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雇佣兵》浮生半染

9、魔术的初衷

　　以下为魔术师的自述：

　　曾经，我是一户穷人家的孩子，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上，我生的瘦小，从小就自卑，在学校里经常被人欺负。

　　我有个姐姐，比我大四岁，和我一个小学，每当我受欺负时她总是会挡在我前面，把那些坏孩子赶走。

　　姐姐小学毕业就再没有上过学，而是帮父母种地，后来早早地就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厂里的活儿。父母把种田筹来的钱都给了我，而我没了姐姐的保护，经常带伤回家，后来，即使我再渴望学习，也不敢再去学校了。

　　我辍学了，父母摆了摆手，说：“也好，可以帮我们干点农活儿。”

　　然而我身材瘦弱，干活更是百无一用。

　　姐姐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家一次，会给家里带钱，会给我带来小村庄里从来不会有的、只属于城市里的新奇玩意儿。

　　那天，姐姐带回来一个小箱子，说这是电视机。

　　它很破旧，屏幕上四个角有三个损坏了，但还能用，黑白的。

　　我从那“全村唯一的电视机”里了解到了一种神奇表演，表演的人可以随手把东西变没，又凭空变出来，像是有魔法一般。

　　姐姐见我对这个很感兴趣，问我：“你喜欢魔术？”

　　我第一次知道这种表演叫做魔术。我点点头，眼里满是兴奋地看着她。

　　我印象中的姐姐无所不能。

　　果然，她当即就答应我，以后每次回家都抽空教我变魔术。

　　她其实也不会变魔术，但是她识字，看得懂电视里的人在做什么。

　　听父亲说，姐姐在工厂里干的活很累，让我体谅一下她，多让她休息休息，我看着她满手的老茧和遍布的红血丝，怀着担忧的心情把父亲的话转述给她，然而她总是笑着说：“姐姐不累，今天教扎克的魔术很厉害，扎克要好好学哦。”

　　我知道拗不过她，于是暗自下定决心，将来要一定成为一个赚很多钱的大魔术师，给姐姐带来一个比现在好一万倍的生活。

　　我于是白天给村里人表演，晚上便在家里练习和研究新魔术。

　　我不再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了。

　　最初没有什么条件，只能用树枝、棉球、小石子之类的来表演，后来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她很支持我给村里人表演的行为，夸我给全村人带来了快乐。

　　此后，她每每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新奇的魔术道具，我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就能看见更多村里人的笑容了。

　　然而，好景不长，在我十三岁那年，一场大火摧毁了我的一切。

　　我的家人，我的村庄，还有我的黑白电视机……无一留下来。

　　只有姐姐带着我逃了出来，但我的半边脸已经被严重灼伤。

　　我们从此只能睡在桥洞下，啃着廉价的窝窝头艰难度日。

　　我们的生活少了些笑容。

　　姐姐因为要照顾我，辞职换了份新工作，但她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伤，我问她的时候，她总是随意地说不小心摔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的新工作是什么，就天真地信了。

　　姐姐把我介绍给一个马戏团，让我去给他们表演魔术。

　　“要给更多的人带来快乐啊。”离别前，她微笑着对我说。

　　之后，我跟随马戏团辗转各地表演，可能是天赋的缘故，我创新性的魔术赢得了许多人的赞赏，我几乎成了马戏团赚钱的主干，老板对我很是青睐。

　　我16岁生日那天，马戏团老板带我去了酒吧。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才三杯就醉了，我借口上厕所，想出去缓缓。

　　出了包厢，我无意间听到前面的包厢里有疑似姐姐的声音。

　　我忍不住推开房门，紧接着就看见令我终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姐姐被一个肥硕油腻的男人压在身下，表情痛苦，眼神里只剩下麻木。

　　我震惊了，原来这就是她的“工作”……

　　这画面狠狠地刺激了我的神经，回想起她身上的伤，我发了疯一样地冲进去，拳头狠狠地砸向那令人作呕的油腻男人。

　　可奈何我身材瘦弱，被男人稍一用力便甩开了，撞在了沙发的一角，额头撞出了血，意识逐渐模糊。

　　姐姐也看到了我，瞳孔一下子清醒过来，纤细的手臂死死勒住男人的脖子，我看到男人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狠狠地往她脑袋上砸，又抓住瓶颈，用瓶身破碎锋利的一端狠狠扎进姐姐的胸口！

　　头顶的鲜血流下来，模糊了双眼，混乱中我看到一群黑袍闯进来，手中的刀刃冰冷地刺向那个肥硕男，肥硕男似乎早已知道他们要来，吹一声口哨，天花板上的暗格立即跳下来许多身强力壮的保镖。

　　两拨人扭打在一起，场面一片血腥混乱。

　　肥硕男趁乱准备逃脱，那群黑袍人竟没有一个顾得上他。

　　伤害姐姐的人要逃走了！

　　我瞳孔一震，猛地冲过去抱住他的小腿，头顶被他用拳头狠狠地砸，钻心的疼痛袭进神经，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肥硕男表情惊恐慌乱，对我拳打脚踢想甩开我，可我就是不放，我相信那群黑袍总有一个会抽出身来给他补上一刀。

　　此刻若是放手，姐姐的仇就真的报不了了。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终于，为首的那个黑袍男人一刀砍断一个保镖的脖子，飞身跃过来，刀尖捅进肥硕男的脑仁。

　　那群保镖见老板被杀，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我回过头，发现姐姐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于是慌乱爬过去。

　　姐姐颤抖着抓住我的手，微笑着对我说了她生命中最后一句话：“扎克，你的魔术，要继续给那些底层的人们带来幸福啊。”

　　她说完便咽气了，那只被我紧握住的手逐渐没了温度，变得冰冷无比。

　　为首的那个黑袍男似乎觉得我的拖延为他砍下目标首级争取了时间，于心不忍，问我要不要和他一样去当雇佣兵。

　　我看着姐姐的尸体，她似乎更希望我当一个正直的魔术师。

　　然而我还是点了头。

　　那时候的我被复仇冲昏了头脑，我恨透了那些权贵，那些糟蹋姐姐、把姐姐的身体肆意玩弄的有钱的畜牲，我恨他们，我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杀光！！！

　　从那以后，我除了完成作为雇佣兵的任务之外，还会特意寻找一些富豪作为目标，屠之而后快，即使我知道这么做引发的不必要的社会混乱会损害一些平民百姓的利益。

　　但我不管，我一心只想杀了他们。

　　我丧失了初衷，魔术成为了我杀人的利器。

　　每每看到那些惨死在我手里的富豪丑恶又恐惧的嘴脸，我的心底都会产生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快感。

　　我一直觉得，我的行为是在为那些被压迫的人们伸张正义，我坚信我是对的。

　　但当有一天，我在路边看到一个小男孩在为一个双耳失聪的白发老人表演魔术，看到表演结束他们俩真诚的笑容之后……

　　我发觉我好像错了……

　　我看着眼前挥起黑伞的少女，一幕幕关于姐姐的记忆不断闪现……

　　“魔术是为了给人们带来快乐才会诞生的，扎克，你要记住这一点。”

　　我看见姐姐说这句话时微笑着的脸……

　　手中的魔方松开了，摔到了地上，我像是解脱了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这辈子利用魔术杀人，取得荣华富贵，甚至不顾那些无辜百姓死活……

　　我恍然惊觉，自己好像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恨的人。

　　姐姐，是我错了……吧……

　　面前的黑影，此刻就像是为了判决我的罪恶、即将对我施刑的侩子手……

　　“镩——！”

　　尖锐的黑伞刺进了魔术师的胸膛，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