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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横死 ...

  •   风玉大惊:“死人了?死哪了?”

      男人道:“就在楼下灶房里。我在楼梯那等着,一会领你们下去。”

      “滴——”系统提示音久违地响起,“剧情已存档。温馨提示,此段剧情冲击力较强,请宿主在下楼前做好心理准备。”

      风玉打了个寒战,她重新穿上靴子,推着崔雨山往前走:“走走走,你走前面。”

      崔雨山才缓过神来,面上薄红褪了三分。他右手重新按在剑上,扭头冷道:“别推我。”

      风玉讪讪地收回双手,举在头顶作投降状。崔雨山在前面走得四平八稳,风玉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她按住shift缓步慢行,尽量不发出声音。
      崔雨山疑心极重,从来不会轻信别人的话,更何况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两人刚刚在门口闹了一通,实际上并没发出太大动静,要是楼下真出了什么大事,他怎能想起来上楼找崔、风二人?风玉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都道是人言不可尽信,还是留个心眼为好。她隔着衣服摸了摸左胸的护心镜,也把手搭在了秋霜剑上。

      两人在楼梯口和那男人碰了面,见对方并未有意加害自己,风玉暗自松了口气,同他一道往灶房走去。还未到灶房门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风玉以袖掩住口鼻,皱着眉头往前走。男人领着二人到了灶房门口,却是一步也不愿意再往前了,只听他道:“你们两个年纪轻,想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还是不要看了。”

      隔着袖子,风玉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无妨无妨,我表兄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你就让他看罢!”

      男人也不阻拦,干脆地让出路来:“要看自己看吧,别怪我没劝过你们。”

      风玉踮起脚来,越过崔雨山的肩膀,隐约能看见灶房里一片刺目的血红。想到系统的“温馨提示”,她倒吸了口凉气,后退一步不敢再看。崔雨山忍无可忍,一把把她从身后揪了出来,点着她的脑袋教育道:“躲什么躲?睁开眼看仔细了!”

      只见灶房之内,触目皆是一片血红;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副躯干,四肢被整齐地列在一侧,头颅不知所踪。砧板上插着一把缺了口的破菜刀,连刀把都被染成了红色。风玉挂在崔雨山臂上,尽可能地往后缩。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结结巴巴地问道:“......师......表兄,这是谁啊?”

      由于布料已然看不出本来颜色,崔雨山只得依照尸体身形勉强作出判断:“大约是客栈掌柜。”

      风玉声若蚊蝇:“这是仇杀?若只是谋财害命,也犯不着做得这么血腥。”

      崔雨山压低声音,示意她凑过来。只听他道:“不止,你看这里少了什么东西?”

      风玉硬着头皮去看那一地残肢,她嗓子发紧,问道:“四肢......躯干,少了头颅?”

      崔雨山道:“还用得着你说。再看!”

      还少什么?难道这掌柜的还能有三头六臂?!躯干四肢俱在,风玉实在想不出还少些什么,于是讨饶道:“好师兄,你就告诉我吧。我打小就愚钝,再看也看不出来什么的。”

      崔雨山揉了揉眉心,低声答道:“罢了。这尸身的躯干,少了一截。”

      “果真?!”风玉上前一步,忍着恶心细看那躯体,“还真少了一截!”只见那女体五脏俱在,流得满地都是,腰腹却不知怎地短了一截。崔雨山往里走了几步,蹲下来查看四周血迹,身子把尸身挡得严严实实的。他背对风玉道:“此事先不要伸张。”

      风玉应了一声,转而去查看摆在一旁的四肢。果然,那老板娘昨日戴在身上的金钏玉饰等物都不见了。“还是图财么?”风玉兀自想到,“倒也不一定,也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把事情往谋财害命的方向引。”要她还是一介凡人,现下能看见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早非肉眼凡胎,幸得这幅仙躯,风玉还看见肢体的断口处闪烁着黯淡的点点荧光,犹如夜浮萤火。

      她胸口骤然一紧,连忙贴在崔雨山耳边道:“离火!师兄,有离火!”

      离火乃是厉鬼行凶时留下的痕迹,凡人无以得见。七月七日,鬼门大开,离火连岸,玉江尽染,海翻红浪。从六月开始,各门各派的修士就变得特别忙,不仅忙着驱鬼,还忙着收尸。

      崔雨山不耐烦道:“叫表兄!”

      “......表兄,有离火!”

      “看见了,别做声!”

      崔雨山站起身来,摸出帕子揩了揩手,兀自道:“这事不得不管了。”

      风玉和他一道出了灶房,朝大堂走去。她心怦怦直跳,好半天才恢复冷静,暗自盘算道:“这下难办了。道士撞鬼,这回算是专业对口了,不把这鬼揪出来,我们想必走不成。只盼着那个冒牌货再多等我们几日,别自己在牢里一命呜呼了。”

      她环顾四周,大堂中间的长桌旁已然坐了五个人。这五个人中,其中两个是昨天见过的那对夫妻,还有三个完全是生面孔,想来是昨天晚上早早睡下的其他客人。这几年世道越来越不太平,城镇之外,若无仙术傍身,普通人几乎无法出行,否则十有八九要撞上妖魔鬼怪。凡城外的建筑,住人之前都请修士来念过咒,只要住在屋里的人不开门,门外的邪祟就绝不能破门而入。

      崔雨山摆弄了几下门锁,回头问道:“这门开过没有?”

      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少年挠了挠头,懒懒地回道:“没有。”

      风玉环抱双臂,心中警铃大作。要是门从昨晚就没有打开过,无论老板娘是谁杀的,是人还是鬼,那东西都一定还在客栈里,此时说不定就好端端的坐在堂前呢。风玉和崔雨山并肩挤在一条长凳上,两人保守着同一个秘密,皆是眉头紧锁,面色苍白。

      她干咽了口唾沫,问道:“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一个也没少?”

      那少年把手一摊,阴阳怪气道:“审犯人似的!你是哪来的官,凭什么你问了,我们就得答?”

      昨晚的汉子看了她一眼,粗声粗气道:“都在这了。刚才你们也进去看过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里肯定住不成了,不如捱到天亮各自散了罢。”

      “这样不好吧?门没开过,指不定杀人犯还在这里呢......”

      “你口口声声说这里有杀人犯,你怎么敢笃定?难不成杀人的就是你?!”那少年一拍桌子,咄咄逼人,吓得方才出声的那个文弱书生连连后撤,摆手道:“你怎么血口喷人!我不是......我怎么会杀人呢!”

      “你说你不会杀人,老子还说老子不会杀人呢!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你这幅无辜的样子,鬼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呔!”只听得一声怒喝,坐在崔、风二人对面的青年女子忽地一掀衣摆,右脚踏上桌面上;她面上神采飞扬,手腕一翻,亮出一块令牌来:“都别吵了!本捕快在此,谁敢造次?!”

      那少年接过令牌,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泄气道:“还真是个捕快。”

      青年女子收回令牌,志得意满:“自然是如假包换。”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见无人说话,崔雨山便淡淡道:“你既是捕快,不如来说说眼下该如何查办。”

      杨谢兰道:“这事好办。别的不提,你们先各自报上名来,什么凭文令牌的,都拿出来看看。”

      崔雨山闻言抽了抽嘴角。风玉悄悄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公家办事先查证,赶上这一遭,二人只好自认倒霉。好在出门在外谁也不认识谁,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风玉决定沿用昨天的设定,表兄妹一装装到底。

      在座七人人心不齐,心里都有点自己的小九九,不过是查个身份证,竟生生耽误了半个时辰。昨晚见过的男人名叫卢泉,女人名唤曲娘,皆是麓越本地人;尖嘴猴腮的少年名叫刘福云,乃是掌柜的亲侄子;那个一脸病容的书生姓胡名琼,表字风玉没记住。

      那杨谢兰年纪尚轻,虽是个捕快,却比老板娘好糊弄得多,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教风玉哄过去了。刨去卢泉夫妇,剩下的几人可都是人精,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

      此时天色大亮,已有人开始吵着要走。吵得最大声的自然是刘福云,卢泉虽并未出声,却领着曲娘站在了门边,眼见着一开门就要走。那书生却扶着桌子站起来,犹犹豫豫道:“各位还是别急着走,先回来坐下罢......”

      刘福云道:“别管老子。把你那张嘴闭紧了,张口闭口一股子酸味,熏死人了。”

      杨谢兰怒道:“本捕快面前,怎么说话呢?!”这几个人里,最不服她管的就要数刘福云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憋着口气,正想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胡琼扯着她的袖子,半死不活地劝道:“左右不必和他计较,没有钥匙,谁都出不去。”

      杨谢兰听了这一耳朵,这才想起来问:“话说回来,钥匙在谁那呢?”

      胡琼咳嗽两声,弱弱道:“您省省罢,问是问不出来的。”

      “怎地,他自己不用出去么?”

      “就算他有,也不敢拿出来用,又怎么敢叫别人知道呢?”胡琼故意顿了顿,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他身上,这才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是刘公子和卢公子最先发现的尸体。”

      卢泉点点头:“的确如此。”

      “早在风姑娘和崔公子还在楼上的时候,我们就谈过这件事了。今早刚过卯时,卢公子的夫人便醒了,他们夫妻二人昨日长途跋涉,并未用晚膳,因担心夫人挨饿,卢公子便想借灶房一用,自己煮些吃食。卢公子敲了几回掌柜的房门,却久久没有回应,想到刘公子是掌柜的侄子,平日里常在客栈中帮忙,便转去找刘公子借钥匙。

      “刘公子被人扰了清梦,老大不高兴,他告诉卢公子,客栈的钥匙只有一串,一直由他姑姑保管,因而他也开不了门。不过掌柜房间的门没锁,要是卢公子觉得不方便,他可以帮忙去叫掌柜。

      “刘公子进了他姑姑的房门,却发现她并不在屋内,两人把客栈里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找不见掌柜的人影。闻到灶房处隐隐传来血腥味,二人决定强行破门。破门之后,便看见了灶房里的那一幕。”

      杨谢兰问:“所以呢?这和钥匙有什么关系?”

      “你莫急。这间灶房的北侧连通柴房,由于灶房没有开窗,所以这间柴房并没有封顶,也没有落锁,敞着顶权作通风口用。想要在灶房杀人,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胡琼比划了一下,绘声绘色,“要么从门进来,拿走钥匙反锁;要么就‘蹭’地一下,从二楼跳进灶房行凶后,拿走钥匙锁门离开。这两种作案手法都得用到钥匙,因此有钥匙的人就是凶手。”

      风玉却质疑道:“这也不一定。要是掌柜的不是在灶房被杀的,钥匙就不一定在凶手身上了。若是她在睡前自己给灶房上了锁,随后在就寝时被人杀害,再由二楼的窗口处抛尸到灶房也未尝不可。”

      崔雨山立马反驳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尸首是在灶房发现,并不是柴房。若从二楼抛尸,尸首理应在柴房才对。方才灶房内遍地狼籍,你又不是没看见,肢解尸体必然是在灶房。”

      胡琼喝了口茶润嗓子,附和道:“崔公子说的是。”

      此次被崔雨山驳倒,风玉却不觉得尴尬,她一心只想找出真凶,了结了这件事才好。“所以,”她绞着十指,不断思索,“现在钥匙在谁身上,谁就是真凶?”

      崔雨山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胡琼道:“就是这样。凶手既不敢把钥匙拿出来,又不敢把钥匙丢掉,不然所有人都出不去——也就是说,我们七个人彻彻底底被困在这里了,找不出真凶,谁也出不去。”

      刘福云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道:“等着呗,这地方也不算偏,等他个两三天的,总会有人过来,到时就能出去了。”

      杨谢兰道:“你说得倒轻巧。凶手已经杀了一个人,保不齐会杀第二个。”杨谢兰皱起眉头,不断摩挲着腰间令牌:“凶手还在客栈里。换句话说,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死一般的寂静。风玉把手一摊,严肃地纠正道:“准确地说,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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