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即安》杨家老大

2、同居

　　潘二龙一进入那看着就窄小的临时休息室后，就觉得两边的墙壁逼得人喘不过气。
　　“安子，你快去看看有啥是能顺手就拿走的，大件的东西，就等明天再来拿。”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几件衣裳和一些书，书就不用拿了，拿几件衣裳就行了。”
　　葛即安随即拧开了桌子上的煤油灯，将屋子里的一角照亮。
　　潘二龙本也想帮葛即安收拾收拾，可又怕自己手脚粗鲁，把人家的东西弄乱，便就拿着煤油灯跟在葛即安的身边帮他照亮。
　　估摸着也不过十分钟，葛即安就整理好了一个行囊，里面多数都是些衣裳，也沉不到哪去。
　　潘二龙瞧了眼葛即安怀里的包裹，不由叹道：“安子，你回来怎么就带着点衣服，里面的衣服都不算厚实，也就能穿到秋天，等天冷了，你可怎么办。”
　　葛即安笑了笑，“二哥，你别忘了我妈就在县城里住着呢，天冷之前，我回趟家再拿衣裳就好了。”
　　听葛即安这么说，潘二龙的心就稳了。
　　原本他以为葛即安只在村里待上几个月，不想在村里长留。
　　“对对对，看我这个脑袋，县城也离得不算远，坐上三个小时的车就到了。”潘二龙自嘲了一下，就放下手中的煤油灯，跟葛即安出门去。
　　等他二人走出时，李小满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葛即安先将包裹交到潘二龙的手中，锁好诊所的门后，这才与他们一同离开。
　　三人一路上一直说着小时候的过往，以往要走上十多分钟的路程，好像就在他们的谈笑间，缩短了许多。
　　走到李小满家的时候，三人还意犹未尽，潘二龙商量着，等明天他和他哥哥上完山之后，再回来找他们接着聊。
　　李小满和葛即安看着潘二龙走后，也转身走进了李小满的院子里。
　　头顶上的月亮虽不是满月，但也将这不大不小的院子照亮得清清楚楚。
　　李小满在前面走着，葛即安却没有紧跟着他，而是回顾下四周之后，才进入李小满的屋子。
　　李小满脱了鞋，上了炕，将那床被褥铺好，“安哥，你就睡我哥的那边吧，这褥子和枕头都是新的，干净得很。”
　　葛即安将包裹放在一旁，见李小满也不点灯，就问道：“小满，你这屋的灯呢，我给你点上，省着你摸黑。”
　　“安哥，真是不巧，家里的灯没油了，还得后天赶集去买。”
　　其实只是李小满这屋里的灯油没了，别的屋里还是有的，但他怕葛即安看见什么，就以此为托词，以免点灯让葛即安看见些什么。
　　李小满也是过于谨慎了些，现下还是夏夜，屋里都有着蚊帐，李小满这屋里就两个蚊帐，他自己一个，他哥哥一个。
　　两层雪白的蚊帐已完全可以模糊人的视线，
　　虽然他臀部受伤，只能趴着睡，只要没人去扒拉他的大腿缝，谁能看得见呢。
　　葛即安倒是不以为意，相信了李小满的谎话。
　　“那赶集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顺便也去买些东西。”
　　“好了，安哥，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紧进蚊帐吧。”
　　“好。”
　　葛即安说着也就钻进蚊帐，脱起了衣裳，可能是怕尴尬，就背对着李小满睡下了。
　　李小满见他已经躺下，这才慢慢地脱下裤子，趴在被褥上。
　　脸皮刚沾上枕头，就听到葛即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小满，你记得趴着睡，小心伤口，等明天天亮之后，我再帮你看看。”
　　李小满只好一声应下，但心里却想着明天要比葛即安早起，省着他再检查伤口。
　　想着想着，就昏沉沉地睡去了。
　　听到李小满的呼吸声渐渐沉缓，葛即安才转过身子，去看已经睡熟的李小满。
　　他眼前的白纱虽然令他看不真切，但他还是努力地去端详李小满的睡颜，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贴着纱帐去描绘李小满的五官，好像只要他画上一遍，心里就能多记着他一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没转身，就这样面朝李小满的方向睡着了。
　　*
　　天刚蒙蒙亮，约莫不过清晨五点多，李小满就睁开双眼，而他这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葛即安的睡颜。
　　李小满这才猛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记起了昨夜葛即安是如何住进他家里的经过。
　　刚想起身，但却突然感觉左侧脖颈一片酸痛。
　　必定是落枕了，所以才这么难受。
　　李小满一面瞅着葛即安的脸庞，一面轻轻揉着自己的脖颈。
　　虽然他俩之间隔了两层蚊帐，但李小满还是能凭借着蒙蒙光亮，看清葛即安的样子，尤其是葛即安脖子上的那颗痣。
　　那颗小小的，但却无法忽视的痣。
　　李小满的思绪渐渐飘到八年前的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后，那时候他才十岁，而葛即安才十三岁。
　　当时为什么会和葛即安待在一起的原因他忘记了，他只是还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好大。
　　天空还时不时电闪雷鸣，打雷的时候，半个天都被照亮了。
　　李小满抱着双腿，盯着仿佛被穿成串的雨珠，不间断地从小窝棚上落下来，砸在早就积满水的小坑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当时的他就想起，他爹曾对他讲过的神仙故事，天上有瑶池，有仙女，有雷公，有玉皇大帝。
　　难不成，天上雷公把瑶池打出窟窿了，害得里面的池水都流出来了。
　　小小的他脸上满是愁容，一脸难受地问待在身旁的葛即安，这雨是不是要一直下，他们会不会要一直呆在这个小窝棚里。
　　葛即安却反问他，他是不是想家了。
　　李小满张口就说不是，而是怕天上的雨下个不停，把他们的小窝棚给浇塌了。
　　可葛即安却是笑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回答道他会保护小满的，一定不让窝棚砸到他。
　　他保证什么都不会伤害到李小满。
　　李小满心里很相信他，但嘴上却说不信。
　　他想逗一逗葛即安。
　　葛即安便问，为什么不信他。
　　李小满就张口说道，安哥从来不让人碰脖子，要是安哥能同意他碰，他就相信安哥能保护他。
　　葛即安的身子长，李小满的个头只到葛即安的肩膀处，与葛即安并肩走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脖颈处的那颗痣。
　　李小满的身上很干净，几乎找不到一颗痣，所以他很想碰一碰这颗长在葛即安身上的痣。
　　但葛即安从来都不让他们碰他的脖子，他见过葛即安对别人发火，仅仅是因为那个男孩拍了一下葛即安的后脖颈。
　　那是李小满第一次见到葛即安发火，就像是灶膛里的烧着正旺的火苗，噼里啪啦地作响。
　　可李小满总觉得葛即安对他很好，也许他提出来葛即安会同意的。
　　他想试试，葛即安会不会对他发火。
　　毕竟葛即安对他说过，会保护他的。
　　李小满不太记得葛即安后来说过什么，他只记得最后他摸到了那颗痣。
　　李小满现在很想伸出手去碰一碰，但刚动手，那层洁白的蚊帐就挡住了他。
　　他用劲捏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就蹑手蹑脚地下炕，去准备早饭了。
　　吃点什么呢？
　　李小满看到了放在屋檐下的苞米粒，便知道该吃些什么了。
　　安哥喜欢吃苞米，那就做点苞米茬子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