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雇佣兵》浮生半染

8、假面

　　出来时已经四点了，两人照常一道回家。

　　深巷尽头，一件白色斗篷飘荡在萧瑟的冷风中，像一个白色恶魔。

　　焚殇九离眼里杀出血光，一个箭步冲出去，黑伞像一把高速飞行的长枪，直接贯穿了斗篷后的墙壁。

　　看清时，才发现是一个戴假发的稻草人。

　　啪啪几声鼓掌从左边的巷尾传来。

　　“Nice Killing！我的朋友，还是那么急躁啊。”

　　焚殇九离眼神冰冷，射向声音源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妨碍我，但我的目标不是你，这你是知道的。”

　　近乎商量的语气，温文尔雅的笑。

　　“那又怎样？”

　　“一千万，把他给我，够么？”

　　“你也配！”

　　话音未落，伞便已经刺了出去。

　　距离他十米处，巷子两侧飞出许多扑克牌，刀刃一样刺向她，她凌空一跃躲掉，侧身挡开飞到上空的两张扑克牌，随后举起长伞对准魔术师，后脚在一幢居民楼的防盗窗上借力一蹬，狠狠刺过去。

　　魔术师向后迈一步，下腰躲过突刺，双手食指和中指各夹一张大小王，上劈挡开黑伞，又侧身躲过她的直踢，出牌刮向她的右耳，也被她反应极快地回伞挡住。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内贴身打斗，魔术师边打边退，焚殇九离边打边进，表面看似一边倒，实则不相上下，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身手不错。

　　她暗想，于是轻扭伞柄，切换成电钻模式，刀叶闪着寒光飞速旋转朝魔术师袭去。

　　魔术师反应更快，往后跳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而后甩出烟雾弹。冲出烟雾，对方已经站在几十米开外，表情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畏惧。

　　他摘下帽子，抓在手里，将它贴到胸前，另一只手向外伸展，弯腰，上身前倾。

　　非常礼貌的一个鞠躬，是舞台上的艺人开始表演前的示意。

　　接着，他从帽子里摸出一根魔术丈，和之前那根不一样，上面的星星标志变成了闪电。

　　天色阴沉下来，有要落雨的趋势。

　　魔术师高举短棒，“刷”地向下一挥。

　　“轰！”

　　一道落雷劈在焚殇九离面前，地上出现一个小坑，坑口离她的脚尖只有几厘米。

　　魔术师“啧”了一声，似乎对这打击的变差有些不满。

　　她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然而，这个动作正中魔术师下怀，她被一道银光劈中，电流直袭全身！

　　“啊——！！！”

　　她眨眼就被电得跪倒在地，插入地面的黑伞成了她大半身体的支撑，她只勉强站得起一个膝盖，残余的电流还在她身体各处滋滋作响，又麻又痛，心脏差点儿被送走。

　　“这又是什么……把戏……”

　　她艰难地抬起头，狠狠地瞪向眼前似乎能操纵闪电的人。

　　“诶呀呀，这才不是什么把戏，这是我大雷神的意志！”

　　魔术师居高临下，一步步向她逼近，手里的扑克牌闪着冷光，和他此时的表情一样。

　　“呵，是么？”

　　焚殇九离才不信这个邪，琴音弦的情报不会有错。

　　“所谓魔术，不过是借助物理、化学等原理和装置，以观众不易察觉的敏捷手法，使物体产生奇妙变化的障眼法罢了。换句话说，只要破坏掉那些装置，魔术就失效了。”

　　她开始警惕地观察四周。

　　是什么装置？隐形无人机么？可是媒介呢？魔术线？不，那种程度我应该能看得出来……

　　算了，先逃离这里。

　　这样想着，焚殇九离转身向居民楼的楼顶一跃而起。

　　魔术师露出一抹浅笑，手丈的雷电光芒一闪。

　　一道雷蛇俯冲而下，直逼焚殇九离！

　　”啊——！！！”

　　少女像一只被弓箭射中的鸟儿，直直地栽倒地上。

　　什么？空中也能被锁定？！！

　　强大的电流电得她浑身震痛，五脏六腑都像在被无数毒蛇啃咬。

　　“九离！”拾染一路跟着匆匆跑来，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紧握球拍的手顿了顿。

　　“别过来！”

　　焚殇九离艰难撑起身体的小臂又跌下去，她咬着牙，弯起膝盖想要再次站起，可一道道闪电接连不断劈在她身上，电得她连伞柄都快握不住了！

　　拾染见状也不管了，心一横，扔标枪一样猛地将球拍掷向魔术师，随后朝他冲过去。

　　“嗞——！”

　　碳素球拍被雷电击中，眨眼就成了灰。

　　“拾染！”焚殇九离急了。

　　此时他已经冲到魔术师面前，膝盖稍屈，借着惯性打出一记直拳！

　　自从喝下焚殇九离的血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都增强了好几倍。

　　魔术师没料到他会这么快，不及反应，被他打中小腹，后退了两步，还没缓过神来，对方紧接着又是一记横扫。

　　什么？他不是普通人么？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眼看又一记弯月腿朝着他的鼻子扫来，魔术师身体后仰，双手撑住地面后空翻才勉强躲过。

　　远处的焚殇九离看得呆了，她虽然知道拾染以前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打架好手，但理论上和系统训练过的雇佣兵应该还是会有很大差距……

　　是血的作用么？

　　“八极崩！”

　　这是拾染从抖音上学到的一个招式，用的好的话能将敌人一击放倒。

　　“铮！”

　　拾染感觉身体撞到了什么硬物上，骨头

　　震得生疼。

　　魔术师的大腿外侧装了钢板！

　　一瞬间的动作迟缓，魔术师抽出的牌已经擦到了他的脸颊！

　　对方利器在手，拾染不敢跟他硬斗，但又不能拉开太大距离，否则魔术师就能无所顾忌地使出雷电。

　　可恶！

　　拾染甩出书包抵挡，锋利的金属牌在书包底部划出一道深深的切口，几本书掉了出来。

　　尼龙和涤纶布做成的书包几下就被切成碎片，拾染捞起一本英汉词典抓在手里，成功地让下劈的牌嵌入进去。

　　然而魔术师最不缺的就是扑克牌，他很快就开始招架不住。

　　攻守转换，拾染占了下风！

　　但这也给了远处的焚殇九离一个喘息的机会，通过刚刚不到一分钟的观察，她终于发现了雷电的来源。

　　“黑齿鲨，冥火！”

　　长枪似的黑伞旋转着插入地面，漆黑如影的幽火立即向八方蔓延，所过之处电光四起，埋藏在地底下的感应放电装置接连爆炸！

　　飞出的碎片沾上黑火，击中天上的3D影像无人机，无人机透明的隐形外衣逐渐烧毁，被焚殇九离跃到空中一个横扫尽数摧毁。

　　“你大雷神的意志失效了！”

　　少女扔出黑伞，转瞬间闪到魔术师身后，飞起一脚将他踢向伞刃，左手揽住拾染带到安全距离。

　　“轰！”

　　粉红色的烟雾散开。

　　再次抬眼，魔术师已站在一幢居民楼的楼顶。

　　啪！啪！啪！……

　　又是一阵清脆的鼓掌。

　　“可以啊，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精心布置的雷阵，不愧是传说中的黑伞焚殇。”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少女一阵恶心。

　　她才懒得跟这人废话，此刻的愤怒和仇恨已经上升到极点——动拾染者，杀无赦！

　　眼看少女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倏地，魔术师手里凭空抓到一颗子弹。

　　弹身印了一只眼睛。

　　他眼神一冷，目光射向远处的一幢居民楼楼顶。

　　晾衣架上晒着的棉白被子后面，走出来一个高瘦俊挺的年轻男人，手里怀揣一把狙击枪，一头蓬松的银发随风飘动，嘴角噙着风轻云淡的笑。

　　焚殇九离也停下动作，转头看向那边，不知是敌是友。

　　“你来做什么？”魔术师眼神闪着戾气。

　　百里将狙击枪勾在指尖转了两圈，随后端起枪托，食指扣在扳机上。

　　瞄准镜挡住了他小半边侧脸。

　　“你觉得呢？”

　　下一秒，数十颗子弹像一群紫色恶魔一样朝魔术师扑过来。

　　魔术师不慌不乱，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纯白色桌布，往空中一掀。

　　子弹尽数落在那块布上，在上面塑出一个个凹痕。这些子弹在凹痕上飞速旋转，直到动力完全消失，也没有穿过那块看似很薄实则坚硬的魔术布，只是嵌在了布上。

　　抓着白布两角的两只手缓缓下移，露出一张轻蔑的脸，“就这？”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好歹我也是……”瞄准镜前，百里半遮的脸上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隐匿的魔眼啊。”

　　轰轰轰！

　　所有卡在白布上的子弹瞬间爆炸，烟雾漫起，尘土飞扬，附近的窗户都为之震碎！

　　焚殇九离抓住时机冲进去，想给敌人最后一击。

　　一阵风吹过来，烟雾散去，魔术师原本站的位置脚下炸出了一个大动，人已无踪影她扑了个空。

　　正当她以为魔术师已经窜下洞里，要跳进去追时，一颗子弹“貅”地打在它斜上方较高的居民楼楼顶，隐形布的电池被击穿，显现出魔术师狼狈的身形。

　　“咳！”

　　一口鲜血吐到地上，红色蔓开来。

　　魔术师身上多处伤口血肉模糊，纯白色的礼服被炸得残破不堪，没有一块地方不染血色。

　　他英俊的那张“脸”上裂开一条长缝，从头顶贯穿到下巴，半张面具脱落下来，露出半边丑陋憔悴的脸，伤疤从横，到处都是被灼烧过的痕迹……和另外半张俊气的“脸”简直判若两人。

　　一边是天使，一边是魔鬼。魔鬼伪装成了天使，这才是魔术师的真面目。

　　“好丑。”

　　好不容易找到窗子翻上楼顶的拾染正巧撞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喃喃道。

　　焚殇九离一步步走向魔术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压倒性的气场。

　　可魔术师毫不畏惧，嘴角仍旧噙着一抹阴险狡诈的笑。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魔方，只要转动它，这一带所有的居民楼都会被炸得连灰都不剩——这是许多枚遍布在各个居民楼处的炸药的引爆器！

　　“喂，你姐姐其实不希望你这么做吧。”

　　百里通过缆绳滑到两人所站的居民楼楼顶，淡声道。

　　按在魔方上的手顿了顿。

　　百里继续说：“你的魔术如果会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那还能称得上是＇魔术＇吗？”

　　魔术师愣住了，一串迷茫又复杂的情绪从他眼里闪过。

　　“你所谓的，魔术的真谛是什么?”

　　百里面色平静，轻轻按住他放在魔方上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真的是杀人吗?”

　　幽深如密林的瞳孔狠狠地刺进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