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民国回忆录》道应

16、16

　　那杀千刀老鸨要我去接客，我假意软弱顺从，他们解开绳子我就跑，我使劲跑。他们太多人追我，我就只能爬上屋顶。
　　我不愿受辱，我宁可跳下去。
　　可怜李长安，在赵慧芳的诉说中，他的心也跟着遭受痛苦，眼中蓄满泪水，一个眨巴，眼泪一道接着一道划过脸颊，留下泪痕。
　　李长安不会处理自己的悲伤，笨拙又自觉羞耻的用手粗鲁擦去眼泪，揉红双眼，试图掩盖自己情绪。
　　母亲的手抚上脸庞那一刻，李长安委屈哭出声。那双手太温柔，太柔软，擦去李长安脸上泪水，轻揉着他的脸庞，柔声细语说着“叫我乖崽崽难过了，不哭不哭”
　　李长安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赵慧芳开口说“然后呀……”
　　李长安立马捂着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要听，妈妈，别讲了！”
　　“接下来是爹跟妈的快乐小日子，你不听吗？”赵慧芳看着自己儿子哭唧唧的模样觉得太好玩了“那我不讲了吧，以后也不讲哩”
　　“我可以听你跟爹的快乐小日子”李长安思虑一会，犹豫说出来。
　　赵慧芳憋着不敢笑，李长安太可爱了。
　　我决定跳的那一刻，然后愣愣赶来了。愣愣得知赵家被烧，一路追踪而来。然后老鸨不放人，要愣愣花钱赎。
　　愣愣哪有钱呀，然后就让老鸨出个价，他回去凑。结果该死围观贱人在那儿喊，我出现钱买这小娘子。
　　杀千刀老鸨见钱眼开，说要么现在给钱，要么滚
　　愣愣他没办法，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匣子是祖传的玉蝴蝶。因为太漂亮了，老鸨一口应下来说人给你了。便抢走了愣愣手上玉蝴蝶
　　愣愣带着我走，走着走着，愣愣就开始哭了。那么高的一个大男人，悲伤无法自已。抽抽噎噎的一路走一路哭。
　　我想起了我阿爹我阿妈，心中无限悲凉，也哭起来，两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哭着。
　　后来我才知道，赵家被烧那天，爷爷过世了，爷爷把祖传玉蝴蝶给了愣愣。
　　“我后来问你爹，后悔拿玉蝴蝶出来吗？你爹说不后悔，就是放现在，也愿意拿死物换活人。不过虽是死物，仍是我家族世代相传之物，难免心中记念，是我自己心病罢了。”
　　这是你爹的心病，也是我的心病。爷爷过世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就这样没了。
　　“玉蝴蝶”李长安念叨着“长什么样？”
　　赵慧芳想了想说“你记不记得，你前段时间去书房翻出来很多画稿”
　　李长安脑子翻找记忆，之前去书房的确从密格中拿出来好几幅画，记起几幅画都只画一个精美小巧的物件，李长安着迷盯着画中之物，三色琉璃環，環外三大处金花嵌宝石，十二小处珐琅点缀。環内立着欲飞的蝴蝶，金纱蝶翼在每幅画中都不同，每个角度看都不同，如深湖又如清溪，清透绚丽。蝶身由千丝金线编织而成，双眼点翠石，周身点红玉，怀抱不知何物小仔核。
　　“那就是玉蝴蝶？”李长安惊呼出声“那我当时问你，你怎么不告诉，叫我放回去呀”
　　“你这兔崽子平日话最密，我当时告诉你，你大概要跑去问你爹这个事。那不是叫你爹更烦闷难受”
　　“我要去找回来”李长安心中下了决定，笃定说着
　　“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我和你爹后来手头宽裕了，回去那个春楼找，没想到春楼改成茶楼，老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后来打听说是卖到黑市去了，然后又去黑市找，说有个富商买走了，我跟你爹这几年找了多少回了，真金白银砸进去多少。”赵慧芳深深叹口气“说不定蓦然回首，就在灯火阑珊处吧”
　　“这个事爹跟妈来操心，你就别掺和了”赵慧芳说着
　　李长安又郁闷了
　　“爹跟妈的快乐好日子不听啦？”赵慧芳摸摸李长安的头“别想玉蝴蝶，肯定会找到的”
　　“哦”李长安假装不在意，敷衍回了一句
　　爷爷过世了，我爹也过世了。邻里也怕受牵连，找了邻里有名望的叔公劝我们搬走。处理好后事，我就跟着愣愣外出讨生活了。因为两个人都在孝期，所以成婚是在三年后。
　　愣愣在外还是给人做木工活，我做手工拿出去卖钱，因为社会也不太平，就这样勉勉强强的吧。
　　孝期结束后，我跟愣愣成婚了。然后怀上了你。这个时候日子开始拮据了。愣愣开始想其他办法，起初愣愣先去旧货市场淘货，然后转卖给那些有钱人。这样也入了点儿小钱
　　“爹卖假货？”李长安惊呼出声
　　“你爹这性格绝对不会跑去卖假货，他去旧货堆淘的是名副其实的真货来着，有些家族落难了，紧急的拿去换钱换吃换穿的，收货的人也看不懂，反正当旧货物处理了。你爹找到了就估价，然后跟卖货的议价买下来。你爹当时给有钱人做桌子呀，椅子呀，也认识一些管事的，大老爷看不到，那些鬼精管家有些是懂货的，也愿意出钱收下。”
　　靠着这些旧货，也算生活有些盼头。我跟愣愣都觉得生活要好了，想不到有什么古文物商会富商要愣愣加入他们，我同愣愣当天趁着天黑背着包袱逃跑了，又变回穷困潦倒时候。
　　“那为什么不加入呀”长安又郁闷发问“加入不是更好吗”
　　“兔崽子。有些人独占一方久了，就觉得这块地上的一切都是他的，哪怕地上一厘钱。那些人会叫你爹进去分钱吗？想一想？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赵慧芳深叹一口气
　　跑到他乡，幸好是身上有点儿钱。找了省城比较便宜的小破房子租住下来。愣愣找到一份镖局的活，按送货一趟来算工钱，安全送达主家后就可以结算一趟的钱，而且一趟的工钱很高，另外送成之后会额外给油水费。加起来比工人一个月月钱还多。
　　但这份送镖很危险，城里流氓小贼城外土匪强盗，送一趟说不定都丢命了。很多人基本送一趟就不干了。
　　“然后爹打遍天下无敌手！统领一方，成为江湖豪杰，镖局之王”李长安突然铿锵有力喊起来，知道自己爹武艺超群，区区送镖不在话下，不免几分自豪。
　　“你爹出镖第一天就被人砍了”赵慧芳沉闷说着，提起又叫人心痛