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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分离 ...


  •   沉静的天空,明亮的火把,热情与冷淡相交汇形成了时而澎湃汹涌时而温柔恬静的大海。海深处是天,海近处是人。在这座古老的村庄,厚重的石碑也成为了奇异的分界线,一边是村外,一边是村里。村外是死亡,村内是希望。

      等冰海冲破所有障碍来到生与死的交汇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里乌泱泱站了一群人,尽管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见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但还是依稀能感觉他们在刚刚看见他时表现出的惊异。

      可他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只觉得这些人都很碍眼,挡着他和奶奶了,但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扒不开不断涌向他的那些惹人厌恶的触手,他发疯似的不停拍打,撕咬着那些恶魔,可都是无济于事,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困住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伤口不断加深,他的意识也在涣散。

      最终,他倒在了黑色的影子里,倒在了不甘与怨恨里,倒在了石碑里,碑外就是奶奶。

      沐月村此刻已是亮如白昼,点亮的灯火不仅将石碑处新溅上的血液照的清清楚楚,同时也将每人脸上的表情照的清晰明了。

      自打有意识起,沐忆从未见过父亲脸上显露出这副神情,父亲的脸色很平静,比刚来时要平静许多,平静到令人窒息。

      沐忆有些不安的上前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袖,一如小时候那般,只要一闯祸就会抱着父亲的手臂,亲昵的撒娇,而父亲即使已经青筋直冒,也会及时给予回应。可这一次,父亲只平静的看着,没有安慰,没有生气,甚至没有言语。

      不仅仅是父亲,还有管家叔叔,所有从家里赶来的人都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除了眼珠子,其他地方基本动也不动。焰色闪动下,有种令人心惊的诡异。

      鲛人族一向视月圆之夜为祥瑞,因此沐潇选择在月亮最圆的时候跟弥月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当时还是弥月村的村民们都亲眼见证了这场盛大的浪漫与哀伤。多年后的同一天,月色仍是明亮而圆满的,可沐月村的村民却亲眼见证了沐潇的后代将无辜的鲛人亲手虐杀。

      这场闹剧亦惊扰到了沐月村的祖先,被尘封许久的祠堂大门再次开启了,所有人齐聚在这里,亲眼目睹着这个与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羁绊的女孩在此刻与沐月村彻底断了联系。

      沐忆在诸位长辈面前哭得声嘶力竭,再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她不明白,为何父亲会这么狠心,她更不明白,村民们为何会这么冷酷无情。

      她不断的哀声祈求,换来的只是众人的视若无睹,在场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全是在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她,她好恨,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会给她造成什么后果吗,父亲难道不知道这事一旦传扬出去会给她和女儿造成多大的非议吗,他不怕把自己和女儿给活活逼死吗?

      沐忆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红得马上就能滴出血来,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和之前的冰雨一样沙哑,“父亲,您当真那么狠心,就为了一群畜生,就要置您的亲生女儿于死地吗?”

      沐盛宁听到这话身子都止不住一颤,手已经抖的几乎握不住那几根细长的香。他闭了闭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香插进炉里,便再也不愿看这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女儿。

      一旁的族人见势不好,连忙上前将沐盛宁搀扶回座后,随后苦心劝解道:“小忆呀,你好歹也是沐家人,就算是从小长在京城,总不能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吧。

      沐家有沐家的规矩,凡沐氏族人,手中不得沾染鲛人之血,否则生不入家门,死不入祖地。只要是沐月村的人,就得守这条规矩。你这么做,不仅是在为难你父亲,更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只是逐出族谱已经是各位长辈们法外开恩了。”

      沐忆听到后反而不屑的嗤笑着,“法外开恩?哼!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现如今,除了这个破村子,哪家哪户不在捕猎它们,我不过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罢了。
      哪怕列祖列宗在场,我也问心无愧,你们一个个迂腐守旧,明明身怀宝藏却愚蠢的不去动,说什么恪守祖训,不过是不敢罢了,我只是做了你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凭什么,就要落到这种下场?父亲,不,沐家主!你说呀!”

      沐忆堂叔听到这也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你…!”。

      这时的沐盛宁已经勉强平复下来,他仍是不肯看她,明明是面朝列祖列宗说的,可沐忆却觉得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她,“昔年,沐月村爆发瘟疫之时,是鲛人族慷慨援助,才令这个村子起死回生。

      先朝末年,沐月村连年受灾,盘剥不止,兵乱不休,又是鲛人们私赠鲛珠助沐月村渡过难关,才未使诸位先辈背井离乡,造成老无所依,幼无所养的局面。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鸟雀尚有反哺之情,沐忆,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牲畜,可就是这么一群牲畜,几次救沐月村于水火之中,哪怕如今两族之间嫌隙已深,可当年仍能对你娘,对你妹妹伸出援手。沐忆,你太令我失望了。”

      沐忆听到这仍是心有不甘,可却连反驳都做不到。手掌已经被掐出好几道血痕,可她已经顾不上疼痛了,她脑海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一旦事情传扬出去,一旦让京城的那些人知道了,那到时候她和女儿的处境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她勉强平稳了下心绪,思考着如何才能让父亲收回这个决定,就算不行,也要想方设法争取到最大的利益。顷刻间,她已有了决断。

      可还未等她开口,门外突然传来阵阵嘈杂声,有二个人不约而同的从人群中挤进来,神色都是异常慌乱。祠堂里的诸位注意到这乱糟糟的一幕,纷纷皱了眉头,沐盛宁更是厉声呵斥,“祠堂重地,这般慌乱成何体统。”

      两人都被这一声就连忙刹住了脚,可已经来不及了,几声哀嚎后,两个人叠在了一起,在看到眼前人发沉的脸色后,都吓得连忙跳了起来,在想到来之前看到的一幕后,又异口同声道:“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说完两个人才发现原来对面也有人,顿时面面相觑。

      沐盛宁也被这一幕给气懵了,胡须都发直起来,“有什么大事非要闹到这里,还有没有规矩了?啊!”。

      两个人一听到到老爷的问话,再度急着开口,可还是抢到一块去了,“那个鲛人孩子不见了!”“昨晚大小姐带的人全死了!”

      纵然场合不对,围观中还是有人不禁笑出了声,吓得大人赶紧去捂孩子的嘴,连声道歉。这时的沐盛宁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脸已经涨的通红,手指着两人却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体抖动得也越发明显,仿佛下一刻就要猝死过去,一旁的族人再次忙着把人扶回座位顺顺气,以防大哥真的原地就去见先祖。

      沐盛华一边给兄长顺气一边骂道,“糊涂东西,连话也回不明白,着急投胎吗,一个个慢慢说。”

      两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反倒犹豫起来,不知道是否要第一个开口,场面一度安静下来,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沐忆被彻底遗忘了,看到眼前这一幕,沐忆反倒自嘲的笑起来,笑中有对自己的厌弃,有苦涩,有讥讽也有恨意。

      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一天经历这么多事,沐盛华也想骂人了,“怎么又哑巴了,你们是长的一个嘴吗,不说话就都别说了,来人。”

      随着沐盛华的一声令下,两位连忙回过神来,再次同步,“别,别,老爷,我们说。”

      然后在双方眼神交流下,大的那位先开口了,眼神还带着几分惊恐,话也是结结巴巴的说,“老爷,小的们刚刚发现,昨晚大小姐带去村口的人全死了。”

      这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所有人都吓得呆愣住了,沐盛华也被这一消息惊得回不过神来,“什么叫全没了,你再说一遍,人之前不都是还好好的关着吗,怎么一会儿功夫…?”

      整个祠堂正殿,除了还坐着的沐盛宁和趴着地上的沐忆,其余几位也都陆续围了上来,“阿成,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严成狠狠压了下自己狂乱的心跳,勉强理了理思绪,这才谨慎开口,“回诸位老爷的话,原本我们把他们带走后,是打算关在两个屋子的,可有个叫锦江的一直大吵大闹,非说我们是要把她们都杀了,才会分开关押的。我们还没碰她就说我们要欺负她。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他们关一起了,以防意外,我们都给他们分开捆牢了,嘴也堵严实了,女的还是找府里老妈子动的手,时刻有人盯着,可就在刚刚发现门外看守的人晕了过去,闯进去后才发现那个锦江满身是血的站在那,手里还握着碎瓷片,除了她其他的人都已经没气了。

      那个锦江一见到我们,就慌了起来,连忙要把什么撕了,我们赶忙夺下了,还没等我们回过神,就听见锦江大喊了一声,就当场自尽了,这是我们抢下来的东西。”

      说完就把怀中已经有些破损的还残留着血迹的纸张拿了出来递给诸位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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