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柯】必入歧途》山风河火

6、第 6 章

　　前一天刚与弗兰克会面的工藤新一由于大量的脑力劳动睡下得很早，早上醒来时天光还没有大亮。

　　青春期已经结束许久的他已经无法像少年时代那样可以连续睡上十几小时，反而开始有了轻微失眠的迹象。

　　工藤新一听过一种说法——人一生睡觉的总时长是不会变的，少年时代睡得多的人，年纪大了后会比一般人睡得更少。

　　对于这种传闻，少年时代的他是不屑一顾的。但在青年时代也快结束的年纪，工藤新一开始思考起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工藤新一踏着晨起的鸟鸣声推开阿笠博士家的大门。

　　由于今年梅雨季节的延后，阿笠博士家院子里的紫阳花的花期也比往年晚了大半个月，终于在六月下旬的现在盛开了，一簇簇长得圆润饱满。阿笠博士家院子里的土壤偏碱性，往年一直只能开出粉色的紫阳花。去年灰原就开始通过往土壤里掺入松针锯末之类的东西来提高土壤的酸性，好让院子里能开出蓝色的紫阳花，但并没有如愿。今年她改变了策略，开始把化学药品撒入土壤。兴许是老本行带来的加持，今年的紫阳花呈现出了夏季傍晚晴朗天空般带着些许紫色的淡蓝色。

　　工藤新一一进博士家的玄关，便看到他在客厅正中做健身操，脖子上还搭了一条毛巾，气喘吁吁地潮发打招呼。

　　由于灰原的督促，近几年阿笠博士的作息极为健康，这个时间已经起来，跟着网上找来的视频进行晨间锻炼了。这在十年前是工藤新一想都不敢想的。

　　准备好早餐的灰原哀放下餐盘，朝他招手示意他跟去地下实验室。

　　“今年院子里的紫阳花很蓝。”工藤新一挑了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作为聊天的启始。

　　“嗯，”灰原哀表面上不为所动，飞快地点击着电脑上的图标，点开几份文档。“今年年初，博士的农学博士朋友来了，教了我新的方法，确实很有效。比起这个，先说说你送来的样本吧？”

　　“啊……好。”工藤新一被对方的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份头发的样本里没有任何敏感药物的残留，硬要说的话，可能样本的主人在半年前有段时间失眠比较严重，有服用辅助睡眠的药物的迹象。”灰原用笔尖点了点屏幕上的数据，“至于那些粉末，应该是某种纸张燃烧过后留下的痕迹。我尝试复原，但暂时还没有做出来。”

　　“嗯……”工藤新一点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有敏感药物的残留至少说明那个少年尚未受到du品的侵袭，只要没有到这一步，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指纹和DNA的比对我都做了，我的数据库里没有比中的结果，我把数据发给你，你去警视厅的系统里比对吧，我的数据库太小了。”灰原哀迅速地点击着鼠标，几下便将数据结果发送给了工藤新一的邮箱。她用余光瞥见工藤新一沉思中的表情，眼神凛冽起来。

　　“工藤君，我不知道你在调查什么案子，但是那份粉末的成分我在组织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东西。组织曾经要求我把这种成分的灰烬复原为纸张，只是当时我刚初出茅庐，没能成功。但是……”灰原哀用脚尖在地上一踩，将转椅转了个方向，和工藤新一面对面，盯着他海蓝色的眼睛认真地轻声问道：“你知道组织的人是怎么说当时我拿到的样本的吗？”看着工藤新一皱起的眉心，她更为工藤新一的安危感到了一抹担忧。“组织的人说，那是来自黑手党社会的东西，只要复原成功了就能带来无尽的财富。”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在组织做过的实验太多了，如果不是你拿了这份样本来，我自己都忘记还有过这么一回事了。”灰原哀站起身，把转椅归位。“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冒险。”说罢，便掠过工藤新一走向楼梯的方向。“虽然我知道我再怎么说你也不会听就是了。”

　　与此同时，工藤宅内的客房里，沢田纲吉刚刚睁开双眼。他比平时醒来的时间都要晚上一会，很显然他并没睡好，眼睛下方是浓重的黑眼圈。

　　沢田纲吉疲惫地平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只得紧紧闭着眼睛，把脑袋闷进被子里以求缓解。

　　昨天虽然成功和Reborn见了面，但临近分别时，他随口对于九代首领的两句关心却让他几乎彻夜难眠。

　　出于担心九代首领的健康，顺便想试试能不能探听到自己小伙伴们近况的目的，沢田纲吉向Reborn打探西西里方面的动向，却从Reborn口中得知了九代首领的岚之守护者去世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的沢田纲吉只觉得如坠冰窟，明明是最炎热的盛夏，身上却觉得冷得吓人，手指也不住地颤抖。

　　这样一来九代首领身边就再也没有从他上任之初就陪伴他的守护者了，清楚意识到这点的沢田纲吉只觉得恐惧。

　　在初中时代第一次见到九代首领的守护者们时他就意识到，九代首领的守护者中有几位太过年轻，与九代首领本人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他们间的年龄差要远大于自己和蓝波间的年龄差。

　　那个时候他虽然察觉到了异样，但对这意味着什么并无察觉，直到他在初中毕业后踏上意大利的土地。

　　负责安顿刚到意大利的他的九代首领的雷之守护者为人很风趣幽默，在沢田纲吉好奇地提问他的年龄，并提到他比九代首领年轻很多后，这位风趣的雷之守护者告诉他，他们几人都是后期才陆续加入九代首领的团队，并成为他的守护者的。真正陪伴九代首领从青年时期接过彭格列的权柄一直走到如今的，其实只有岚和云的守护者两位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时，沢田纲吉隐隐意识到了这个答案的潜台词，但却不敢确认。直到因为这个问题惴惴不安一整天后，他才在晚餐时间向发觉他异常的Reborn提出这个疑问。而Reborn的答案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在彭格列的历史上，除了自卫团时期的一世以外，首领更换守护者是很正常的，某些特殊时期甚至说得上是频繁地进行更换。有守护者因为能力不足被换下……”看到沢田纲吉依旧饱含侥幸心的眼神，Reborn没有太留情面。“当然，更多时候都是因为守护者受伤无法康复，甚至死亡才更换的。”

　　而半年后，随着九代首领的云之守护者在一次任务中的离世，以及一段时间后新任云之守护者的就任，沢田纲吉也清楚地见证了这一过程。

　　沢田纲吉曾听说，九代首领的云之守护者去世后，九代首领为此发了很大的火，西西里方面也混乱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那个时期，为了避免他被西西里方面的战火波及，Reborn在和九代首领以及沢田家光商量后，带着他迁去了那不勒斯近郊一座彭格列名下的古老庄园居住。

　　等到西西里的战火平息，新任云之守护者上任时已经是这一年的末尾。他本想借着新年去西西里参加晚宴的机会看望九代首领，但不曾想那年的整个新年他都在恍惚的状态下度过，整个人如同被西西里冬季的雨水浸湿了身上的羊毛大衣般，困在冰冷刺骨的沉重外壳里。

　　等到他调整好状态，再次见到九代首领时，九代首领精神很好，目光炯炯，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异样。只是在谈及此事时露出一点寂寞的神情，抚摸着他的头顶。“这些事情我们很早就有心理准备，也有这份觉悟。只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还是难免会有些伤感吧。”

　　而如今，最后一位九代首领最初的守护者也去世了，沢田纲吉不敢想象九代首领此刻心中的滋味。

　　“九代首领的岚之守护者据说是病逝，死于急性肺栓塞。”那个时候的Reborn背对着窗户，傍晚的夕阳斜射入咖啡厅，将他映成一副黑色的剪影。“我当时并不在意大利，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你应该记得我教给过你吧？”

　　Reborn教他的不只是战斗技巧和管理家族的基础知识，还有Reborn会的，一切被判断为他未来可能用到的，被当时的沢田纲吉认为古怪的知识。其中就有那条——

　　“肺炎肺栓塞和心脏衰竭……”回忆起Reborn教学内容的沢田纲吉念出他灌输给自己的那句话，只觉得身体内的血液在瞬间冷下来，表情也从悲伤变为惊恐。“都有可能是……中毒的症状？”

　　Reborn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记忆力有进步。”

　　“那九代首领呢？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沢田纲吉急切地追问到。

　　“家光会保护好他的。”Reborn用一种沢田纲吉无法理解的笃定语气说到。

　　“诶？”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沢田纲吉愣了几秒，竟感到了一丝陌生。

　　“不过这件事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呢，”Reborn微微仰起头，从帽檐下露出深色的眼睛，目光落在沢田纲吉身上。“因为九代首领公开声明不准备任命新的岚之守护者。”

　　九代首领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即将退下首领的位置，所以也没有必要再任命新的守护者吧。

　　想起这段回忆，沢田纲吉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因为用被子蒙住头失去了视野，重心一个不稳扎到了床下。

　　从地上喊着疼爬起来的沢田纲吉终于没有了在床上继续躺着的理由，换好衣服下了楼。

　　上午的工藤宅静得吓人，只有窗外的蝉鸣声阵阵，沢田纲吉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工藤新一的身影。

　　正在沢田纲吉在工藤新一家的冰箱里翻找可以作为早餐的食物时，他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一阵震动。

　　把面包片叼在嘴里，沢田纲吉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不禁皱起眉来，喃喃出声。

　　“大阪……？”

　　“好了好了，你也太啰嗦了，下次去大阪请你吃饭。”终于打发好十年的友人的工藤新一挂掉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点开邮箱里服部平次发来的邮件，里边赫然是一份户籍信息，穿着浅黄色校服的棕发少年正在照片一栏露出腼腆的笑容。

　　工藤新一将照片放大，递给咖啡厅的老板娘进行辨认。“就是这个孩子，应该比照片看上去稍微年长一两岁，你有印象吗，若狭老师。”

　　“嗯……”若狭留美单手托着腮，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昨天下午来过这里，回家的时候身上还沾着大尉的毛。”见三花猫溜达到自己脚边，工藤新一顺势把它抱了起来，放在吧台上。

　　“哦！他呀！”见工藤新一态度强硬，若狭留美仿佛瞬间就回忆起了昨天下午的细节。“当然记得，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哦，是个绅士的外国美少年呢。”若狭留美动作夸张地比划到，手里的打蛋器几乎要戳到了工藤新一脸上。

　　“哈……？”工藤新一停下了抚摸大尉的手，挑起眉看向故意敷衍他的若狭留美。五年前波洛咖啡厅的店长年事已高，决定回到乡下颐养天年，便将波洛咖啡厅转让了出去。而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孩子从帝丹小学毕业，若狭留美虽然没有选择恢复浅香的本名，却也终于丢掉了那身糊涂老师的外皮，从帝丹小学辞职，顺势接手了这家咖啡厅。

　　失去了曾经可以做出美味三明治的帅气男店员后，波洛咖啡厅早已退出网红咖啡厅的行列，回归了平凡，成为了城市角落里随处可见的咖啡厅，服务着附近的熟客和不时到来的路人。

　　而一年后，夏本梓与店里的一位常客步入婚姻的殿堂，婚后的夏本梓很快怀孕，自那之后便辞去了波洛咖啡厅的工作，从此波洛咖啡厅便只剩下了一位普通老板娘。

　　当然，知道她底细的工藤新一比谁都清楚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和蔼的中年妇女，更不是普通的咖啡厅老板娘。她此时此刻不着调的举动完全来自她在帝丹小学六年间修得的演技，以及不想向自己透露的私心。

　　为什么若狭留美会有这样的表现？

　　工藤新一想不通。

　　虽然若狭留美一直算不上自己的同路人，但作为老熟人，以往遇到类似情况的她是不吝惜对自己的帮助的。这次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似乎是看出了工藤新一心中的疑问，老板娘将大尉抱到地上，用滚筒粘掉落在吧台上的猫毛。

　　“不透露客人的信息可是一家成功咖啡厅老板娘必备的美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