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柯】必入歧途》山风河火

5、第 5 章

　　由于前一夜又下了雨，担心院子里橘子树的伤口会被雨水浸泡导致发霉的沢田纲吉一大早便出了门。在附近的花店买了植物用的杀菌药粉，沢田纲吉躲在离工藤新一家两条街远的便利店里，通过手机登录了彭格列用于联络的加密软件。

　　高木涉昨天刚离开工藤宅，确认了麦基凯恩家族被卷入此事的沢田纲吉就给Reborn发了消息，想要调取彭格列内部关于麦基凯恩家族的档案。

　　诚然，作为彭格列家族目前唯一的继承人，他的权限很高，但黑手党家族内的大多数文件都见不得光，更别提制作成电子版了。

　　想要看到更全面的麦基凯恩家族的档案，他只能请求远在意大利的Reborn帮忙。而在得知麦基凯恩家族牵涉其中后的Reborn似乎兴致很高，甚至决定亲自带着复印件来一趟日本与他见面。

　　随着如同乱码般毫无规则的字符被输入软件，彭格列金色的纹章在黑色的界面上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浅色的功能页面。

　　沢田纲吉一打开消息提醒便收到Reborn已经在羽田机场落地的消息。据他本人说，他要在酒店好好睡上一觉再与自己见面。沢田纲吉不信，Reborn却说他还要长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

　　回到工藤宅的沢田纲吉发现工藤新一常开的深蓝色捷豹不在车库里，而他的拖鞋就在门口，显然是出门了。

　　草草吃过早饭的沢田纲吉把杀菌药粉倒在喷壶里，再灌上水把药粉化开，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包裹着树干的保鲜膜。

　　保鲜膜下的树干没有太大变化，但显然还是有雨水从保鲜膜的缝隙里流了进来。沢田纲吉用喷壶把树干整个伤处都喷了一遍，又着重喷了伤口往上的一片区域。

　　喷完后，沢田纲吉在等待药水自然风干的间隙检查了橘子树和雏菊的状态。橘子树的叶片尚且水分饱满，但雏菊的状态却不是太好，花叶有些发蔫。

　　正当沢田纲吉正给已经晾干的橘子树的伤处重新裹上保鲜膜时，他听到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工藤宅门口，随后是两声开关车门的声音。

　　是工藤新一回来了。还带了其他人一起。

　　随着一阵脚步声，沢田纲吉终于看到了来访者的全貌。那是一个金发的白人，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带着明显的斯拉夫人特征。

　　看到在花坛里忙活的少年，工藤新一停下脚步，向他简单地介绍了这位来访者。

　　“这是弗兰克，隶属ICPO，现在负责追查跨国的有组织犯罪，也是我在ICPO的老朋友了。”工藤新一丝毫没有藏着掖着，而名叫弗兰克的男人也在工藤新一向他介绍完他后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ICPO也来了？

　　昨天他偷偷在网上查了资料，知道工藤新一曾在ICPO的协作下破获了不少案子，特别是跨国的有组织犯罪。十八岁那年一次，二十一岁那年又一次。

　　在这样强强联手的光辉的战绩下，身为大型跨国有组织犯罪集团的继承人，盛夏中的沢田纲吉感觉身上的汗被风吹过，后背泛起阵阵凉意。并不禁担心起约定在下午见面的Reborn来。

　　于是，出于安全考量，沢田纲吉在午后最严热的时段在附近转了许久，最终将见面地点选在了距离工藤新一家足有三个街区远的一家街边咖啡厅里。

　　面积不大的咖啡厅布置得很温馨，老板是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大约是下午并不是咖啡厅的用餐高峰期，并不忙碌的女老板很友好地朝他打过招呼，并为他递上菜单。

　　按照惯例，沢田纲吉为自己点了一杯抹茶拿铁，并给对方点了意式浓缩。

　　等待的间隙，沢田纲吉无聊地环顾了一圈这家店内的装潢。日式咖啡厅的装修和意式的完全是两个风格，没有意式对于艺术性的过分追求，取而代之的是简洁而温馨。

　　淡黄色的墙面，暖色的灯光，墙上还做了一块软木板，上面贴有不少常客的留言卡和照片。

　　当然，最让沢田纲吉感兴趣的还是一只圆滚滚的三花猫。

　　三花猫脖子上系着一个金属的小名牌，看到沢田纲吉坐在这里，踏着碎步冲了过来，用脑袋贴着他的小腿蹭个不停。

　　在沢田纲吉俯身帮他挠了挠耳根后，它更是毫不客气地跳到他的腿上，爬到桌子上大大方方地躺了下来，扬着下巴等待沢田纲吉的挠脖子服务。

　　手忙脚乱地帮胖猫挠了半天下巴的沢田纲吉抬起头一看表发现离见面只剩下不到十分钟时间了，只好在万般不舍下打发走它，自己则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身上没有被工藤新一放上窃听器或是定位器一类的小玩意，这才回到座位上。

　　下午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店内，看到投在地上的影子隐隐形成了几个假名的形状，好奇的沢田纲吉看向窗户，才发现玻璃上贴的正是这家咖啡厅的名字——“波洛”。

　　如果是两年前的沢田纲吉坐在这里，他说什么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名字。但是在经历了两年噩梦般的补习后，沢田纲吉知道这个名字属于一位小说中的名侦探。

　　名侦探，又是名侦探！最近自己身边出现的名侦探含量也太高了吧！沢田纲吉在心里用力吐槽着，他这是和名侦探过不去了吗？好不容易摆脱了现实里的名侦探，出门又碰上“小说中的名侦探”。怎么想怎么不吉利啊！

　　咖啡厅门上的铃铛随着门被推开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一个一身黑西装，头戴黑色礼帽的少年走了进来。在他极为绅士地摘掉帽子放在胸前向老板行了个脱帽礼后，不知通过什么话又把老板逗得直笑。和老板闲聊几句才走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沢田纲吉。

　　“Chaos——”少年拉开椅子坐在了沢田纲吉对面，意有所指地看向店名和老板娘的方向。“很会找地方嘛。”

　　沢田纲吉心虚地端起杯子，小心地打量了一番有段日子没有见面的Reborn。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看着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从中拉出金属天线，正在调试的Reborn，沢田纲吉很确定对方最近又长了不少。

　　上次见Reborn的时候，Reborn还和他几乎一样高，这次看起来明显比自己高了一截。

　　“没错，”Reborn盯着仪器上的参数，“估计再有几个月我就能突破某些人梦寐以求的一米八了哦。”

　　不仅是长高了，声音也变了。现在Reborn的声音是青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青涩感。看到这样的Reborn，沢田纲吉这才有了那个小婴儿一去不复返的实感。

　　正在检查监听设备的Reborn拿着仪器用金属天线在沢田纲吉身上上下乱戳，被戳中腰上痒痒肉的沢田纲吉痒得一口抹茶拿铁在喉咙里哽了半天才咽下去。“好啦，Reborn，我真的很仔细的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的。”

　　对于少年的说法，Reborn没有回应，依然是自顾自的做完了全套检查。

　　“确实。”Reborn给出了肯定。

　　收起仪器，Reborn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乎对味道很是满意。“我过几天就要回意大利了，不会在日本待太久。”

　　“哦……”沢田纲吉听出了Reborn不会在这件事上给自己太多帮助的潜台词，稍微有些失望，但眼睛一转。“这样也好，现在ICPO也在调查，太危险了。”

　　Reborn无声的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在他婴儿肥尚未褪去、过于年轻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工藤新一很能干嘛，这才几天就把ICPO也喊来了。”思索了一会，Reborn继续道：“说说这段时间的情况，还有你的分析吧。”

　　沢田纲吉知道Reborn在考察自己近期的收获，低着头盯着咖啡杯里的液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把。“九代首领交代的那张卡片已经烧掉了，只是我没有来得及和泽口一明见面他就死了。”

　　“这个我知道。”绿色的变色龙不知何时爬到了Reborn端着咖啡杯的手腕上，也探着脖子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咖啡杯里沾了沾。

　　“工藤新一认为泽口一明事先就知道我的到来，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推理错了……”沢田纲吉皱着眉，语调有些犹豫。“如果他推理错了倒还好，如果他的推理没错的话，那……”

　　“就是有内奸把你的消息传出去了，而且这个人在彭格列内部级别还不低。”Reborn替沢田纲吉不上了他没勇气说出口的话。

　　“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弄清这件事。”沢田纲吉微微低着头，咽了咽口水，开始了下一话题。“泽口一明给黑林会和麦基凯恩当了中间人，黑林会从麦基凯恩手里购入了一种价值极高的商品，应该就在几个月前，我猜九代首领可能知道，所以才要收回那张卡片。”

　　看着自己的学生眼巴巴盯着自己期待自己肯定的亮晶晶双眼，Reborn罕见地愧疚了一瞬，将夹在腋下的文件袋用手按住。

　　他一向是个目的清晰的人，也没有忘记培养眼前的孩子成为黑手党首领的任务。他作为沢田纲吉回到日本的策划者，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从自己手中的文件袋交到沢田纲吉手中那一刻起，这个成长于正常社会中的少年便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他不像那个远在意大利，拥有蓝色头发的年少的巫女那样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在这四年间与沢田纲吉的朝夕相处中，他有把握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清楚他的想法和做事风格。而几十年在黑手党世界生活的经验又在告诉他，这个男孩将会在往后的半年里经历恐怕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苦难，然后才能破茧成蝶。而这个文件袋便是开启他未来苦难的钥匙。

　　对此，Reborn是保留了一丝怜悯与不忍的。

　　但他作为不曾失手的第一杀手，他不会与老友失约，更何况他也不会允许沢田纲吉的光芒止步于此，他的光芒应该要照亮更深的黑暗才是。

　　于是，Reborn把文件袋拍在了还在阐述这几天所见所闻的沢田纲吉头上。

　　“你要的彭格列内部关于麦基凯恩家族的档案。”Reborn抱臂，玩味地看着揉着脑袋小声抱怨的沢田纲吉。“这些材料的机密程度你应该明白，我带复印本给你已经属于特例，不能带出这家咖啡厅。”

　　“我明白。”沢田纲吉熟练地解开文件袋封口的细绳，抽出其中薄薄的一叠纸页。

　　“档案原本太厚太多，这是最近十年档案的精简版，哪里看不懂就问我。”见沢田纲吉一头扎在档案里，Reborn仿佛看到了无数条他通往未来的路在他打开文件袋的那个瞬间坍缩，最后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条。

　　“问你你就知道吗……”对一切尚无知觉的沢田纲吉一边飞快地阅读提取文件中的关键信息，一边大着胆子吐槽。

　　“当然，”Reborn捋捋自己的鬓角。“我可是不少事情的亲历者呢。”

　　沢田纲吉被噎得活不出话。他早该想到了，在这种话题上就不该给Reborn机会，得到机会的Reborn只会倚老卖老。

　　花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记下每一条关键信息的沢田纲吉长长舒了一口气，用手背贴上大量用脑后有些发烫的额头。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一些东西，但这种感觉还太模糊，他没法确定下来。

　　喝了几口抹茶拿铁补充脑力活动所消耗的糖分，沢田纲吉把文件袋还给Reborn。

　　“看完后有什么想法吗？”Reborn不紧不慢地将文件袋压在咖啡杯下。

　　“唔……算有？”沢田纲吉拨弄着桌边盒子里的条装砂糖，回忆着档案中的内容。“但是有些想法还需要验证，我一个人是肯定做不到的。”

　　“你在日本的事没有通知日本分部，不过如果你想享受一下被他们派来保护你的人围满了的感觉的话，我倒是可以现在就去通知他们。”列恩顺着Reborn的胳膊爬下来，凑到沢田纲吉手边，用舌头轻轻舔着沢田纲吉的手指。

　　“那种事情请务必不要！”沢田纲吉抚摸列恩脑袋的手停下来，连忙摆手拒绝。

　　Reborn嗤笑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这次日本之行不通知日本分部的安排是在出发前就定下的，一方面是出于方便行动，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他想要让沢田纲吉拥有最后一段相对自由的时光的私心。他确信等到沢田纲吉成年，真正继承彭格列，成为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领后，他很久都不会获得这种程度的自由了。

　　“那为什么不去试试联系你的小伙伴们呢？”Reborn想将列恩抓回来放在帽檐上，却感受到指尖一阵刺痛——他罕见地被列恩咬了一口。

　　“我记得我没阻止过你。”Reborn捏捏被咬的地方，装作无事发生。

　　目睹了一切的沢田纲吉在Reborn威胁的目光下压下了自己的嘴角。“你之前都不让我去请求他们帮助的。”

　　“之前那是留给你一个人的作业，要考验你解决问题的能力。”Reborn不紧不慢道。“至于现在，这是小组作业，考验的是你的领导力，以及运用自身资源的能力哦。”

　　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Reborn决定给他浇了点凉水。“来自泡泡老师的温馨提示——你的守护者们还有各自的训练需要完成，你作为首领有特权要求他们暂时放下训练任务来帮助你，但也要注意特权的使用时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