起素衣遮住身体，转身瞬间已将衣裳套在身上，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他边系衣带边抬眸，原本以为是府中夜间不懂规矩的丫鬟小厮，谁知看到来人时微微怔愣。

　　“叶无痕？”

　　“鱼散？”

　　两人同时问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